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心一意为了厂子发展,平日和善可亲的人,面具之下竟是这般??
不得不说,世事果然玄妙。
“行,你和弟妹就按部就班,该上班上班该干嘛就干嘛。冯泰和那边,我会叫我爸和聂叔叔给他找点事做,暂时不让他知道冯丽雅的事。”
“你怀疑有佐藤郁子的人就在他身边。”
郝建设点头:“对,能让冯丽雅上火车对方一定是冯丽雅很信任的人,而到聂家拿你东西的人其实排除下来不超过一只手。看来,今年大院要大地震咯。”
才过几年太平日子,有些人便开始阴谋阳谋搞内斗,该说什么好呢?
“成,有了结果你告知我一声。”章渝州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了,便道:“我回去了。对了,你那两个手下还有法医都在林子里,考验你们保密功夫的时候到了。”
郝建设抬脚作势要踹章渝州:“去去去,老子啥时候出纰漏?”
章渝州蹬着自行车,一下刹出老远。
回到家,翠翠正在厨房忙活,初七四仰八叉躺在她的小床上睡得正香。
章渝州轻轻关上门,轻手轻脚走进厨房,还没挨得太近就被翠翠一顿嫌弃:“诶,你刚摸了什么你还记得吗?赶紧去洗澡。”
“……”他正想说不就摸了个臭男人吗?手突然摸到兜里的手套,话立马梗住了。
“我去洗澡。”
出去前,他把伪造的那封情书扔进灶里,火苗蹿起眨眼间就烧成灰烬,而手套……
章渝州迟疑了。
翠翠余光瞥他,不懂他在纠结什么:“想留下就留下呗,犹豫什么。”
不过——
“这手套怎么回事?你不是跟冯丽雅没交集吗?”
方才郝建设两人看到手套就脸色大变,反应有些奇怪,翠翠当时就觉得很疑惑,只是正事当前她没好开口问。
“这是我被爸扔去部队训练,长了满手冻疮的那一年,妈亲手给我织的手套,已经好些年没戴过了,没想到今天出现在冯丽雅身上。”
对他来说,手套不仅仅是手套,还是母爱的象征。
翠翠侧目,自己都未发现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她语调轻快:“妈特意给你织的当然得留着啊,谁还能从咱们手里翻出它不成?”
“你说得对。”章渝州深吸一口气,面上重新挂起笑容,“我去洗澡了。”
翠翠随意嗯了声。
她如今菜依然做得难吃,但很有自知之明,每次都把配菜切好洗好,米饭蒸熟,再等着章渝州接手。
他俩不觉得这个分工模式有哪里不对,瞧见的却觉得很神奇。
翠翠知道,不就是看见男人干活不习惯吗?
毕竟,这年头谁家男人不是一回家就瘫着当老爷们,等着人伺候啊。哪怕四楼特别疼媳妇那家,男主人干家务都要藏着躲着,生怕被人知道损了一家之主的威严。
不像他们家章渝州,干活都坦坦荡荡的,烧菜洗被子,凡是翠翠一个人搞不定的他都会一起做。
虽说楼里那些大老爷们一个个牙酸得不行,觉得老爷们群体出了个大叛徒,没少笑话章渝州妻管严,可楼里的女同胞们就羡慕坏了,谁不想家里男人帮着干活啊,都是女同志咋人家虞翠翠就过得那么轻松那么潇洒,这一比较嘛,换男同志们水深火热了。
“渝州啊,要不你以后也学学楼上小黄,啥活儿都在家里关着门干呗,你瞅瞅有你这个表率,咱几个老同志都被赶出来晾衣服咯。”
“可不嘛。”
章渝州笑笑,开玩笑道:“那就没办法咯,总不能为了您几位松快不让我媳妇儿痛快,那她不痛快,我不就难过了吗?你们说,我的话有道理不?”
“嘿,你这小子!”脸皮忒厚。
“被媳妇骑头上你还怪骄傲的嚯?”
章渝州挑眉,得意不减:“一点点骄傲而已。您几位别光怂恿我啊,你们要敢和家里太座对着干,也不至于跟我一样在这儿晾衣服拔草对不对,看人家李工多厉害啊,甭管张大妈吼多大声,人家就躺椅子上看看报,喝喝茶。”
众人:“……”
宋止戈走进八栋就听见章渝州以一种特别骄傲的语气说他家翠翠,什么对他好啊,通情达理啊,心灵共鸣啊……宋止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渝州!”
章渝州手里动作没停,将棉被抖平整晾绳子上,拿起一根竹棍边拍打棉花边问:“有事?”
“弟妹来了这么久,你也不带她上老师家拜访,你跟我说,是不是还记恨师母不打招呼给你相看的事?”
宋止戈专业能力有的,为人尚算仗义,但论眼力见嘛,委实负分。
哪怕认定章渝州对黄婉音有芥蒂,也不必在外人面前提,不是吗?
还好章渝州显然已习惯这点,最近因着忙碌便借机跟他疏远了不少。
宋止戈或许察觉到了,又或许没察觉,两人工作中还是和往常一样相处,依然是好搭档,只是私下闲聊的时间比以前少。
是以听到这番话,章渝州神色未变,仍然是四平八稳的样子:“我没结婚前拉我相看的少了吗,我记恨师母做什么?主要是家里事多,你没孩子不知道,有了孩子我们所有的休息时间都花她身上了。”
这话把宋止戈噎得,再看他那一脸幸福的表情,咋就那么碍眼扎心呢。
“炫耀啥?兄弟我努努力,孩子马上就来了。”
章渝州勾唇,戏谑道:“有了再说!反正我闺女肯定比你孩子大。”
“那又不是——”
还好没蠢升天,话说一半宋止戈老老实实咽了回去,尴尬地转移话题:“师母叫咱们晚上到她家吃饭,正好,让弟妹跟我媳妇儿她们认个脸熟,你会去吧?”
“好,晚上我们一家会准时到的。”
第52章
“嗯?去你老师家吃饭?”
翠翠放下熔接器,慢慢转身,问:“怎么突然想到邀请咱们吃饭?”
章渝州一张一张捡起掉落得满屋都是的草稿纸,平整叠好搁在斗柜上。
道:“大概是想借这个机会跟你认识认识。”
翠翠挑眉,不置可否,转身继续熔接。
一心两用回答道:“好奇怪,我来山上快两个月,妈先前来探望咱们时你师母怎么没叫我们上门吃饭啊。”
“话又说回来,咱们不主动上门是不是叫不知礼数?既然我们不知礼数,人家自然也乐得不搭理我们,看来想法和我差不多咯。”
她语气慢悠悠的,透出几分自我调侃。
章渝州眼神微动,听出她在问自己和老师一家的关系。
“老师对我向来照顾。”章渝州点到为止,“师母若是说话不中听,你就左耳进右耳出,不用搭理。”
他打开衣柜,同初七招手:“初七,晚上咱们要到别人家做客,你想穿哪件?”
初七蹬蹬蹬跑过来,她的衣服放在衣柜最下面的藤框里。
这个高度她自己就能够得着,小家伙半跪在地板上,翻了半天从里面翻出一条海军蓝的背带裤。
“穿这件。”白胖的小胖胳膊把裙子举得高高的。
章渝州看了眼背带裤,又从她的专属衣箱里拿出一件胸口缀着红草莓的米白色小毛衣。
这件毛衣是章谨之来的那个礼拜紧赶慢赶织出来的。
看到栩栩如生的小草莓,小家伙开心地欢呼一声。
把小毛衣抱得紧紧的,初七露出几颗小米牙,“衣服漂漂,初七最漂漂。”
“嗯嗯,你最漂漂最可爱。”
章渝州让她把衣服放床上,喊翠翠:“翠翠,我去烧水,一会儿你给初七洗个澡吧。”
小家伙白日才在楼下沙坑滚了几遍,头发缝里全是沙粒,摸着都挂手。
“嗯,知道了。”
翠翠随口应道。
她放轻呼吸,精准操控着精神力萦绕在赤红色金属上,慢慢地,块状金属渐渐被揉搓成条状,待金属条再次被揉成她想要的形状,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呼~~~”
她擦擦脑门上密密麻麻的汗,把东西放进一旁的盒子中。
“妈妈。”
“你热热吗?初七给你扇扇子。”小胖妞撅着小屁股,从一个玩具收纳盒里摸出一把比她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纸扇子,呼呼扇得可起劲了。
翠翠当场被逗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谢谢初七,哎哟我闺女咋那么可爱呢。”
初七一边窝在妈妈怀里让她亲亲,一边脆生生地好奇问道:“妈妈,你不换漂漂衣服吗?”
“换,一会儿就换。”翠翠想也不想就回答。
不过,换是不可能换的。
吃个饭而已,翠翠觉得没到洗漱换衣打扮的地步,何况最近天气转凉,每一次洗衣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她真不想多洗几件。
再想起去年冬日穿来被冻傻的几日,翠翠恨不得一年只有两季。
撇开夏冬,只留春秋。
“走,去看爸爸水烧好没?”
天气不够冷时翠翠没觉得屋里不方便,就算热水得自己烧她也觉得没什么。
可温度一降,没有炕的楼房住着幸福度直线下滑。虽说最近后勤那边屯了煤球和木炭,家家户户能凭票购买,但一般就供应硬煤,硬煤燃烧值低,不好点着,耐烧,但这玩意儿有一点不好,烧的时候必须有人看着,防护若做得不好,还会煤气中毒。
这时候,翠翠无比怀念星际生活的便捷了。
“章渝州,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家很冷啊?”
翠翠抱着初七慢慢磨蹭到厨房,看着灶膛里的火苗思索半天,突然问。
“是有一点。”章渝州边从锅里舀水,边道:“当初建房仓促,考虑得不够周全,这几天眼瞅着快下雪了,山里温度比林城还要低五六度,厂里正开会商议怎么给每栋楼增加供暖。我看啊,房子暂时是改不了的,只能把供应的硬煤转为蜂窝煤。”
翠翠嫌煤的味道刺鼻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