另外半杯在地上。
“回魂。我的医生应该没有悄悄告诉你我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吧?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天阳皱眉,很有耐心地去拿了个拖把, 头也不抬, 很快就把泼到地上的果汁清理干净了。
“唔...没有, 我怕你也和他们一样身体不舒服嘛~”
被戳中了心事, 白葵都忘了计较他无数次被捏的脸颊肉又惨遭毒手,视线无处安放, 只好看手中的杯子。
先前洒出来一半, 杯沿还挂着晶透的紫色小水珠, 白葵忘了这是他准备拿给秦天阳喝的, 伸出嫩粉的舌尖舔了一口, 酸酸的, 他又咕嘟咕嘟喝下去一大口。
秦天阳垂眸看他小猫进食一样的动作,微不可察地笑了声。
小坏蛋, 根本藏不住事。
这一切还要从昨天说起。
晚上白葵和陆滇当然没有真的回市中心的大平层,而且回了剧组给安排的住宿间。ԧĺşӱ
没有大电视和投影仪那样好的条件, 陆滇用平板把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秦天阳主演的电影都下载下来, 足足有十几部。
入睡前的时间不多, 白葵就只挑了一部看。
起先他还没发觉, 可越看到后来,他就越心惊。
饶是再不敏感,他也无法说服自己这部电影的内容与秦天阳的过去毫无关系。
故事从主角的幼年期开始,他出生在沿海城市的一个小渔村中,家里不算富裕,但父母恩爱,对他和姐姐都非常好,那段时光平凡而又幸福。
变故从一场车祸开始,父母外出打工,回家的面包车却在离家只剩几百米的石桥上侧翻滑进了刺骨冰冷的小河沟中,那年主角十五岁,姐姐也不过十九。
他们成了一兜渔网中唯二两条被放逐的小鱼苗。
他跟着姐姐,缩在瘦弱的姐姐身后,用一双大而迷惘的眼睛看司机的妻子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也无从下手,在叹息声中他隐约明白了。
没拿到赔偿金,村长用黄皮纸送来一叠抚恤费,一间被腥咸海风与白惨惨鱼鳞熏透的屋子,就是姐弟俩所有的生存资源。
没有钱,可以不读书,却不能不吃饭。
主角辍学开始四处打零工,他做过很多份工作,虽然很幸苦,因为年龄与沉默寡言的性格经常被排斥刁难,但坚持要用拼凑起的钱供姐姐读完大学。
被星探递送名片时,他狂奔回家,那时候他以为厄运就要离开他们了,可姐姐却住进了血液医院,她的手臂上有无数新旧交替的粗大针孔。
纵使没上完高中他也明白这种病当前根本无法治愈。
他分秒不停地跑剧组,给演员做最危险的身替,从五十度倾斜的摩天大楼外壁反复上下,甚至决定签下公司递上门的无期合同,他终于赚到了很多很多钱,可以给姐姐住最贵的病房,用最好的药。
可姐姐也离开了他,就在他眼前,溅开的铁锈味就像一条腐烂多日的死鱼被刮下来的鳞片。
故事的结尾,主角带着姐姐坐上了回乡的白色面包车,在人群拥挤的交通站台中,他不过是最普通、又最孤独的鲤鱼。
高高跃起,然后拍打在石壁上,只够溅起一捧无足轻重的水花。
白葵反复拖拉进度条把结尾的部分看了好几遍,然后上网查出电影的详情。
在秦天阳优秀而闪光的电影生涯里,这部评分极高的电影存在感并不强,甚至称得上隐形,只在被国外某著名电影节提名而秦天阳却未出席领奖时被媒体提起过。
据传,那份玫瑰石奖杯至今还陈列在电影展馆中,无人认领。hłѕӯ
因为被电影的内容震撼到,白葵一晚上都没睡好,闭上眼就会想起那道银色边框,漆黑夜幕,白到透明的皮肤,和那张与秦天阳有三分相似的侧脸。
所以才有了上午这一幕。
他不知道秦天阳有没有走出来......
单看男人戏谑挑起的嘴角弧度,桃花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手里的玻璃杯,白葵很难将他与电影中那个肩膀不够宽阔,还满脸青涩、傲骨嶙嶙的少年看作同一个人。
“走吧,要开始拍戏了,我们一起过去!”
白葵突然跳下凳子,水杯被他随意搁到台子上,牵起秦天阳的手臂往外走。
男人有一瞬间怔愣,跟上他的步调,走出门,被带进灿烂的阳光里。
郢都。
回来后,没过两天,葵瑕就发现那天他在街上碰见的怪人也和他们住进了同一间客栈。
但那人似乎挺忙的,经常昼夜都不出现,客栈里客人不多,都没几次见到他的面,葵瑕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天越来越冷,窗檐都结了冰棱,长长几根挂在上面。
林荆岫不让他再开窗,说是冰棱若是掉下来会很危险,兴许能把他的手背都给砸穿。
能不吹冷风受冻,葵瑕比他还积极,成日窝在房间里,厚厚的锦缎套棉花被盖上一层又一层,还要捂上几个汤婆子。
分外怀念山洞里一年四季的恒温环境,他那张玉石床还是冬暖夏凉的,哪里晓得人间的冬季竟然会这般寒冷。
这天,葵瑕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当然今天也是个雨雪天,没有太阳。
林荆岫不在房间里,葵瑕圈住被子坐起身,感觉肚子涨涨的。
唔...可能昨天晚上姜糖煎梨汤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