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荞奇怪道:“为何两盆不一样呀?”
宁湘解释道:“五姑娘,这一盆是加了酸菜丝,这边庄户说这样好吃,您尝尝,如果不合胃口,就吃白豆花。”
酸菜做的用的是最嫩的酸菜芯儿,这个酸菜和做酸菜鱼的酸菜还不一样,是庄户用白菜腌的,颜色微微发黄,有股咸酸味。
白豆花可以放蜜豆山楂片桂花蜜,做成甜口的。
酸菜口味的就放肉沫豆皮丝,还有青椒粒,爱吃辣的放点辣椒油,配着饼吃,正正好的。
沈氏虽说没有辣椒,但桌上还是有。
看来还是女儿最大。
燕明荞喜欢咸味的豆花,她以为楚铮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喜欢咸的,可是楚铮吃了好几碗甜豆花。
然后把饼里放辣椒油和豆皮丝,这样一口甜一口咸辣,吃的十分痛快。
燕明荞觉得奇怪,又有点好奇,可心里还是觉得这样吃不会太好吃,就没吃甜豆花,她还是比较信自己,楚铮不行。
她喜欢泡着饼吃,加了酸菜味道是不一样,酸味不重,很是清爽,比鱼汤泡饼要清淡些,但也能把饼壳弄得脆中带软,好吃的不得了。
外人在,饭桌上说话就少了。
楚堪疑沉默寡言,楚铮埋头吃饭,好像真就为了吃饭来的。
燕明玉早饭用的不多,因为昨儿晚饭后又吃了东西,今日还不太饿。
吃到后面就慢慢舀豆花喝。
这也是规矩,客人在的时候,不能吃好就放筷子。
楚铮吃到一半,见碗里多了块蒸饺,一看是父亲用公筷夹的。
他打了个冷颤,吃也不是放着也不是,刚想说话,又见父亲给明玉和明荞也夹了蒸饺。
哦。
燕明玉愣了愣,明荞抿了下唇,看着蒸饺也不知道吃不吃。世家女面对这种情况不至于失仪,燕明荞谁也没看,坚定地把蒸饺吃到嘴里。
给她她就吃,她吃了,二姐姐也能吃。
燕明玉也给吃了,反正是没吃出楚堪疑夹的和自己夹的有什么区别。
吃过饭,楚堪疑又向沈氏道了遍谢,感谢这阵子对楚铮的照顾,“我进宫还有些事,楚铮还得麻烦您。”
沈氏道:“侯爷放心吧,楚铮和明荞能玩到一块儿去。”
楚堪疑走得很放心,毕竟他不常在盛京,以前也没照顾过,都是楚铮自己。
楚铮吃饱就想动,他想拉着燕明荞去骑马,燕明荞给拒绝了,“天太冷缰绳太硬,我若是摔下来,年都过不好了,小世子也该小心点。”
楚铮:“好吧……那玩什么?”
燕明荞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不如咱们看书吧,我昨儿下午就没看书。”
楚铮:“你疯了我可没疯,我才放几日假,还要看书?我不去。我骑马去了,下午我教你射箭吧。”
燕明荞:“那好吧,小世子可一定要带着人才能出门。”
楚铮嫌啰嗦,挥了挥手,很快就走远了。
燕明荞还记着看书,她带了两本书,看完了一本,剩的一本还有十几页。正好今日天气晴朗,坐在窗前看,她看了半日,把最后十几页看完,也算把该做的事做完了。
燕明玉抱着本话本子,但好久没翻一页,她不由又想起那个蒸饺来……楚堪疑竟然还知道给人夹菜,先给楚铮,再给她夹,也给了妹妹。
厨娘的手艺不错,这楚堪疑竟然也知道关心人,看着不像嘛。
燕明玉心情舒畅,虽然只是一个蒸饺,但就是……挺让她开心的。
沈氏也看见楚堪疑饭桌上的动作了,并不僭越,也合情合理,就是定亲之后两人并没有见过几次,等明玉嫁过去更是聚少离多,这就是嫁给楚堪疑的坏处。
年纪轻轻,沈氏还是不愿意女儿嫁过去独守空闺,这跟守活寡没什么两样。
但等到她和燕国公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就觉得见得少也不错。
现在亲都定了,再说这些也无用。等女儿嫁人后,路就得自己走了。
沈氏在庄子里无事可做,就是来歇着了,喝喝茶,四处转一转,就挺松快的。
明荞庄子买的不错,庄户人也本分。
楚铮真去林子里骑了一上午的马,临近中午回来,吃完饭他歇也不歇,就要教燕明荞射箭。
楚铮为什么不累呢。
他怎么连午觉都不睡呀。
说实话,燕明荞对射箭的兴趣就那么一点,觉得能射中很飒爽,但她自己没想过要练成什么样,不像读书那么喜欢,射箭……学也成,不学也成。
但楚铮好不容易要教明荞一样东西,兴奋得很,还拿出了先生的派头来。
燕明荞追着他问:“弓是不是太大了,我能拿得动吗?”
楚铮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吧,上午就让人回府拿我刚学射箭的小弓了。”
燕明荞道:“你考虑的真是太周全了,真是有劳小世子教导我了。对了,小世子,咱们今天要练多久啊?”
“怎么也得学学基本功,让你把弓箭射出去。”
那是多久啊。
燕明荞想射出去还不简单,可当她拿到那把牛筋小弓,发现拉弓都费劲。
这还是她练琴没偷过懒,手指有些茧子的缘故。
最可怕的是楚铮教得很认真,搞得燕明荞稍微走个神都觉得对他不住。
但是她真的不想学了,她想二姐姐了,她想听葫芦娃大战蛇精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刚讲到爷爷被杀。
练了半个多时辰,燕明荞试探着道:“差不多了吧,太阳快落山了。”
楚铮:“这才哪儿到哪儿,明荞,你是不是不想学?”
你才看出来呀。
燕明荞正犹豫要怎么和楚铮说,却见楚铮大大咧咧地拍拍手。
楚铮道:“不想学就不想学吧,等天暖和了再教你骑马。”
又不是给他学的,这和他读书不一样,读书是因为要看兵书,燕明荞不喜欢射箭,难道还要为了哄他高兴非射箭。
不想练就算了。
燕明荞笑了笑,“那好,到时候学骑马。”
今日是二十六,明儿下午就要回国公府了,到今天她才明白诗中写的“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是何意。
明日就不能在庄子住了,燕明荞还有点舍不得。
不过很快就过年了,今年过年会更热闹一点,静姝姐姐应该会过来,还有楚铮,她大概能多拿两份压岁钱。
看未来姐夫给她夹蒸饺的劲头,今年压岁钱红包,应该有这么大。
燕明荞在心里悄悄画了个大圆。
楚铮:“行了,回去吧,手疼吗?”
握弓拉弓手肯定磨得慌,楚铮要是因为射箭把燕明荞手弄破了,跟沈氏不好交代。
燕明荞摇了摇头,“不疼,一点事都没有。”
要是疼的话,她早就说了。
燕明荞这回算是发现了,她记性好,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学会,她也不要想着什么都会,就做自己喜欢的好了。
这在庄子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林香和流露就开始收拾两人的行李。
被子就放在这儿,但衣裳和鞋子是要带回去的。
还有从庄子带的黄牛筋面,庄户腌的小咸菜、酸菜,要带的东西还不少呢。
沈氏临走前和姐妹俩说了会儿话,“回去之后就不能像在这儿一样,年前年后都要走亲戚,尤其是明玉,明年就十五了,还稳重些。”
燕明玉不服气道:“怎么又说我!”
沈氏瞪了她一眼,道:“不说你说谁。”
燕明荞耷拉着脑袋,“我也该说,回去后有祖母父亲看着,我们肯定不像现在这样的。还不是和母亲在一块儿,就什么都不管了。”
沈氏哼了一声,“行了,别油嘴滑舌了,吃过中午饭就回去。”
这两日国公府没来人,府上想必没发生什么事。
吃过饭,一行人坐上马车回府,楚铮到街里再分开,他要回镇北侯府。
马车驶了大半,快到城门口时,马车突然停下了,不等问,就听宁湘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夫人,前面有人在卖身葬父。”
围了些人,把路给挡住了。
宁湘看是个小姑娘,在寒天冷地中穿着孝衣跪在地上,一张脸冻得通红,看着楚楚可怜。
卖身葬父,把自己十两银子卖出去。
沈氏不欲管这事,国公府的丫鬟都是家生子,外面铺子买人也是从人牙子那儿挑,考察过品性才行。这雪地里救人是好,但千万别救一匹狼出来。
只是这样说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天都暗了,沈氏不想耽误太长时间,就对外面道:“给些银子,让她快些回去,天马上黑了,一个姑娘在外面不好。”
金乌西坠,日头余光被山峰挡住,车内前后左右都被围着,更显着黑。
燕明荞老老实实坐着,等着这事儿解决后快点回府,谁知道马车没动,外面又想起一道声音,这声音有些耳生,夹杂着哭腔,“恩人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愿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回报恩人的恩情。”
随着这道声音,还有一声扑通声,好像是使劲跪在了地上了。
宁湘大惊,“姑娘快起来,我家夫人出手相助,不求回报。”
“我走投无路,现在这条命就是夫人的。”
楚铮张了张嘴,“外祖母,这人是不是骗子?”
他没遇见过这种事,怀疑碰上仙人跳了。
他刚要下去,沈氏抬了抬手,车内林香立刻就把棉帘子打开了一半。
冷风顺着帘子钻了进来,沈氏几人都看见了跪在路边的女子,看样子比燕明荞大点,穿得极其单薄,在地上跪着,人瑟瑟发抖。
沈氏有些犹豫,国公府,多养个人也养得起,但这么个人带回府,就因为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