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长公主说话,陆卿荣又摇了摇头,:“卿荣性急,今日一早就托人送了梅花进宫,虽不如宫里的梅园,可到底算几分野趣。”
“不想娘娘却传话,圣上也知道了这笑谈,如今娘娘设了宴,就等着彩凤映雪的景就位,请圣上赏光。”
“您看?”
现场一片沉默,听着,看着恭候府与长公主府的较量,如今更是变成了兰妃和长公主的较量。
长公主的身份尊贵,可兰妃背后又是皇帝,众目睽睽下,拿怀康帝压人,可偏偏皇帝的那个性子——
长公主眼神冰冷的看着陆卿荣,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恭候府众人,脸上竟浮现了笑意, :“既如此,那就去吧。”
“到底是兰妃受圣上爱重,不过玩笑之语,圣上都记挂在心,时时不忘。”
“但恭候府的教养可不是小事,今日这庶女犯上伤了福宁或是我都是小事,可若是再不好好管教,丢了侯府的颜面不说,不知尊卑进退再惹怒圣上,那恭候府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是,卿荣谨记长公主殿下教诲。”
陆卿荣态度恭敬,嘴上应诺的痛快,只是转身却当着长公主和众人的面打横抱起了陆燕芝,一路就这么招摇的抱着人下山了。
陆燕芝还没反应过来,脚就腾空了。
小心的避开陆燕芝的伤处,他的胸膛震动,声音坚定有力,:“大哥带你下山,春生已经请了医女,等会儿你先在马车里清理伤口。”
他低头看着陆燕芝的伤,怀里的小姑娘轻飘飘的一片。
冰天雪地的,她耳边和脖颈侧的那片血污已经凝结了,脸上的妆还有泪水也乱七八糟的糊在脸上。
陆卿荣的拳头紧了紧。
如今朝堂上的斗争凶险,党派之争已经日渐激烈。
明枪暗箭再狠再难都是应有之义,可对着这么一个小姑娘使这般手段也太下作了些。
但对着陆燕芝,他的声音放缓了许多,:“别怕,待你大姐从宫中出来,我们就一起回家。”
一行人下山的速度不慢,将陆燕芝送上了马车,医女早就候在了车内。
陆卿荣是御马一路疾行而来,这会儿他未骑马,转身一同和陆凤霜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启程了。
车内,陆卿荣将手中的裘衣递了过去,“一会儿就穿着它入宫,去给娘娘请安。”
陆凤霜看了一眼陆卿荣,毫不意外的接过了这件裘衣。
她知道陆卿荣的性子,既然说出了口,那刚刚在山上说的话就绝不仅仅是借口。
她低着头,用帕子擦着裘衣上沾染的血渍和污泥。
这件裘衣做的精巧,上头织造的尾羽和金丝不染纤尘,便是沾了血泥,这般一擦也就掉了。
“今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是福宁郡主先动的手。”
陆卿荣端坐着看向陆风霜,:“从前京城里就爱传六妹妹爱扮做你也爱扮做苏府的那位姑娘。”
“论情论理,本也不是你的责任,细究起来,我也有失责的地方,以为那不过是姑娘家家的事情,谁学谁不打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京城里喜欢追捧你们二人的不在少数,可偏偏声名狼藉的是她。”
“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不管她在府里的情况是怎么传出去的,可众口铄金,这传言是冲着她来的,也是冲着侯府来的,这糟污的名声就粘在她的头上。”
“她年岁小,行事不周也情有可原。”
“可你既知此事又决意要管,还出手将人接进了院子——”
“福宁郡主出手伤人是因着她刻意学了苏家的大小姐,她的吃穿用度如今一应跟着澄心苑走。”
马车的轱辘声和外头呼号的风声不小。
陆卿荣没有疾言令色,相反他说话不紧不慢,但陆凤霜却听得清清楚楚,:“凤霜,你在想什么?”
“我们恭候府的姑娘就真的像苏家的人,还是她一定要长得像苏家的人?”
作者有话说:
大哥,大哥,威武雄壮!
第14章 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你看你,早上才信誓旦旦的说着话,转眼◎
“你看你,早上才信誓旦旦的说着话,转眼就吃了这么大的亏。”
“你就一定要像苏家的那位苏大小姐吗?”
马车内,陆幼安泪眼汪汪的看向被包住了半边耳朵,甚至为了固定位置,包住了大半边脸的陆燕芝。
车内的位置就这么大,陆燕芝半倚着软枕靠躺着,车内就留了陆幼安一人照应着她。
马车摇晃的陆幼安说话的声音都像在抖。
一定要像吗?
陆燕芝脑海里浮现的是陆风霜挡在她面前的模样,是陆幼安哭鼻子的模样,是陆卿荣躬身折腰的样子...
原著中寥寥几笔就披露了恭候府的下场,成年男子一律腰斩,未及者流放,女子一律没入教坊。
哪怕看书的时候再喜欢女主,可陆燕芝却很奇怪的不喜欢看其他那些金枝玉叶的贵人碾落成泥的场景,所以她草草略过书中描写,只看了评论中恭候府众人的下场。
郭氏同其他妾室饮了鸩酒,陆明芸在夫家病故,陆玉宁吞金身故,陆幼安自缢在了侯府内。
陈姨娘为了被流放的庶子陆呈平,忍辱苟且偷生,不想却传来半途中陆呈平病亡的消息,她疯了似的放了一把火烧了教坊司,在烈火中烧了个干干净净。
陆燕芝看了一眼陆幼安,吊死鬼最难看了,陆幼安这个臭美的丫头还是活蹦乱跳的好看。
尽管陆燕芝眼下看着下场凄惨,姿态狼狈,可今日的冲突是原著中没有的,一定程度上,她已经改变了剧情。
就如原著中叫恭候府众人一同见证女主又一次的威风,看着女主在雪景中别出心裁如仙女仙女下凡的美景和当着男主的面激起陆凤霜意气的名场面没有了。
剧情是可以改的。
要说之前的陆燕芝还有些迟疑,可如今她的脸面已经被人扯下来踩在脚底下了。
目的没达到前,陆燕芝就是那颗最硬最黏,嚼不动踩不烂的臭牛皮糖。
陆燕芝扯了扯嘴角,勉强出了声,:“我不是像她,我就长这个模样,我要一直长这样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晃荡。”
这话一出口,车内静了一瞬。
但陆幼安看着陆燕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也咬牙切齿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刚刚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后半段陆燕芝全程上头,属于她单方面压着殴打福宁,所以她倒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欺辱的羞愤欲死。
反倒是打定主意后破罐子破摔的陆燕芝还笑的出来,只是脸上被裹得太严实了,只能勉强扯一扯嘴角。
看陆燕芝还很有精神头也没有寻死觅活的,陆幼安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随后险些被陆燕芝皱巴巴的表情逗笑了。
因为急着清理陆燕芝的伤口,医女可没什么功夫细心的给陆燕芝卸妆,只处理好了伤就裹住了她的耳朵和脸,这会儿陆燕芝的脸上一片糟污,露出的两个眼睛周围都沾着黛色。
就没见过她这位六妹妹漂亮过。
好不容易打扮的精致利索些,转头就被人收拾的这么狼狈,还一回比一回惨,莫不是她这位六妹妹天生和漂亮犯冲?
想到这,陆幼安就笑不出来了,她抬手将披风给陆燕芝盖得严实了些,:“快别动了,且好好躺着吧,若是再扯着伤口可有你受的。”
也不知刚刚吃的药丸里加了什么,伤口被清理的时候也没那么痛,马车一颠一晃,陆燕芝躺着晕乎乎的闭起了眼,一偏头睡了过去。
***
这一觉,就睡到了恭候府。
屋里熏着香,烧着地龙暖融融的一片,陆燕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身子动了动,一旁守着的春红就凑了过来,一脸喜色的说道,:“姑娘可算是醒了。”
说着,春红端过一旁的茶杯,将里头温热的清水递给了陆燕芝。
陆燕芝只是伤了耳朵,身上其他被碰撞的地方也都是些淤青,她自己起身,接过春红手里的水一气喝了个干净。
喝完,陆燕芝清醒了过来,她急忙伸手摸了摸脸,随后直接奔着梳妆台去了。
镜子里映出个大白头。
陆燕芝沉默的看着镜子里夸张的人脸——
耳侧的伤口被严严实实的裹着,几道白色的纱布从她的额头,鼻头上方和下巴处缠绕,还结结实实的缠绕了好几圈。
该露的地方如眼睛鼻子嘴都露了出来,但其他的地方那是能包多少包多少。
包扎的人也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这手艺简直和陆燕芝之前‘鬼斧神工’的化妆技术有的一拼。
要不是陆燕芝清楚自己的伤势,打眼一瞧这架势还以为她被硫酸泼的毁容了一样。
陆燕芝清楚自己的伤势,可春红和其他人不清楚啊。
在车内陆燕芝吃了药昏睡过去,晚些时候被大力的婆子送进了西厢。
因见过陆燕芝的容色,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的王嬷嬷叫几个丫鬟备好水和衣裳后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换衣擦脸和包扎都是王嬷嬷亲力亲为。
候在外头的几个丫鬟心里惴惴,听嘴碎的婆子说这次赏梅宴如何如何,福宁郡主又如何如何跋扈,六姑娘血滋呼啦的...
说话的婆子说的眉飞色舞,吐沫星子横飞,那是越说越玄乎,听得人越听越怕,后背发凉。
随后几人又见陆燕芝被包的这样严实...
好嘛,本就姿色平平的六姑娘算是彻底破相毁容了。
这会儿,春红看着直愣愣瞅着镜子一语不发,一动不动的陆燕芝,心里头也发慌。
这位‘六姑娘’如今的皮相都已经破了,这要是一不顺心准备换人,朝着她下手...
但随后春红转念一想,自己身份卑微,当是不怕的,再说如此会蛊惑人心的妖物,当真没法子恢复自己?
春红看着陆燕芝,小心的说了一句,:“六姑娘,您自有佛...恩,庇佑,一定会好起来的。”
心知自己伤势的陆燕芝点了点头,她挪着嘴勉强在绷带空出来的地方动弹,:“放心,我的伤不碍事,会好起来的。”
我就说嘛,还有什么难得倒‘六姑娘’?
想想看‘六姑娘’这次直奔黄梅园的行为,说不定这次那些眼睛看不见下面的贵人突然找几乎没怎么露过面的‘六姑娘’麻烦都有什么猫腻。
总之,春红松了口气,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陆燕芝看着镜子里的春红,这侯府里的人才不少,眼前的春红也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