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接近我们?”
孟小草双眼迷茫,声音没有一点起伏,机械的回答道:“是。”
“为什么呢?”
“梦里说,黎有珠是上天的宠儿,凡是亲近她的运气都会变好,我想要这份好运气,我想改变被父母当做物件买卖的命运。”
“你的梦准吗?梦里还有什么?”
“梦里,今年南边开始打仗,两年后全国各地乱象丛生,学校办不下去,老师是臭老九,必须被大家□□……”
翠翠:“……”
她说了很多,翠翠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面的眉心紧拧。
孟小草的“梦”荒诞可笑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真实,每一件事单独拎出来看似乎异想天开,可连成一条线就发现又很合理。
“妈妈,黎有珠是我吗?那什么是打仗,什么是臭老九啊?”
翠翠食指抵唇:“嘘,这是秘密,这个姐姐说的话宝宝一句都不许跟人提,也不许问别人。”
“不能问爸爸妈妈吗?”
“只能问爸爸妈妈,要在没人的时候问。”
小家伙歪着脑袋,萌哒哒的“哦”了一声:“嗯嗯,我记住啦。”
翠翠又问了一些更详细的,孟小草支支吾吾,说得乱七八糟,确定她也只知道大概,并不清楚细节和事态发展至此的原因,这才解了催眠。
这次催眠时间不短,孟小草清醒后记忆没出现漏洞,但被催眠的后遗症——头疼显现了。
“唔,我怎么突然脑壳疼了?”
翠翠:“你穿太少,上山肯定流了汗,这会儿又被冷风那么一吹,估计感冒了。”
孟小草用手背探了探脑门,恍恍惚惚的,不及多想,就听翠翠开门见山道:“今天你一个人上山是想继续讨论买卖的事儿?”
说到正事,她连忙点头:“对。”
她确实是打算用买卖拉近彼此的关系,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不仅见到了幸运宝宝还抱了她。
她决定这个礼拜都不洗手,试验一下究竟有没有用。
如果这样不起效果,那就可能如梦里那般,需要小宝宝认定她是自己人才行,那她更得和孩子的养母处好关系。
翠翠也点点头。
嗯了一声道:“山货,粮食我都要,随时送来都可以。除此以外还有一位大姐也需要,我已经叫她了,你介意吗?”
“不介意的。”孟小草摇头。
她怎么会介意?
温老师说的,要想过得舒坦,就要朋友交得多多的,敌人变得少少的。
每一段看似不重要的关系到关键时候没准就能派上用场。
就像从前,她并不怎么跟班里同学往来交心,可就那么几次憋不住诉了下苦,跟他们说过几回话,魏学明几个就在她最困窘的时候出现还帮了她。
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如今有人搭桥,帮她认识厂里的更多人,孟小草求之不得呢。
说话间,孟小草猛地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便试探问道:“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还有可爱的小宝宝叫什么呀?”
“我叫虞翠翠,她叫虞初七。”
既然弄明白了,翠翠对她那点子小觊觎也就不放在心上。
至少在她眼里,在她和章渝州的有意控制下,小家伙很久没跟老天爷“要”东西了,这证明她的“运势”她自己能控制,并不会因为跟谁亲近,或是谁蹭蹭就能掠夺走。
当然,若是有人成功忽悠得初七把她当自己人,自愿替她求好运,则另当别论。
“哦,翠翠姐,我们大队的水蜜桃快熟了,你要不?要的话下回我带上来。”孟小草嘴角上扬,立马打蛇上棍,亲亲热热喊翠翠姐。
翠翠笑得温柔:“好啊,价格你定,送上山辛苦得很,我再多给一块五。”
孟小草思忖着长久发展,开口想要拒绝却被翠翠堵了回来:“拿着,别不要,否则你这个小身板搬东西我良心上过不去,就不敢找你买东西了。”翠翠瞅了瞅她豆芽菜的身材,又补充一句:“你也可以找别人帮忙送上山,我给你一块五,你给他多少就是你的事了。”
既然她的初衷是摆脱万恶的原生家庭,翠翠愿意帮上一把。
孟小草双眼晶亮晶亮:“我明白了,翠翠姐。”
说着,刘杨来了。
翠翠给两人介绍,“刘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妹妹,孟小草,你喊她小草就可以了。”
“小草,这是刘姐,你——”
刘杨道:“喊我刘婶吧。”
孟小草很上道:“刘婶。”
接下来便是刘杨和孟小草聊买粮的事儿,翠翠在一旁听着当看客,两人把价钱谈拢,孟小草又借机抱了下初七,小跑着下山了。
刘杨对这次交易也很满意,再次感谢翠翠:“多亏你认得人多,我真是不知道咋谢谢才好了。”
“都是邻居嘛,问一嘴的事儿不值一提的,你再说谢谢就是埋汰我了。”
刘杨哈哈大笑:“好好好,不埋汰你。”
两人说说笑笑,牵着个小短腿儿,走得自是慢急了。进了厂子大门,翠翠就跟刘杨分道扬镳:“刘姐你自个儿回去咯,我得回去上班。”
刘杨:“好,下午我炸酥肉,你今天甭带初七吃食堂了,装酥肉回家煮个面就得。”
“好。”
翠翠牵着小胖妞走进大门左侧小路,路口也装了门,还加装了一个小一点的保安室。
她俩走过去时站岗的科员对她毕恭毕敬,刘杨站原地看了会儿,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不一样呢,究竟是啥配方这么重要啊?”
也就是随口一提,刘杨摇摇头回家。
山的另一头最高处,简陋营地初步成型。
“黑子,一会儿你继续盯。”
黑子抓起面饼啃了一口,止不住疑惑道:“队长,说是保护可我瞅着该咱们保护的对象挺安全的啊,也没瞧见谁靠近那个研究室,咱们天天在这儿守着我咋觉得是浪费时间呢。”
“话多。”
“不是我话多,咱们都在这儿蹲了快一个月了,确实没发现敌人的影子啊。除了咱们在暗处,我看这厂子保卫科都没把这一块当重点保护区域,我是想,会不会是咱们搞错了?”
“没有错。”
队长表情严肃,环视手下的兵。
厉声道:“咱们是军人,军人服从第一。大家只要记住,咱们的任务就是保障这一块的安全,确保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就行了,至于期限——没有期限。”
上面既然从军区大比中把他们抽调出来集结到这儿,就意味着眼前的研究室非同寻常。
“队长你别太严肃嘛,其实我也觉得没意思,我还想上战场杀敌人呢,哪晓得跑这深山老林看鸟看树来了。”
军区大比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进更厉害的特殊部队吗,哪晓得首长们直接把他们七个扔小白山来了,让他们当起了五金厂的暗处保镖。
嗐!
“不说了不说了,既然是任务,我们肯定超规格完成,不就是当保镖嘛,队长你放心,没问题的。”
队长:“……”
*****
下午四点,一辆晃晃悠悠的军绿色吉普在蜿蜒山道上缓慢而行。
宋止戈和另一名工程师困倦难忍,早就随着车子的晃动睡过去了,章渝州精神也疲倦到了极点,可随着家一步步靠近,精神又似乎处在另一个极端,亢奋异常。
终于,厂子大门近在人前。
车子直接将他们仨送往研究所。
三人先到所里报道,所有人见到他们的第一眼都愣住了,活脱脱跟难民营里出来的差不多。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黑眼圈大得跟熊猫有得一拼,唯有眼睛闪亮得灼人。
“回来了!测试任务完成得如何?”秦正业首要关心的还是实验,等得到肯定答复后才关心三人身体:“这次任务辛苦你们了,所里决定给你们放半个月的假,好好休养,好好调整。”
章渝州觉得不用那么长时间,“老师,我们休息两三天应该就可以了。”
秦正业摆手,坚定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仗着年轻把身体熬垮了。”
“趁着有半个月的假期,你们都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听听医生的意见,看看哪里需要补,哪里需要养,等调整状态再回来工作。”
见章渝州三人依然不认同,恨不得立马回到岗位的样子,秦正业神色沉了沉。
斥道:“这是所里给你们的任务!你们也不想家里人担心吧?科研生命不再一朝一夕,在长长久久,希望你们明白。”
“知道了,老师。”
从研究所出来,章渝州打算到研究室找翠翠,却被保卫科的人拦住了。
章渝州:“……??”
保卫科科员:“章工,虞同志说了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要不,你就在门口等一等吧,按照虞同志的下班时间,她马上就要出来了。”
章渝州没为难他,把行李扔在脚边,身体半靠在墙上,眯着眼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大腿被什么撞了一下抱住,熟悉的小奶音唤醒了他:“爸爸!”
“爸爸你回来了!”
小家伙兴奋的尖叫声直穿耳膜,再大的瞌睡虫都被刺激得逃窜了。
章渝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温柔美丽的妻子,他怔怔看着,眸光里满是缱绻柔情,翠翠被他这么一看,略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怎么不直接回家?看你累得都能原地睡着了。”
“想快点见到你。”
许是刚睡醒,他声音喑哑,听得人心里酥酥软软的。
翠翠耳尖红了红,没好气地瞪他:“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惜,瞅瞅你那黑眼圈难看死了。”
嘴上嫌他变丑了,眼里的心疼却快要溢出来了。
章渝州看着她,勾唇笑了笑,目光还是那样,毫不掩饰的温柔宠溺。
翠翠被他看得脸上越来越热,抱怨实在说不出口了,冲他“哼”了声大步朝前:“回家啊,愣着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