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渝州几乎连续四十多个小时没合眼,直到下午回家才小睡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没进入深度睡眠。
这会儿孩子在隔壁睡了,心爱的妻子就在他的怀里,感受到翠翠的体温,他的精神仿佛一瞬间松懈下来,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次日,他睡到日上三竿。
“没上班啊?”
翠翠点头,催他洗漱吃饭。
“上去没去,左右研究室就我一个,谁也管不着我去不去。”
章渝州问:“基因液不着急?”
“急也没用。”翠翠摆好碗筷,道:“小白山的材料已经被我采了大半,剩下的必须留着,等待明年。其他省份的原材料暂时还没送过来,这几日我到研究室本来就是想研究点别的。毕竟安全屋里设备很齐全。”
章渝州好奇,笑问道:“想做什么?”
“在搜寻营养液的替代品。”
她的工作进度从来没瞒过章渝州,翠翠觉得营养液若是能搞出差不多效果的,一定也会很有市场。
至少,营业样比如今常见的干粮好携带多了,补充人体所需能量也更加全面,一个饿了三天的人啃一个干面饼会噎着,会没有饱腹感,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精神,但营养液可以做到。它是液体,不仅饱腹感满满,还能在五分钟内恢复体力和精神,一次性的基因液能称为神药,营养液应当也能获得神药称呼才对。
章渝州笑她:“那还是基因液更为神奇。”
“一个无法替代,一个可以用别的干粮替代,重要性始终是不同的。”
翠翠耸肩:“没关系,闲暇时随便匹配一下罢了。”
“不过我等下要去研究室,你在家带初七哦,我刚刚看太阳好像出来了,你把昨天的衣服洗一洗晾好,还有棉被也晒晒。”
翠翠交代完他,又交代初七:“初七,下午在家陪爸爸,看着他休息不要让他到处跑知道吗?”
“好~~~”小团子舀了一勺土豆饭,甜甜应道。
章渝州洗完脸,慢慢走过来坐下,拿起馒头啃了一口,问:“我现在不能跟着去你的研究室了吗?”
翠翠眉毛微蹙了一下,这个动作很短暂,以至于章渝州都没察觉到。
“老老实实在家休息。”
“睡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我精神已经回来了。”章渝州举起上臂做了个很有力量的动作。
翠翠冷嗤一声,转身就拿出米拉拉要给他做检查。
就听到机械音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信心。
“听到没,心律不齐,存在心脏衰竭,高血压的潜在危机。”
翠翠白了他一眼,凶巴巴命令:“反正你给我在家里呆着,等我一会儿回来,咱们就到医院一趟,让医生开个方子给你好好调养调养。”
章渝州瞅着她认真的小表情,忽然指着自己的脸颊:“呐,媳妇儿你的表示呢?”
翠翠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嘴巴抿紧,抬手就往他两边脸颊扯了扯,就在章渝州快求饶之际她又突然松手了,还轻轻揉搓了下被掐红的位置,小声嘟囔道:“为你好你还给我提要求,胆子肥了是吧,我看你有点飘。”
章渝州眉眼含笑,抓住她的手:“行行行,我休息,我不出门了。”
翠翠看着他。
俊逸的面庞有些瘦削,颧骨比之前更突出,黑眼圈依旧,下巴处还冒着两颗痘痘,看过来的眼神温和又包容,看得人没脾气。
翠翠反手扣住他的手,紧了紧,飞速扭过头看了小胖妞一眼,见她努力和土豆锅巴较劲,没空注意他们俩,翠翠迅速在章渝州脸上亲了一记。
亲完便要缩回手。
没成功,她又抽了抽,忍不住瞪过去。章渝州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闷笑出声,翠翠看他笑得这么畅快,觉得刚才心疼他的自己像个傻瓜,愈发生气了,抽手就要打他,结果章渝州顺着力道把她往怀里一拉,翠翠整个人跌到他腿上,她赶忙抬头看小桌上的初七,正对上初七溜圆的大眼睛。
翠翠:“……”
初七嘴角还沾着几颗饭粒,怔怔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妈妈羞羞脸~~~”
翠翠脸上蹭一下,爆红。一面挣扎一面掐男人的腰,章渝州搂紧她,道:“别动,当心颠着肚子里的宝宝,而且你动来动去,我那儿难受,初七还在呢,昨天不是告诫我少在她面前说少儿不宜的话吗?虞翠翠同志,只管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翠翠怒极反笑,已经放弃跟章渝州这厚脸皮的家伙沟通了。
“快放开,不然你今晚睡楼道里去。”翠翠使出绝技。
章渝州今个儿心情好,就是想逗她,不过他也有分寸,在翠翠真正发飙前松手了,“哇哦,睡楼道哦,好严厉的惩罚啊,大人我害怕了,我错了。”
翠翠又拧了他一下,哼了哼:“知道怕就好。”
*****
龙湾三队。
许雯丽背着小女儿从镇上回来。
“咦,华明家的,咋你一个人回来了?”
许雯丽眼底迅速闪过不悦,华明家的华明家的,自己是没有名字吗?从前在部队里,谁不是喊她许护士,许同志,就算那些乡下小媳妇见到她也要喊她许嫂子的,现在倒好,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了。
“嗯,孩子想奶奶了,我带她回来一趟。”许雯丽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她的言不由衷表现得如此明显,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娘心情不好,都别来和我说话”,搭话那位笑容一僵,暗暗一撇嘴,扭头先不搭理许雯丽了。
许雯丽再次气得仰倒。
啥人啊?她先跟自己打招呼,现在又甩脸子?什么毛病。
她哼了一声,下巴抬得高高的,屁股一扭一扭慢悠悠朝魏家走,本是特意练的优雅身姿,可惜背了个胖娃娃,再这样扭来扭去,就显得跟二傻子差不多。
村里那些婶子们一瞅她这走路的姿势,立马翻白眼啐口水,“不正经。”
一些不老实的男人就偷偷摸摸盯着她浑圆挺翘的屁股蛋子瞅,一脸猥琐样。
许雯丽扭头,看见人盯着她看,心中还倍儿得意。
觉得自个儿魅力依旧,把这群土包子都看傻了。
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狠狠唾弃魏华明。
放着她这么个漂亮媳妇儿在家里,一个月都碰不到两回,简直让她守活寡,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不过这次回家,她其实是专程回来找蔡婆子的,倒不是诉苦,而是想把老四扔在乡下。
蔡婆子见到儿媳妇回来,不喜反惊,“咋你们母女俩回来了,华明呢,一涛仨兄弟呢?”
许雯丽解开绑住小女儿的布兜,把小小的人儿往蔡婆子怀里一塞。
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开水小口喝着。
开口就是抱怨:“妈,你还问他们父子四人,现在他们都成一伙的了,华明不尊重我这个妻子,几个孩子跟着他有样学样,也把我这个亲妈当佣人使,我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他们仨,还有这个小的,我实在忙不过来。”
蔡婆子一愣。
搞不懂许雯丽究竟是啥意思。
是要她帮忙带孩子吗?
前阵子自己主动提出到镇上带孙子,也是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啊。说什么供销社分的房子小,住不了那么多人,她就说她可以和孙子们挤一挤,雯丽又说怕她吃苦受累。
别以为她不知道许雯丽就是不想她跟着去镇上,这才推三阻四的。
否则华明作为主任,好歹分了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小是小了点,哪里就至于住不下了。
经过这事,就算华明后来在她和老头子面前再三替许雯丽描补,蔡婆子心里还是存了疙瘩的,心寒得慌。
这会儿听到她说这么大一通话,愣神后蔡婆子表情始终淡淡的,也不接茬,就逗孙女玩:“诶唷,小四儿,我的小四丫,又重了呢。”
“妈,你在听我说话吗?”许雯丽满面怒容,稍微克制着道。
“听着呢。”
蔡婆子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一边逗孙女,一边问:“我老太太没念过书,人老了脑子也转得慢,你要说啥就直接说,别绕弯子让我去猜,那我肯定猜不着。”
这话噎得许雯丽差点厥过去。
她这样说,不就是明晃晃的嫌弃自己吗?
哼,老婆子嘲讽自个儿,那她就要扎她心窝子。
“妈,你什么意思啊?你是在讽刺我事多心眼多吗?”
生活水平的急速下滑显然磨掉了许雯丽自以为傲的“修养”。
若换成从前,即便遇到不高兴的事她也会假模假样的装一装,现在直接就把脸色摆在了明面上,甚至,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慢慢变成了从前看不上眼的刻薄妇人。
还在一个劲地发泄不满:“华明转业又不是我的责任,他现在对我越来越冷淡。我还不到三十岁就开始守活寡了,他宁愿躲厕所自己解决都不碰我,他肯定是在外头有人了。本来我也不想提这些破事,不过是说说带孩子多累而已,您是我婆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冷嘲热讽?”
蔡婆子脸色变了变,一时臊得很,一时气得很,最后是铁青铁青的。
“你们两口子屋里的事儿你大喇喇的说出来干啥,我还能帮上忙啊?”
说到这儿,蔡婆子也有些生气,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许雯丽:“华明不和你睡一个炕就代表他有外心他有人了?雯丽啊,你也不想想生完四丫,你妈特地伺候你结果月子还没坐好,又是漏尿又是出血的,华明不碰你不也是怕你再次怀上对身体不好吗?你不想着好好养养身体,倒是光想着别处去了,你说说,你这不是自找难受吗?”
她儿子的人品她了解。
不可能对媳妇不忠,要在外头找人早就找了,哪里用得着现在。
这许雯丽啊,就爱捕风捉影,自从转业后就神神叨叨的,恨不得把华明别她裤腰带上,稍微离开她视线一会会,她就开始怀疑华明背着她怎么了。
她也不想想,华明成天多忙,哪有空搞三捻四。
听说上回还闹到供销社,非说卖日化的柜台女同志不安分,私下勾引上司,弄得人家气不过,寻死觅活的。
这事华明没给她和老头子讲,但玉带镇就这么丁点大,原配打小三打到供销社多稀罕的新闻啊,没一会儿就传遍了。
蔡婆子老两口听到这桩事后,气得一宿没睡。
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蔡婆子觉得时过境迁,没必要拿出来说事的,但许雯丽一点没见好,还在发疯,她可就忍不了了。
“之前你嫌我老婆子碍眼,不想我到镇里打扰你们一家五口过日子,得,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过得好我和你爹也高兴。现在呢,也没见你把日子过好咯,你也是有工作的人啊,你跑出去问问,谁不羡慕啊,以前你总说自己是独立妇女,不靠华明的工资过日子,跟那些伸手朝男人要钱的军嫂不同。
那时候你多骄傲一人啊,走哪都洋洋得意,四面威风的,现在咋就盯着华明在外头有没有女人呢?”
“与其东想西想,还不如安安心心过日子,别到供销社闹腾了,你把华明的名声搞臭了,工作毁了,你和几个孩子喝西北风啊?”
蔡婆子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许雯丽却听不进去,跟魔怔了似的。
“妈你别岔开话题,他对我越来越冷漠就是在陪爸找虞翠翠后,谁知道他俩是不是又勾搭上了。”
“以前我俩在部队,他不稀罕虞翠翠,现在人家虞翠翠嫁得好日子过得不错,他从军官变成了普通人,他不甘心了,肯定想要跟虞翠翠再续前缘,就看我不顺眼了是吧。他不肯面对自己的问题,就把转业到地方的责任推到我头上,好几次差点就说出口,我知道,怪我给张岳周保媒拉线嘛,但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事我是跟他提过,也跟你们提过的,还是你们开开心心操办的相亲,惹了一身腥后他不怪自己不怪你们,不怪把事情搞黄的虞翠翠,偏偏怪我一个,这还有天理?”
许雯丽认定魏华明不碰自己,根本不是关心她的健康。
他就是腻了厌了,开始在无意间拿她和虞翠翠做比较,然后发现虞翠翠比她省事比她讲理,他开始烦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