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媒婆挑白菜般的口气逗得陆凤霜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笑着应道,:“祖母,我心中有数。”
看着陆凤霜又变成那个沉稳端庄,风采出众的贵女才离去的背影,老夫人半天没动。
她的凤霜也攒着一口气,逼着自己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去将世子请来。”
“从前惦记他身上差事多不好劳烦他,可老婆子我如今都一把年纪了,身子骨也不争气,这几日总是膝盖骨疼,就叫他也帮着捡捡佛豆吧。”
“对了,拜佛捡豆最要紧的是心诚,吩咐下去,世子些日子就留在前院沐浴茹素。”
“...是。”
***
澄心院内,陆燕芝坐卧不安的等着消息,不怪她慌张,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庶女,前途希望渺茫。
等的望眼欲穿,她终于等来了陆凤霜。
可还没等陆燕芝问问自己倒霉的婚事应在何处,就听见了一个更要命的消息。
陆燕芝直愣愣的看着陆凤霜递过来的请柬,上头明晃晃的几个大字——长乐伯府。
“怎么了这是?”
看着猛然脸色煞白的陆燕芝,不明所以的陆凤霜也被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
她连忙和其他人一起扶着陆燕芝坐在了榻上,随后摸了摸陆燕芝的额头,:“可是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了张大夫来?”
陆燕芝摇了摇头,她顾不上其他,抓着陆凤霜的手张嘴要推却这场宴会,:“大姐,我不...”
后面的话没说完,陆燕芝却惊觉自己发不出声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同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看陆燕芝神色惊惶的死死抓着自己拼命摇头。
那节瓷白似玉的手指捏的很紧, 凝着的泪珠在眼角欲坠不坠...
实在是一派叫人心头发软的楚楚可怜之态。
陆凤霜放缓了语气,:“别着急,我在这呢, 我听你说,你慢慢说。”
“我不, 我不...”陆燕芝平复下心情后试着说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想起陆燕芝是看见那张请柬后才如此激动, 陆凤霜一边轻轻顺着陆燕芝的背安抚, 一边试探着问道,:“你不想去长乐伯府上赴宴是吗?”
还得是大姐,善解人意的恩人啊。
陆燕芝心头一阵激动,她正要点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点头。
如此诡异的场景却让陆燕芝倏地明白了, 她根本就表达不出拒绝赴宴的意思。
明明是夏日, 陆燕芝却如坠冰窟,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浑身发抖。
恍惚间陆燕芝想起自己在原著里看到过的情节。
她曾自嘲自己是个背景板,文中吝啬的不过寥寥几笔就领了盒饭。
却不想正是因为自己是个背景板才活动无碍, 一旦到了她如文中注定的情节, 她却逃不开。
那她这些时日的费劲挣扎是为了什么?
她沾沾自喜的“巧遇”, 自以为是的苦痛算什么?
她费尽心思求生,却不想自己的结局已然注定, 她甚至得清醒的去赴一场满是欺辱的死宴。
“燕芝, 燕芝?”
看着陆燕芝突然不说话开始发怔之后又开始发抖,整个人又透着万念俱恢的绝望, 着实吓人。
陆凤霜转头看向王嬷嬷吩咐道, :“就说我在六姑娘这调香, 燃香时不慎混了些香料不知是否有碍, 速去请窦大夫来。”
陆燕芝这段时间已经传过好几次大夫,今日才露面,回头又请大夫传出体弱的事来对婚事无益。
王嬷嬷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脚步平稳的往外走去,她不能慌,六姑娘瞧着像是得了癔症,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一出去,就看见了紧守在门外的春杏。
“去厨房备些热水,等两位姑娘调完香,怕是要洗漱。”
这个关头可不能传出六姑娘得了急症的消息,王嬷嬷寻了借口打发了春杏。
“是。”
*
屋内,陆燕芝已经松开了紧紧攥着陆凤霜的胳膊。
骤然惊慌失措后,陆燕芝冷汗津津的同时却有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幸运,这不报应果然来了。
“大姐,我刚刚是惊着了,上一次赏荷宴上,我...我被吓着了。”
上次赏荷宴那阵仗陆凤霜也是亲身经历过,福宁郡主设的局若是得逞了,足以叫陆燕芝自绝于大晋的权贵之流,流言蜚语能逼死她。
万幸陆燕芝迥异于常人的审美叫她逃过一劫。
但福宁郡主没得逞不代表陆燕芝没受伤,也不可能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她如今这么害怕也情有可原。
陆凤霜抱着陆燕芝,察觉她的身躯还有些抖,陆凤霜心头酸涩难堪,但想起祖母沧桑的神色,那句让陆燕芝不必勉强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若不是逼不得已,哪里用得着去长乐伯府上走一遭呢。
“就这一次。”
说完这句话,陆凤霜其他的话再说不出来了,她的保证毫无意义。
“没事的大姐,我都明白。”
陆燕芝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她轻轻拍了拍陆凤霜的手,:“大姐,今早起的太早了,刚刚又一惊一乍的,我有些累了。”
“王嬷嬷去请了大夫来,不然...”
“大姐,我可不愿意再见那老头,没病他都要开几个补气的方子,一个比一个难吃,我不想见他,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见陆燕芝皱着眉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陆凤霜她摸了摸陆燕芝的脸,没有发热,人也不抖了。
陆凤霜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意,:“行,我们六姑娘不想见就不见,好好休息。”
“等明天睡醒,就有新衣穿了,这次你不必顾忌,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就好。”
退避三舍却还是叫人骑着脸欺负,陆凤霜心头也憋着口气。
旁的先不说,这次叫那些人头疼穿什么去吧,她等着看谁敢和陆燕芝撞衫。
“好。”
看陆燕芝眨巴着眼乖巧的点头,陆凤霜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伸手在陆燕芝的头上揉了揉,又叮嘱几句叫人好好休息,陆凤霜才离开了。
“砰——”屋门被关上了。
陆燕芝上扬的嘴角慢慢拉平,她面无表情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坐着,呆呆的看着透过窗棂射进来的光,里头有无数的细尘飞舞。
不知看了多久,她起身赤脚走到了梳妆台前,无声的看着镜中的那张人脸。
311天,是她从惶惶惊梦中清醒挣扎着活到到今日的天数。
在无数个骤然惊醒的夜里,她都像现在这样贪婪的凝望着这张脸慢慢平复心情。
她甚至偶尔会窃喜,窃喜这宛如神造的奇迹。
从前她生的平凡。
不丑也不美。
青春期内也没有那么多的疼痛文学。
书也读的不好不坏,按部就班的读高中、上大学。
毕业后找了个平平常常的工作,领着不多的工资,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灰突突的一点也不起眼。
但猛然间她握住了这副叫人无法割舍,怦然心动的美人面。
她像是一个挖到粮仓的老鼠、捡到金元宝的乞丐。
捧着惹人垂涎的财富不敢见光,却因着这副软玉花柔的美貌勾出了贪婪的占有欲和不甘,生出了奋力一搏的心思。
9天,是她活在这个世界真正见光的时候。
连穿越过来活着日子的零头都没有。
陆燕芝摸了摸脸,生的真好,叫人欲念丛生。
她翻开首饰盒,从里头抽出一根簪子。
这是支称心如意式样的银簪,闪着银光的簪头格外的尖锐。
陆燕芝摸了摸,指尖被扎出了血。
她举起簪子冲着自己的心口扎了下去,但才穿透了衣裳,陆燕芝就停下了。
她下不去手。
千古艰难唯一死。
她扔掉簪子,奔溃的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
“春杏,你趴在这干什么呢。”
春杏被猛然出声的春红吓得一个哆嗦。
她手里还捧着盆水,转过身满脸尴尬的小声道,:“我听得姑娘在里头哭呢,我不敢进去。”
“行了,你去厨房看看姑娘的补汤,我去里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