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恢复了一些, 但不是很多,也仅仅是能维持一点清醒而已, 浑身上下依然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尤其是姜月从他身边离开后,他全身更是如被蚁咬虫噬般痛苦。
姜月在马车停稳后便立即下了车。
只见眼前是一家临近集市的医馆, 看规模并不小,裴秋生所说的那些药材并不罕见, 寻常的医馆应该都有。
因此姜月连忙走进去, 问柜台前的小生道,“小哥, 麻烦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黄芪、天麻、甘草炙、白术……”
抓药的小生听完她报的一串药名,点头道,“姑娘,这些都有的。”
姜月面露欣喜, 又问道, “那这里是否可以帮忙煎药?越快越好,我们愿意给银子。”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 躺在医馆里的裴秋生已经成功将这味解药喝下,陷入了沉睡当中。
医馆的大夫给裴秋生诊了脉, 说比来的时候好多了,已然没有了性命之忧。
姜月找随云和随影问清楚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又得知他们知道镇国公去了哪里办事。
于是她大胆吩咐随云和随影道,“随影,你去将那个药铺的掌柜带到这里来,随云,你去将镇国公请回来,就说闻世子出了事,此刻正在医馆,请他立即过来见一面。”
裴秋生让随云把宴席上的酒杯酒壶都收起来,应该就是为了事后清算。
不过如今裴秋生躺在医馆里昏迷不醒,身上的毒药药性更是没完全消散,相较于几天后他完好无损地去指认,是更好的时机。
*
在镇国公府那边,闻北城一口咬定是裴秋生给他的那杯酒里下了毒。
可是众人却是怀疑的更多。
“闻世子下的毒?这不太可能吧,他看起来也不是这种人啊?”
“就是,闻世子肚子痛都愿意跟闻北城喝两杯酒,闻北城怎么反过来污蔑他呢?”
“我看那杯酒一直在闻世子面前摆着,动都没有动过,要不是闻北城主动要送闻世子,闻世子压根都不会想着要敬他酒。”
“是啊,闻世子要是早就想毒闻北城,在他之前敬酒的时候就可以行动,何必那么麻烦绕弯子。”
在他们看来,闻北城此刻就是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人发现,恼羞成怒之下开始胡乱攀咬别人,如果能将罪责推到别人身上,便可以显示出自己的无辜。
而闻世子,刚好就是个合适的替罪羊,毕竟只有他给他敬了酒,甚至还递给了他酒杯。
不过就算闻世子给闻北城的那杯酒里有毒,那也更有可能是那酒早就被人下了毒,是闻世子误打误撞没喝下去,不小心给了闻北城。
闻氏的想法也是这样的,在她眼里,裴秋生人品正直,只要闻北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裴秋生都不会给他下毒。
于是闻氏沉声道,“你说的,无凭无据,我无法相信,是真是假,我们请大夫回宴席上一验便知。”
众人觉得有道理,那杯酒里有没有毒,直接请大夫看过酒杯就知道了。
闻北城顿时觉得事情有了转圜之地,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杯酒必定有毒,而且他也正是喝了那杯酒才被搞成了这个样子。
如此一来,便能证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 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吧椅明自己不是故意的,今天他对张若婵所做的事情只是个意外,父亲回来后也不会过分苛责与看轻自己了。
正在所有人都没有异议的时候,许氏却站出来说话了,她拔高了音量同众人道,“且慢,我们这个时候不应该直接去宴席,而是先去闻世子的院子。”
许氏刚刚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进屋去搜有没有裴秋生躲在里面,若是有,将他从里面揪出来,随便添点油加点醋,岂不是又有一场大戏?
只是,她在屋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裴秋生的身影。等她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人时,却惊讶地发现是她自己的人,此刻正被五花大绑且嘴里正塞着棉布,一脸乞求地看着她。
许氏被吓了一跳,随即作出噤声的动作,而后小心地将那壮汉从床底下拉了出来,给他松了绑又撤了棉布,将情况给问清楚。
在得知裴秋生中了毒被送到这里,又极有可能被人救走了以后,许氏欣喜万分,她让壮汉继续躲在床底下,等人都走了再出来。
因而,此刻她站了出来,想让众人先去找裴秋生,或许他的院子里有更多的好戏看。
堂堂国公府世子在自个儿院子里发酒疯,调戏院子里的丫鬟,想想就觉得很精彩。
她并不担心会有人诊断出来裴秋生亦或是闻北城中了毒,毕竟府里的大夫刚刚已经被她找人控制起来了,而等府外的大夫进来时,已经诊断不出来什么了。
毕竟只要发生过那种事,这毒药便能完全消散。
就譬如此刻的闻北城,即使有大夫过来给他诊脉,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至于宴席上的酒杯,确实是她的一个疏漏,但那无关紧要,只能证明裴秋生给闻北城的酒里面有毒,或是裴秋生酒壶里也有毒,但跟她又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如果能把裴秋生的酒壶撤掉,就最好不过了。这样更能证明,那杯酒就是裴秋生倒了酒之后才下进杯子里的。
待会儿她就找人去换一下。
闻氏听许氏让大家要先去裴秋生的院子,顿时觉得不解,她不悦道,“世子他身体不舒服,他下毒一事目前不过是空穴来风,为何要先去他那里?”
许氏道,“想必你们都看见了,闻世子原本是跟着闻二公子一起离开宴席的,为何闻二公子出了事,闻世子却不在场,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这酒席上的酒杯什么时候都可以查,请大夫过来也需要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闻世子或许已经为了避避风头逃走了,让这件事情无可对证。”
“所以,我们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先与闻世子对峙,而后再请人去将酒杯拿过来,将大夫请过来吗?”
众人觉得说的也有些道理,闻世子明明也是往客院来的,与他自己住的院子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他既然说送送闻北城,那他自己怎么不见了?
闻氏向来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去裴秋生的院子也没什么,只是酒杯要先保护起来,省得被人动了手脚。
她吩咐底下人道,“你们两个,守在宴席那里,桌子上的酒杯酒壶,没经过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碰。”
“你们两个,去请大夫,府里面的请一个,府外面的也请一个,记住,要嘴巴严的。”
“是,夫人,”四人领命分别去忙活了。
许氏眼皮跳了跳,看来这闻氏还是有些防备之心的。不过也没关系,裴秋生酒壶里的药就不能是他自己后面下的了吗?
这件事里,知情的闻北城和陈氏,此刻跟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根本不敢指认她。至于下药的人,都已经被她送回老家了。而她买药的地方,她几乎可以确定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这事她做得隐蔽极了,所以她根本不怕。
一行人在闻氏的带领下去了裴秋生的院子,由于院落方向同客院南辕北辙,因此众人走了好一阵子才到。
令许氏觉得蹊跷的是,这院子里怎么这么冷清,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且,除了外面洒扫的人有些丫鬟,里面伺候的怎么都是男的?随云和随影怎么不在裴秋生门外?
许氏连忙抓住一个人问闻世子去了哪儿,那个人只说不知道,好像是出门了。
许氏又去推开裴秋生的屋门,却发现里面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裴秋生并不在这里。
没有看到裴秋生中毒后的模样,她很失望,不过她转念一想,又道,“闻世子肯定是畏罪潜逃了。”
她转过身朝众人说这话时,表情居然带着些期盼和欣喜。
闻氏见不得许氏这种什么都还没确定就要给裴秋生定罪的说辞,又见许氏这样一幅表情,她顿时语气里带着三分怒气七分威严道,
“许氏,你作为府里的姨娘,未经允许就开门搜查世子的房屋,事情还没有定论时便对世子随意污蔑。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国公夫人吗?还有半点国公府的规矩吗?”
许氏原本听见裴秋生中毒后便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以为闻北城和裴秋生双双下马后便是她和闻北坤千载难逢的机会,因此整个人情绪高涨,说话做事都有些没过头脑。
如今,听见闻氏的话,她跟猛然被惊醒了似的,看见众人平静中带着狐疑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手舞足蹈的丑角。
众人压根没有相信裴秋生会下毒,顶多只是有一点点怀疑,更没有期待来这个院子能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非要带众人来的。
而如今她看见指认裴秋生畏罪潜逃时的一脸笑意,就显得十分居心叵测了。
“我……”她顿时嘴角缓缓往下扯了扯,但她的脸不可避免地跟火烧了一样红,说是羞愧难当也不为过。
就在这时,闻氏派过去宴席的下人回来禀报说,“宴席那边闻世子、闻二公子和闻三公子桌面上的酒杯和酒壶都不见了。”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闻世子和酒杯酒壶一齐不见了,那这个事就越发有些扑朔迷离了。
第88章 请镇国公
酒杯酒壶消失, 闻北城是最难以接受的,这就意味着证明他所谓“清白”的东西不见了。
果然众人又开始有了各种猜测。
“难道真是闻世子知道出了事,带着酒杯酒壶畏罪潜逃了?”
“我看不像, 闻世子已经得到了世子之位, 并没有下毒的动机,而且就算下毒, 按照顺序也应该是闻二公子对他威胁更大一些, 好好的给闻三公子下什么毒?”
“有道理, 但这酒杯酒壶被人拿走了却是真的。”
“我看更可能是闻三公子自己找人拿走的,毕竟这样就无可对证了, 闻世子也洗不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关于闻三公子是否品行不端这件事也就没有定论了。”
“我看你这个猜测更有可能一点……”
闻北城听着众人的议论, 脸色更不好看了起来,搞半天这又成了自己的不是了。为何所有想让裴秋生承受的污名最后都变成了自己承受?
他心理不平衡, 奈何众人更愿意看见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即闻北城上一刻还要客房里作乐, 下一刻就神志清醒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并不像被药物控制了的样子。
闻氏已经着人去请了大夫, 如今没有酒杯酒壶可以看,但可以留下来给闻北城诊脉不是?有没有中毒一探便知。
至于张若婵,听见酒杯酒壶没了却是高兴的。因为若是闻北城与她都是你情我愿,那对于她而言,可能言论会稍好一点。
若是众人觉得闻北城是被药物控制了, 那神志清楚的她与他做那样的事, 又算是什么呢?
毕竟她从前院的宴席跑到偏僻的客院来,说是她被迫的, 谁会信?她希望,这酒杯酒壶永远都别找回来。
闻氏出于在众人面前证明裴秋生清白的考虑, 并没有让众人现在离开,想等大夫给闻北城把了脉再说——若是无毒,自然是最好的。
当然,众人八卦的心思更甚,如今也不想离开。
于是,闻氏带着大家都去了前面宴席处落座,并着厨房重新准备膳食。
闻氏同众人道,“真是惭愧,因为府上的一点事情,让大家今日都没有吃好,如今菜都凉了,请大家稍等一下,厨房马上准备好新菜,我们继续吃。”
对于闻氏的行事作风,大家还是觉得十分熨帖的。他们吃到一半出来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从这个院子走到那个院子,现在确实是又渴又饿。
但主人家没说宴席结束,他们自然还得留下。
*
闻渊所处理官务的地方其实并不远,就在集市几里开外,所办的差事是调查北方的赈灾粮被大量克扣一事。但是由于事关重大,时间又紧急,因而他没空回家,更难抽出一整天时间来参加赏花宴。
而且他也听闻氏说裴秋生并不赞成举办赏花宴以及纳妾一事,说不定童试一结束就要来找他说道说道。
他打心眼里是一样裴秋生将来能有一两个妾室好开枝散叶的,因而他这两日不回去看一眼也有些避而不见的意思。
说不定裴秋生今日就能在赏花宴上遇到自己其他心仪的姑娘,到时候也不用他劝,裴秋生自己就愿意纳妾了。
随云并不知道闻渊心里有这样的弯弯绕,他到了官衙门口,听见守门的人说镇国公此时正在里面忙,顿时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镇国公临走之前说过,没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要来打扰他,如今公子其实已经转危为安了,还要来瞒着他喊他过去,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