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保证每个子嗣都有灵根，那血缘宗族就还有生存空间。
只要有灵根，那就可以如蓝星古代的世家一样，虽然我没法控制子孙的资质，但我可以控制子孙的教育资源，海量的教育资源灌输，猪都能学会直立行走，何况人乎。只要我不是点背到家，即便得不到优质继承人，也能得到一个及格水平的继承人。
但这又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你会倾尽资源培养继承人，别人也会，卷不过怎么办？古代世家的做法是，场外招，只要大部分人学不到知识，那我的继承人即便只有及格水平也够用。
修真界的异族原本也是这么干的，直到那令无数种族往事不堪回首的仙雨战争爆发。
第二个是，资源是有限的，两个势力，一个势力用一分的资源培养出一名仙人境，另一个用十分的资源堆出一名高阶修真者（仙人境无法通过堆资源堆出来），请问，这两个势力谁一定死？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仙雨战争后无数种族开始向将自己蹂/躏得不要不要的平头哥学习，师徒制度因此在万族也扩散开来。
也有拒绝师徒制度的，但这类种族都已退出这场残酷的宇宙军备竞赛，以种族族灭的方式。
但根据虞微的观察，万族的师徒制度更加接近蓝星古代社会的师徒，并未发展出宗门这种怪物。
血缘宗族仍旧占据上风，上层收徒时收的都是同族偏远旁支与姻亲家族的子弟，不全是看资质收徒，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人情不得不收。与宗门那看资质看眼缘，除此之外啥都不看的收徒模式相比，这种模式无疑是落后的。
反倒是底层修真者更有教无类一点，只要交束脩，来者不拒，不过底层修真者能掌握多少知识？而且师尊只管教，不负责弟子修真需要的资源——宗门里弟子的修行资源有两个来源，一是宗门发放，定期发放保底资源，成绩优异会有奖金，二是师尊补贴弟子，父母与家族不提供任何资源。
这种社会形态下，弟子的修真路仍旧依赖家族的资源与人脉，家族很难不占上风。
孩子拜师需要先征求父母的意见，父母同意了才能拜师——但笑忘书很有自主意见，自己答应了，峨兹也不问她会怎么搞定父母意见。
但拜师仪式需要的用具还得笑忘书的父母出，因此答应拜师后笑忘书邀请峨兹去自己家里。
峨兹十动然拒。
“我为你而来，白之民的旁人皆与我无关。”
虞微提议：“一杯茶而已，那么麻烦干嘛？我这有茶叶，要不现煮一壶？”
这回换笑忘书拒绝：“白之民参加过当初的仙雨战争，我听说过一些人族的传说，若按人族的规矩拜师，来日白之民与人族冲突，我当如何？”
自然是宗门与师尊让你杀了亲生父母，你不杀就不孝。
虞微无言的看着笑忘书，心里闷闷的。
虽然还有很久，但她不用占卜也能确定，笑忘书杀死弧矢君是必然。
不，不一定是必然。
虞微倏然看向峨兹。
再妖孽的天才也不可能完全不需要教育浇灌，受到的教育浇灌不同，成长高度也会不同，若峨兹不教笑忘书，笑忘书未来不一定有能力杀死弧矢君。
峨兹笑：“你这么说不怕我改主意不教你了吗？”
笑忘书道：“怕，但我相信自己未来定会修炼成仙，长生不老，人族与白之民在仙雨战争时便打过一场，焉知未来不会再打起来？与其来日假惺惺的说自己也不想，不如一开始便说清楚。”
女童小小的脸上尽是自信，自信自己来日会修炼成仙，拥有无尽的寿命，必然走上人族与白之民的战场。
虞微不再看峨兹。
别说笑忘书是峨兹的故人转世，就算不是，换了任意一个人族仙人在这都会收徒。
这么有脑子有悟性的弟子，不论啥灵根，若不能收徒，定会心痒难耐。
啥？
未来人族与白之民可能打起来？
仙人寿命永恒，只要不被杀，必然会卷入其中。
为了不知道多少万年后的事放弃当下看到的好苗子，那不是因噎废食吗？
——虽然很扯淡，但万族的仙人有一部分师从人族修真者，宗门模式的优点是有教无类，不重血缘，能力至上，缺点是看到个好苗子就控制不住手。
果然，峨兹欣然鼓掌。“好孩子，但我只想当下从心所欲，不想为鬼知道猴年马月的未来违逆当下意，你回去找饮品吧。”
“我很快回来。”笑忘书道。
跑出两步后，笑忘书又跑了回来，将自己猎到的兔子递给虞微。“请你们吃。”
虞微：“谢谢。”
尽管可以预见的未来有点糟心，虞微还是将兔子剥皮放血，烧烤起来。
峨兹则从一株古树的树干上挖出一块一尺长的木料，用匕首专心削刻起来。
虞微翻烤着兔子，还是没忍住，对正在刻木头的峨兹道：“师尊，史书记载白之民仙人笑忘书杀了弧矢君。”
第146章 风飞沙
峨兹不假思索道：“你若记挂弧矢对你的帮助, 可以等弧矢转世后收他弟子，若担心寻不到人，当努力学习。若习得我五成占卜造诣，再修炼成仙便有无尽的时间, 不论你想找谁的转世都能找到。”
虞微被充满修真界味的回答噎得翻白眼, 但清楚自己改变不了峨兹的想法, 只能换了个话题：“为什么你一直说五成造诣？就笃定我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占卜造诣足够高, 她是不是能改变史书上的命运？
峨兹：“我的种族有天赋神通。”
“什么天赋神通？”说完，虞微倏然反应过来。“预见未来？”
峨兹点头。“我这一族, 族人很少, 但皆有一双可见未来的眼眸。当然，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用一次折一次寿命，次数全部用完后眼睛就会瞎掉。只有达到仙人境才能一直看，却不瞎，更不会因为寿命折损而早死。”
“所以你卜卦那么准是因为你眼睛开挂？”
“我的眼睛早被挖了，无法再使用天赋神通, 死鬼也没有生者的血脉, 但我天魂与地魂是命魂在生前躯体里分化而出, 沾染了血脉气息，让我在占卜这方面较常人敏锐一些。再有万象罗盘辅助，这才能想算什么就算什么。”
虞微星星眼：“师尊，你的万象罗盘可以给你的亲亲弟子吗？”
“可以啊, 我死了以后万象罗盘就让你继承。”
虞微：“....”你死后那得五万年后了。
“你若想辅助工具, 待你出师, 我有一件虽比不得万象罗盘，但也不差太多的礼物送你。”
“不可以现在给我吗？”
“不可以。”
虞微不死心的追问：“那我几时可以出师？”
“看你几时有我半成的占卜造诣。”见虞微困惑, 峨兹解释道。“只要你不作死，半成足够你趋吉避凶，遇到危险打不过也逃得掉。”
虞微：....师尊你对我的期许真是充满了从心。
“师尊，你在刻什么？”虞微看着峨兹手里的木头，刚从树干上挖下来的木料这回变成了一块木牌，样式也有点眼熟，非常像祠堂摆的某物。
“牌位，替友拜师，怎能少了友人牌位？”
虞微无言。
对着牌位拜师也不是没有，但现挖木料现刻一个牌位着实头回见，听都没听过。
兔子烤到一半时笑忘书也跑回来了，没带回茶，但带回了酒，只半壶。
虽不擅饮，但有个酒鬼朋友，混得久了虞微也能通过闻味判断酒的品质与价位，是好酒，好得不符合笑忘书的家境。
虽然女童聪慧有灵性，但再聪慧有灵性也无法将她身上的粗布短褐换成好衣裳。
虞微推测这半壶酒很可能花光了女童家里的积蓄。
面对那明显刚刻好的木牌，笑忘书没流露出任何异样，恭恭敬敬的给牌位行大礼，磕三个头，给牌位嗑完头又给天地行礼，请天道做见证。
请了天道见证，进入敬茶环节，笑忘书倒了一碗酒洒在牌位前。
“弟子笑忘书给师尊敬酒。”
拜师仪式完成，峨兹随手将木牌拿起扔进乾坤戒，看得虞微与笑忘书眼角齐齐抽搐，这牌位的主人确定是你好友而不是你敌人？
——两名修真者生死决斗，死者请生者为自己寻找传人不要令自己的传承失传，又不没有过这种事。
虽然峨兹与死者关系未名，但峨兹教孩子的态度还是认真的，拜完师，撕了半只烤兔子让跑了个来回的笑忘书充饥恢复体力。
笑忘书吃东西时，峨兹也与她摸底聊天，了解笑忘书学过什么，底子如何。
考核内容很丰富，都会什么武器，等吃完了演示一下。
都读过什么书，学过数算没，学过的话学到哪了，我出几道题考考你。
峨兹摸底时虞微在一旁啃着兔子观察，发现笑忘书虽然家境不咋的，却非文盲。
笑忘书读过书，离出口成章有很远的距离，但基本的读写都掌握了，粗浅的修真知识与功法都通晓一些。
这些都是在族学里学的，异族，好吧，大部分智慧生物都是聚族而居，族学便是宗族搞的，给宗族里穷得没法给孩子提供教育的家庭里的孩子提供保底教育。
也因为族学只提供这些教育，笑忘书本身也没能力从别的渠道获取知识，所以族学教给她的知识她不仅嚼烂了，还自己尝试举一反三。比如族学的基础修真功法，这丫的自己推演改良出了更好的版本。
“天才妖孽真是这世上最不讲道理的存在。”虞微感慨不已，旋即感觉奇怪。“不过族学还挺人道精神的，只是上层怎么会这么好心让你这种底层有与他们竞争的希望？总不至于这个时代也有义务教育的理念。”
笑忘书好奇的问：“义务教育是什么？”
虞微解释道：“义务教育就是国家，啊不，是向整个种族收税，再用这些税来办学，把所有幼崽塞进去学习，确保每个幼崽都能接受到同样的教育。”
“那和我们很像。”
“不一样，我问你，白之民的贵族子弟是在族学里接受教育吗？”
笑忘书摇头。“不，只有出身的家庭无法提供教育的幼崽才会去族学，贵族子弟都是自己家里学习。”
虞微道：“这就是义务教育与族学的区别，义务教育是将所有幼崽塞进学校，不分出身，一学一整天。按人数分班级，不按出身分，每个先生都负责一门课，教几个班，因为几个班的进度差不多，教起来也容易。就算学生下学后家里补习，大部分时间也耗在了学校，确保幼崽大面上的教育资源相差无几。”
笑忘书道：“那若是天才，很快学完了，别的幼崽却没有，岂非要等？”
虞微笑问：“族学的教习与其它幼崽的进度可有影响你提前自学并自己改良功法？”
笑忘书摇头。
“天才只要有学习的条件，更多资源在企我鸟群夭屋儿耳七五耳爸一不论什么教育模式都能学成材，义务教育更多的为普通人打造的，最大限度挖掘普通人的潜力。毕竟天才是稀有物种，撑不起社会模式，这点你看人族就知道，明明有数千仙人境，武力爆表，但扩张到三百多个星系就停下了。是不想继续扩张吗？不是。是手里的刀不支持继续扩张了吗？也不是。”
虞微总结：“限制人族继续扩张的是人不够，没有足够且大量的普通人，不论扩张多少都无法建立真正的统治，迟早吐出来。”
想了想，虞微补充了下。“当然，也有控制贫富差距的目的，教育资源也是一种财富，还是至关重要的财富。不过这个世界，嗯，义务教育大概更适合节流。把所有幼崽塞进去，同样的教育资源，天赋异禀者还是会出头。”
笑忘书道：“庸人却失去了被海量资源堆砌的时间，而省下的这些资源可以培养更多普通人。”
虞微：....淦，这就是天才吗？举一反三的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