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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回到大院,先到郝家还车。
冯婶在煮晚饭,温柔在缝婴儿的小衣服。
郝建设两个弟弟都有工作,平时住单位分的宿舍,轮休时才回大院。而郝家大叔据说出差去了,去哪儿不清楚,反正走了快一年了,因此整个郝家就婆媳俩面对面过日子。
“冯婶,车我放屋檐下了。”
“成!”
翠翠进屋跟温柔唠了几句,回家了。
她一走,冯一银刚好端着饭出来:“渝州家的走了?”
温柔:“嗯。”
“不晓得她那么急用车做什么,好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亏得老章这人泥性子,管不了儿媳妇。你以后啊,少跟她学,做啥事都多动动脑。”
“小柔啊,妈不是训你,就是觉得老章这儿媳妇年纪太轻办事不牢靠,你挺着大肚子最该精心的时候,还是同性格稳重点的人来往更好。”
温柔不认可,道:“妈,看你说哪儿去了,翠翠挺靠得住的你别以貌取人。”
“建设和章同志处得好,我若是疏远翠翠,那翠翠男人回头是不是该疏远建设啊?”
冯一银一噎。
儿媳妇是老师也不好,讲起话来头头是道!
“诶呀我说不过你,反正你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养胎,街上乱,最好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这是对她下午出门逛街不放心了。
温柔不同她辩驳,受教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冯一银舒爽了,端起红糖鸡蛋走过来:“来小柔,多喝点。”
……
聂家也在吃饭。
因为镇压小魔头的大魔头不在,小八月饭桌上格外不老实,跳脱得很。
不喜欢的菜通通往姐姐碗里塞,初七捧着小碗离她远远地,她就把青椒胡萝卜塞爸爸碗里。
“章八月,挑食要挨揍的哦。”章渝州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青椒,脸黑了黑。
八月眼睛眨巴眨巴,小模样无辜可爱,露出小奶音为自己辩解:“不要打屁屁,妈妈不在,爸爸帮月月吃。”
“你想得还挺美的啊?”
章渝州把蔬菜夹回小木碗里,正要训小崽子,大门咔嚓一声被推开了。
就见小崽子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舀了大大一勺子蔬菜丁往嘴里啊呜一送,还没咽下去就含糊着找翠翠领赏:“妈妈,我今天有乖乖吃菜菜哦~~~”
说着,还张大嘴让她妈看没嚼碎的菜。
章渝州:“……”好强烈的求生欲!
翠翠眉眼弯了弯,凉凉道:“是吗?八月真是个乖宝宝,不挑食了呢。”
“嗯嗯,八月乖乖。”
小团子为了妈妈的夸奖,含泪又干了一小勺,逗得章渝州差点当面嘲笑她。
章渝州懂得维护小孩的自尊心,聂霄这个大孩子却没概念的。
他笑得前俯后仰,边笑边跟翠翠分享:“婶婶,八月好搞笑,刚刚偷偷把蔬菜塞别人碗里,你一回来她居然主动吃了,这是不是叫做欺软怕硬?”
“是挺欺软怕硬的。”翠翠把包往椅背一搁,进屋盛饭。
盛好饭坐下,章渝州随口问道:“事情办得咋样?”
“很顺利。”翠翠说:“先别问那么多,让我好好吃饭,一会儿再跟你说。”
骑着车跑来跑去很耗费体力的。
“真是的,一点不体贴,没看翠翠肚子饿了吗?”章谨之扭头骂儿子没眼色,手上不断给翠翠夹菜:“多吃点。”
“妈,你别给我夹了,我自己来。”
翠翠不习惯长辈帮着夹菜,她会不自在,反手给章谨之夹了一筷子:“您也吃。”
“好好好,我也吃。”
章渝州看看媳妇儿,又看看妈,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外人,除了逃避挑食的闺女,咋没人给他夹菜呢?
聂宣今天没有胃口吃晚饭,随便扒了一点,纠结犹豫很久,他突然说:“奶,我今儿个看到我妈了!”
桌上顿时陷入寂静。
半晌,章谨之平平淡淡回了一句:“见着就见着呗,都在京市,遇上了不稀奇。你妈说啥了?”
“没说啥,我见着了她,她没见着我,我还看到她现在的男人了。”
章谨之暗暗吁了口气,原来是无意间撞上了啊,她还以为邹菀这么快就找上宣宣要说什么呢。
“难受了?”
“没有,我看见她拼命喊那男的,那男的自顾自在前头走都没等她,活该!”
聂宣忍不住冷笑,比起难受,他更多的是气愤:“我看见她去邮政局取钱,拿了好大一叠给那个男人。奶,她手里的都是爸的钱,咱不要回来吗?”
聂霄看了一眼哥哥,也生气道:“对啊奶奶,咱们去要回来。”
“你俩别操心这些,钱的事,等你们爸回来解决。”
章谨之继续用饭,不想孙子掺和这些。
“好吧,等爸爸去要。”
聂宣不说话,聂霄如此说。
两个小丫头察觉到饭桌上气氛不好,两个哥哥都很不开心。
古灵精怪的初七吃完饭便拉着哥哥上楼,嚷嚷着要看他们的飞机大炮模型,八月也哒哒哒追了上去。
翠翠摇摇头,到厨房洗碗,洗好碗后两人手牵着手出门散步。
夏天院子里乘凉的人多,操场上还有青春飞扬的小伙子激情打球。
操场边缘,小孩儿光咚咚只穿一条小裤衩,滚着铁环四处撒丫子乱跑。
一个人滚铁环,旁边五六个人追着,铁环停下倒地立马换一个接力,一直跑来跑去身上汗流浃背,竟也不嫌热,翠翠路过他们身边都能看到那扑腾而来的热气。
待走到人少处,翠翠才说起今天找大首长的事。
“……啥?”这发展是不是太迷幻了,章渝州差点怀疑耳朵出了问题:“大首长要认你做干闺女?”
说完,章渝州四下看了一圈,发现没人路过,他长长松了口气。
但还是下意识把音量压低:“为何?”
“那谁知道?”翠翠耸肩,不甚在意说:“他认就认呗,他是最大的领导,有这么一个干爹左右我是不亏的。”
章渝州愁肠百结:“可我担心大首长这般突然认干亲,是想谋算什么。”
“说的好像不认这门亲,他就不琢磨一样。”
在这一点上,翠翠显然看得更开:“我想给的他们才拿得到。我不想给的,谁也别想。但换成咱们的角度又不一样了,他是我们的干爹,即便我不主动利用这个身份牟利,但这层关系无形中就会带来很多便利。”
送上门的大腿,为什么要推开呢?
有权的就是比没权的好混,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古以来,大官家里的门卫都比芝麻官有排面儿。
这个理儿放哪都适用。
就算在遥远的大宇宙时期,不也依然存在贵族存在阶级吗?
有权有势的人家里的一条狗就是比平民过得舒坦啊。
大首长递了橄榄枝,她当然要欣然接下。
“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翠翠转身,纤纤玉指捏住章渝州脸颊,往外拉了拉,笑道:“这次还好妈给力,看到证据就把邹菀赶走,否则……”
还不知得拿多少东西去换一大家子的清白呢。
邹菀真是愚蠢至极!
章渝州想到这儿,也是后怕,谁家跟日本人扯上关系不害怕啊?
爸位置紧要,想要把他扳倒的人多得是。
哪怕无证据,人家要搞你都能无中生有,何况是邹菀这么大的把柄,真捅出去了,多的是上交“证据”的人,没准下属里还会出现弃暗投明的证人,到了那时候,能留下命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惜了,阎虎一步错,步步错。”
“就算是为了妹妹才受制于日本人,也脱不开一个死字。”
瞥到章渝州紧抿的唇角,翠翠不由摇了摇头:“那个叫佐藤的女人不是善茬,就算他妹妹还活着,兴许也是生不如死。”
更有可能的是,早就成黄土一抔。
所以,阎虎助纣为虐,注定做了无用功,他如果死了,那叫死不足惜!
若是阎虎被木仓毙,带着孩子的邹菀就惨咯。
果不其然,八月中秋当天,佐藤郁子一行人被一网打尽。
整个京市官场抖了几抖,下马官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据说还牵扯到南京和闽浙那边的一些人。
佐藤郁子都被捕了,阎虎自然跑不掉。
邹菀也跟着坐了半个月大牢,她被关在黑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问她问题。
很快,在这种高压问询下,她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阎虎的一切信息都交代完了。
交代完,她就被放了出去。
因为,她交代的那些几乎都是废话,没啥作用。
前几年时两人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见面就忙着恩爱办事,阎虎做什么她确实通通不知道。两人情浓时,阎虎倒是旁敲侧击问过一些聂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