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叶心中了然,想来眼前这个就是徐月嘉元配留下的那个孩子。
父子二人身后,跟着一众嬷嬷婢女,皆神情紧张地盯着徐月嘉身旁的小孩儿。
不过,瞧着这些默默婢女的脸色,估计徐月嘉平日里很少带娃,父子俩瞧着并不亲近。
温叶原以为去了正院才能见着,她嫁进来可是打听过了,这小孩自出生后便由国公夫人抚养,大多时候都住在正院。
如今出现在她面前,想必是有人想试探些什么。
思及此,温叶缓步走过去,幅身行礼:“郎君。”
然后目光往下,喊道:“宣哥儿。”
不亲昵也不热切。
照顾徐玉宣的纪嬷嬷想破脑袋,也品不出温叶话里透着的到底是何想法。
温叶若知她心中所想,肯定会道:着实想多了,喊个人而已,能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徐月嘉定定地望了温叶一会儿,道:“走吧。”
随后将手中的人儿交由嬷嬷抱着,去正院的路不近,这么点大的孩子还走不了太远的路。
温叶落后他小半步,缓步跟随。
一路上,温叶免不了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从昨夜的情况来看,在她半真半试探说出那句话后,他面上并无恼怒。
甚至,还照做了。
看来徐月嘉这个人并不会很难交流。
如此,已是极好。
温叶收回目光,唇角弯动的弧度极浅。
行至转弯处,徐月嘉视线悄无声息侧了一瞬。
*
去正院前,先要去一趟徐家祠堂。
温叶和徐月嘉是卯时中到达徐家祠堂,此时祠堂已站了不少人。
除去徐国公和妻子陆氏外,还有两个半大小子,瞧着一个七八岁,一个五六岁。
想来他们就是陆氏的两个儿子。
温叶只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大的那个似乎在瞪自己。
徐家到了徐月嘉和他大哥徐国公这一脉,长大成人的只他们兄弟俩,老国公并无庶子庶女,不过老国公倒是有不少弟弟妹妹,今日来了几位。
徐月嘉走至徐国公和陆氏近前,道:“大哥,大嫂。”
温叶跟着幅身一礼。
徐国公与妻子陆氏,面含笑意。
老国公夫妇虽已不在,但新媳的茶还是要敬的。
温叶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热茶,随徐月嘉一同跪在徐家诸位先辈们的祠牌前。
敬茶、叩首,每一道礼都无可挑剔。
连紧盯着温叶的陆氏都不得不承认,在礼仪规矩上,温家教的还不错。
敬完茶,拜过礼,众人回到正院。
待长辈们的也茶敬完了,便到了徐玉宣对温叶这个继母敬茶。
纪嬷嬷将茶盏小心翼翼交给徐玉宣,半护着他,往前走两步,来到温叶面前。
温叶坐在凳子上,外人瞧过来,只有一脸木讷。
尽管有人提前教过,二人在西院也提前见过了,但温叶这个继母于徐玉宣来说仍然很陌生。
两岁的小孩,手脚短胖,冬日又穿的厚,温叶只觉得有颗金贵白嫩的球儿朝自己移动,倒不像盛京传闻里说的羸弱早产儿。
“母、母亲,喝......茶!”
温叶没为难他,顺势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从身后云枝端着的托盘里,拿了礼物送他。
如此,敬茶活动便算结束。
徐国公没有通房妾氏,所以膝下只陆氏所出的两个儿子,分别叫徐景容、徐景林。
大的八岁,已被请立世子,小的不足六岁。
温叶一一见过,并送上早前备好的礼物。
徐景容接过礼物时,语气不善地哼了一声,而后就被陆氏瞪了一眼。
温叶不甚在意。
国公府主人不多,早膳时,一桌都未坐满。
而她那位便宜儿子早早被陆氏由纪嬷嬷抱到身侧的位置,陆氏的两个儿子对这个堂弟看着很是疼爱。
给徐玉宣的小碟碗里夹了不少食物。
温叶默然看着这一幕,怪不得方才小世子会瞪她。
估计是把她当成戏文里的恶毒后娘了。
长辈已故,也不需要温叶这个新妇在旁布菜伺候,一家人围在一桌,她坐在徐月嘉旁边,等所有人动筷后,开始低调用膳。
昨儿用的那点食物早就消化个干净,今日又起早。
是以,一顿早膳的时间,温叶只顾埋头用饭,半点没有讨好谁的意思。
一碗粥,几块水晶饺,温叶没用太多,随其他人差不多时间放下筷子。
大家族都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安静用完,陆氏命人撤了桌上膳食,奉上茶盏。
人已经娶了进来,就算陆氏再不满意,亦只能接受。
陆氏看向温叶道:“你初进门,熟悉西院一应事务尚需要不少时日,怕是暂时照看不过来宣哥儿,且等些时日,等你们母子熟稔些了,再让他搬回西院。”
温叶自然没意见,温顺应道:“是。”
没料到温叶会如此干脆,陆氏顿了一瞬,继续道:“日后除了节日,只需每月初一十五随子檀一道来正院用膳。”
温叶抬眸,问:“子檀是......”
话问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目光一转,对上男人清泠泠的眸,顿了一息后,小声道:“郎君的字?”
徐国公、陆氏:“......”
徐月嘉:“......”
意识到失言后,温叶拿出十足的演技,扮乖巧。
温叶的脸型有着天然优势,一旦她露出这副表情,就会显得极为无辜。
陆氏对着这么一张圆润软和的脸,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新婚头一日,不知道郎君的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没有昨夜那一幕,或许徐月嘉也会同长兄长嫂一般被骗过去。
他侧过眸,看向温叶,一时无言。
第12章 西院仆从
徐国公近来领了去西郊营练兵的差事,徐月嘉也有公务在身,因此二人没在正院待太久,各自忙去了。
温叶被陆氏留下说了一会儿话。
陆氏也没留她太久,大致交代了西院的一些事,只一盏茶的功夫,就让她回去了。
不过就她一人回去,徐玉宣还留在正院。
等人都走了,陆氏搂着徐玉宣,柔声道:“宣儿,刚刚那个是你母亲,你可知晓?”
“母亲?”两岁的小孩能记得不多,徐玉宣圆润的小脑袋歪了歪,一张小脸,满是困惑。
陆氏见此,不由叹气,方才她暗示温氏好几眼,让她逗逗宣哥儿,结果温氏却一直傻愣愣的,以至于宣哥儿对她至今还不熟悉。
看来白日里还是要让嬷嬷多将宣哥儿抱去西院待一待。
徐景容拉着二弟徐景林从外面跑进屋,走到陆氏跟前道:“娘,别把宣弟送去西院,那个女人一看就不会对宣弟好,娘要是不愿意继续养,就让宣弟来东院和我还有二弟住!”
反正东院大,养几个宣弟都不成问题。
一旁的徐景林也懵懵点头,他对某些事还不太懂,只是徐景容告诉他,不点头,弟弟就要被送走。
徐景林不想弟弟被送走,就颠颠跟着大哥徐景容跑过来了。
陆氏抬手稍用力点了大儿子额头,责道:“在弟弟面前胡说什么,你二婶是宣哥儿的母亲!”
虽说陆氏对温叶确有些不满,但在孩子面前,温叶是他们长辈,两个儿子如此不尊重长辈,必须好好教训一顿。
更何况,不管她再如何不舍,宣哥儿将来都要回到西院去住,他与温叶之间的母子情迟早是要培养的。
哪怕是为了宣哥儿日后,陆氏也决计不会让两个儿子在私底下议论编排温叶的为人。
因此陆氏板着脸,严肃道:“回去将前日先生留的文章,抄写二十遍,明日这个时辰,拿来我检查,至于景林,二十张大字。”
徐景容、徐景林兄弟俩听了,满脸不可置信。
简直是晴天霹雳。
“娘,就不能减点?”徐景容八岁了,正是猫嫌狗憎,十分顽劣的年纪,让他坐在椅子上抄一天文章,还不如直接拿鞭子抽他两顿。
徐景林也叭叭说:“娘,二十张大字,要写好久好久,景林手都要写痛了。”
说完还要往陆氏怀里拱,寻常他这样,陆氏早就溃不成军,将人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了。
今日陆氏却丝毫不为所动,严厉道:“温氏是你们二婶,你们兄弟俩平日里如何敬重你们二叔,日后就要如何敬重她,懂了吗?”
徐景容哪敢不懂,再不懂,就不止是二十遍文章了,他忙不迭点头:“儿子明白了。”
年岁小的徐景林慢了半拍:“景林也不敢了,呜呜呜都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