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咋没听你和小章提起过呢,哎哟,你俩也太低调了吧,那小章不就成大官家的公子哥儿,你成官太太了?不得了喂。”
一人一句,压根不需要她回答的架势,翠翠差点翻白眼。
这些人说起话来充满了旧时代的气息啊,啥官太太公子哥儿,总觉得跟社会主义背道而驰,传出去了章渝州少不得被编排,不行,可不能坏了他们一家的名声。
她摆摆手,赶忙澄清:“啥公子哥儿,咱们大伙儿都是无产阶级子弟。我公爹从军前也是农民,受够压迫便加入了革命队伍,人特别勤俭,这不,他今儿个穿那身大衣都好几个补丁,舍不得换新的呢。”
“以前是农民,现在不是了呀,改换门庭了嘛,你们也跟着沾光啊。”
翠翠笑道:“管他位置高低,都是豁了命拼出来的,不过这些跟渝州有啥关系?他搞科研凭的是脑子里积累的知识,又不看他老子是谁,对不对?你们难道看过他把家里人摆出来?”
有心思敏感的意识到翠翠不爱听她们说酸言酸语,忙跟着把调子扯回来。
“对,你们唠归唠,别给人扣官僚主义帽子,人章工确实挺厉害挺低调,在咱们厂子这几年就没炫耀过家世,每回升职都是出了重大成果的,你们这一通公子哥儿的,知道的夸大家调侃幽默,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故意陷害人呢。”
“就咱们几个人随便唠唠,哪儿那么严重,谁说官僚主义了,你这才叫扣帽子呢。”
“别吵吵啊,小心驶得万年船,人家小章确实不靠家里。”
“哎,从前我就说翠翠你命好,小章工资高又顾家,现在啊,命更好咯。你们看啊,小章爸跟着首长到处跑,少说也得是个将军,翠翠不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翠翠不乐意听这话,似笑非笑道:“别介,这枝头我可不乐意飞,你们叫我过来不会就为了酸这几句吧?”
真够无聊的。
赵文竹出来打圆场:“就是好奇小章家里什么情况,毕竟咱们平时都接触不到这样的大人物呢,可不得好好了解一下嘛。”
“普普通通的军人家庭,不聊了我有点犯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你们接着唠啊。”
翠翠预感继续唠下去依然是无营养的话题,当即打道回府。
她一走,另外几人唠得更起劲了。
翠翠回屋,直接奔床上躺下,章渝州回来时她已经睡熟了,睡姿奇葩,上半身侧躺着,被子扭成麻花夹在两条长腿中间,睡衣撩到胸下,露出白皙纤细的腰肢,还有若隐若现的弧度,客厅昏黄的灯光进卧室,衬得那截腰肢如玉般惑人。
章渝州喉结滚了滚,呼吸不知不觉间变粗了。
他脱下外套,解开衬衫扣子,轻手轻脚爬上床。
察觉到人形抱枕回来,翠翠立马蹬开被子,伸手抱向自带温度的大抱枕……
次日一大早,两人便收到了大首长和聂绍祺回京市的消息。
下午下班,章渝州便带回了一份文件,是研究室的位置,以及任命她为京市军区编外顾问的文件。
“这里是不是太偏僻了?”
批下来的地在厂区左前方,相当于出了051大门,“保卫科的巡逻任务大概要加重了。”
翠翠笑他傻:“这算哪门子偏僻,只要在大门左侧围墙处再开一道门就好。而且人少不好吗?到时候让他们把研究室的框架搭出来,我直接将安全屋塞进去,从外观看就跟普通的房子差不多,只要不让人进去,没人看见内部结构就好。”
如此一来,安全度也得到保障了。
章渝州闻言,拍掌称奇:“的确是好主意。”
“那可不。”翠翠抬起下巴,小表情骄傲满满。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一边看图纸,一边交流。
“妈妈,我想找亚亚哥哥玩,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
翠翠推开章渝州,起身给小胖妞穿外套,送她到三楼找亚亚,回家便开始画建筑外观图。
大首长安排的人在两天后的下午到来的,尽管在下雪,但房子还是在一个礼拜内建好了,整个建筑占地面积并不大,约莫三百来平,只有一层,层高高达六米。
房子建好,这支工程兵迅速撤退下山,除了厂里几个领导和保卫科,甚至都没人知道厂里多了一栋建筑。
翠翠和章渝州站在空空的毛坯房里转了一圈,估算好安全屋的占地面积,再将它取出。
等安全屋塞进建筑框架。
翠翠到门口细细观察了两遍,面上难掩失望:“看来图纸尺寸误差还是挺大的,安全屋跟外墙没法做到严丝合缝,还剩了将近三厘米的空间。”
“已经很好了。”
章渝州道。
研究室这边弄好,舒国平立马让人在小门处设了一个保安室,从小门到翠翠专属研究室的八百米路程两侧都是高高的围墙,可以说,保密做到了极致。
翠翠每天打卡上班制药的同时,一张张带着彩色图片的文件发往全国各省。
半个月后,各省组建的特殊采集队纷纷动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翠翠和章渝州都陷入了疯狂的忙碌中,第一批基因液在腊月中送到了京市军区,第二批基因液则在大年三十送往胡河镇的边防军。
胡河镇。
“连长,这些是什么?”
窦孔林吩咐手下士兵依次领取,待所有人手里都拿着莹绿色药水后,窦孔林喊三连的人进来。
“躺到床上去,然后喝下它。”
士兵们虽很困惑,但几乎没有迟疑便按照命令行事。
两分钟后,二连所有人陷入沉睡,三连的人负责警戒,随后,三连服药,其他连警戒……
短短二十四小时间,整个胡河镇边防部队全都脱胎换骨。
等大家适应了全新的自己后,窦孔林立马安排一支小分队前往清江查探能量石的具体消息,以及邻国军队的部署。
而几天前,051厂集体放假了。
“翠翠,今晚厂里有春节联欢晚会,工会据说准备了好些节目,有唱歌有跳舞的,你和章渝州不去凑热闹吗?”
崔平凑到翠翠跟前,刻意炫耀她弄了大半天的头发。
翠翠鼻翼动了动,突然问:“崔平,你没觉得你头发臭臭的吗?像鸡蛋壳被烧焦的味道。”
“虞翠翠,我这是时髦的烫发,你,你真是个乡巴佬。”
这年头烫发就是用烧红的铁钳夹着头发开卷,所以烫焦是常有的事。
崔平没好气地白了翠翠一眼。
不过下一秒,她就揪起额前的卷刘海闻了闻,问:“味儿真的很臭吗?”
“嗯。”翠翠点头,细细打量崔平精心化好的妆容,那大红唇逗得她噗嗤笑一笑:“你这化的什么啊,一张血盆大口,跟生吃了几个小孩似的,听我的赶紧擦了吧。”
崔平誓死捍卫她的绝美妆容,嫌弃翠翠的眼光:“你懂啥,我不听你的,人家城里都流行这种,这叫洋气。”
“你以为我像你啊,素着脸都长得跟妖精似的,唇红齿白肤白貌美,你当然不用化妆咯。”
崔平说到这儿,顿了顿,突然扭头。
摸着下巴看翠翠好一会儿,说:“不化好看,但化了肯定更好看。翠翠你不知道吧,之前跟你家章工相过亲的那个厂花,严巧慧,人家今晚要登台表演节目呢,到时候你俩要是面对面了,她精心打扮肯定衬得你跟黄脸婆一样,多臊皮,多没面子啊。”
“来来来,我帮你化个最时髦的妆,一定要亮瞎全场的眼睛。”
翠翠不想跟着她折腾,挣脱开崔平的魔爪:“不用,真不用,我们今晚就打算在家里过,不去活动室凑热闹了。”
“为啥不去啊?”
翠翠:“不用看都知道人肯定很多,往那一站就几个小时,图什么呀?不去,你自己去吧。”
崔平叉腰:“你真不去?”
翠翠冷哼一声:“不去。”
“好啊,你不去的话,我就把亚亚送下来,你帮我看一晚,我跟我家那口子出去浪漫浪漫。”
翠翠这次应得很快:“行啊,你出门前把亚亚送来吧。”
崔平笑着拍翠翠肩膀:“够义气。”
说完,她往屋里瞅了瞅,问:“你家章工和初七呢,怎么没听到声儿。”
“楼下李晓明玩了一上午炮仗,初七眼馋,她爸带她买炮仗烟花去了。”
这时候小孩玩的炮种类非常单一,往地上一扔,噼里啪啦一响就没了,但孩子们就是喜欢玩,翠翠事先不知道过年孩子们还能有这么多花头,便什么都没准备。
章渝州则是忙昏了头,全忘了。
工人们腊月二十六就开始放假了,但研究所这边一直忙到昨晚凌晨才放假,是以家里的对联,鞭炮都还没买。
好在年底放假时间长,一直放到元宵,还有时间去添置年货。
“你们家章工对你真没话说,对初七也视如己出,你啥时候给他也生一个孩子啊?”
崔平特别喜欢小孩,若不是身体原因,她肯定要生上三四五六个。
她如今和翠翠关系亲近,晓得初七是收养的,便想劝翠翠赶紧趁年轻要个亲生的娃。
“……哦不对,你也不算年轻了,翻过年你就三十岁了,虽说外表看着水灵,水嫩得跟外头那些二十出头的姑娘差不多,但你真实的生理年龄摆在这儿,现在不生,等年纪再大些那时候再生更容易伤身体,多划不来啊。”
翠翠怔了怔。
孩子这事她从来没考虑过。
因为在她的概念里,十年八年才有孕是很正常的。
而且,星盟几乎不存在自然人跟自然人结合的例子,是以她压根没焦虑过会不会生孩子这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和章渝州过上夫妻生活以来,两人没刻意避孕,到今天已经快两个月了,确实没动静。
崔平看她不说话,沉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眼珠儿转了转,凑到翠翠耳畔小声道:“你和章工到医院领那个了?”
“哪个?”翠翠眸里困惑。
崔平一跺脚,脸红彤彤的,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就那个呀,避孕那个。”
“……哦!”
避孕的?什么避孕的?星际几乎不存在避孕道具,因为基因压制,基因等级低的压根无法反抗高等基因族群,比如自然人就无法控制自己要不要孕育。而这个时代并未开放到可以大庭广众下深入谈性,谈爱,谈繁殖,于是翠翠还真不知道医院可以领避孕套这回事。
崔平看她反应比平时慢两拍,忽然悟了。
不会跟她当时一样,讳疾忌医了吧。
“要不,你跟章工到医院检查检查,看看是不是你俩谁有问题,否则不避孕的话,你俩应该有情况了啊,除非——你俩不睡一个炕?”
翠翠瞥她,幽幽道:“闭嘴,看你的晚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