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子女多的缘故,孟小娘在这群妾室里也拔得头筹,燕国公每月去正院半月,在锦华苑能待上六七日。
其余两个院子一两日,书房再待几日,这一个月便就过去了。
如今三姑娘燕明月已经十一岁,单独住了一处院子,三公子在书院读书一月回来一次,锦华苑也只有孟小娘和三岁的六姑娘住着。
燕明玉落水一事孟小娘有耳闻,听说救回来后变了个人。
在她看来,儿子上学读书肯上进就好,女儿却是得愁一愁的。
若是能好好教养日后嫁个好人家,她就没什么心愿了。
燕国公平日除了燕明玉最喜欢的就是六姑娘,孟小娘自信他会答应的。
当晚,孟小娘就去求燕国公了,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贴心地为燕国公捏肩解乏,“这样也能给五姑娘做个伴儿,况且,六姑娘年岁小,这会儿还未启蒙,去正正合适。”
第3章 月钱翻倍
◎天上掉下来个馅饼,哐当一下,就砸五姑娘的头上了。◎
比之沈氏,燕国公考虑的就要多一些。
燕明玉没出事前,就她独一个嫡女,无论如何沈氏都不会让别人越过燕明玉去。
但燕明玉落水之后,沈氏是为了国公府打算才把燕明荞抱到正院来。
世家大族的嫡女不单单为了嫁人,还要参加各种宴会,偶尔会有赏花赛诗会,若是什么都不会,不说丢人,但跟别人家的姑娘比总是差些,一来二去便会有人说燕国公府的姑娘不如别的府上的,长此以往,影响多了去。
一家总得有一个出挑的。
若是燕明荞愚笨,那什么都不会,带出去也是丢人。
倘若不行,那只能再换个女儿,到头来也是耽误时间。
燕国公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这事商量好的,燕国公不愿出尔反尔。
孟小娘其实也舍不得,抱去正院记为嫡女,自不可能还做她的女儿,可是比起养在身边,还是女儿的前程重要些,难不成日后还不认自己这个亲娘了?
可主动把女儿送出去,只能由着沈氏来。
若是燕明荞天资愚笨,那夫人的选择便只有六姑娘了。一个六岁才启蒙的,身边也没个人照看,学的好才怪,她等着就是了。
孟小娘温顺道:“五姑娘先去的正院,还是五姑娘为主。若是不成,咱们的芸儿也行的。”
而正院这边,先生已经请好了。
不到半日,请先生的事就敲定好了。
这事儿自然得告诉燕明荞,包括每日上几节课,每节课都学什么,几时上课几时下学,宁湘不仅说清楚了,还留了张纸。
李嬷嬷略识得几个字,粗看一遍,一边惊叹课时之多,一边又感叹,这培养嫡女和庶女就是不一样。
家里的公子三岁启蒙,姑娘们五岁启蒙,因为燕明荞不起眼,所以都六岁了还无人问过。
嫡出姑娘李嬷嬷不清楚,但庶出姑娘们每日两节课,女红是必学的,再选一样自己喜欢的,琴棋书画或是插花打球,剩下的时间想用功就用功,不然玩闹也成,求的是中规中矩,不出头拔尖也不差劲。
但给单子上写的每日课程就有四节。
启蒙识字、抚琴、书画、算术各半个时辰加两刻钟,并没有庶出姑娘们必学的女红。
李嬷嬷觉着安排的是满满当当,对这么大的孩子也辛苦些,课业是课业,还有作业呢,这一天下来得多辛苦,可这是庶出姑娘们求都求不来的。
启蒙的先生是位告老辞官的翰林,教抚琴和书画的是大家,学着算术以后好管家,总之,多学些东西傍身总是好的。
李嬷嬷就感觉是天上掉下来个馅饼,哐当一下,就砸五姑娘的头上了。
燕明荞不识字,但也像模像样地看了看,看完和李嬷嬷对视一眼,“这么多。”
李嬷嬷深吸一口气道:“好姑娘,多是多了点,但是,可不能使性子说不学就不学了,咱们现在搬到正院,您若是累了就和老奴说,在夫人面前可不兴说累。”
燕明荞一听有好吃的,忙点了点头,冲着李嬷嬷笑了笑,“嬷嬷,我乐意学。”
住在正院,有好吃的,她当然乐意了,而且燕明荞觉着,上课很好,她以前很是羡慕四姐姐她们去上课,会识字的。
还有吃的,那比在梧桐苑待着好。
李嬷嬷道:“姑娘明儿安心上课,老奴给您买城南那家枣糕去。”
燕明荞:“那嬷嬷多买点给母亲和二姐姐送去。”
燕明荞最喜欢吃的就是城南巷子里卖的蜂蜜枣糕,又软又甜,比府上点心师傅做的还好。
既然是好吃的,那就送给对她好的人。
李嬷嬷心道,夫人和二小姐什么没有,还缺这点东西,但总归之是一片孝心,先送了再说,“那老奴多买点!”
燕明荞捧着脸道:“如果有烧鸡卤猪蹄那就更好了。”
李嬷嬷忍俊不禁,“姑娘得好好上课才行,不然没吃的。”
在正院是不缺好吃的的,中午小厨房做了贝柱蒸蛋、红烧小黄鱼、清炒藕片、炒三丝,米饭也是小厨房这边配的碧粳米,蒸的是莹润剔透,吃着是软香四溢。
明日才上课,燕明荞吃饱之后就在被窝里好好睡了一觉,却不知其他几个院子为此事捻酸的捻酸,咬牙的咬牙。
这些课业是别的庶出姑娘想学都学不到的,若是能得大家指点一二,都是不小的进益。
其他院子看热闹的有,吃味的有,但是事已至此,燕明荞已经搬到正院来了,也轮不到别人。
只盼着燕明荞什么都学不会,最好再灰溜溜地回梧桐苑去。
晚上沈氏叫燕明荞一块儿用饭,顺便叮嘱了几句,“明日上学,要听先生的话,不懂就问,你启蒙的晚,但也不必急于精进,还是稳扎稳打,要懂礼,不可顶撞。”
燕明荞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女儿记着。”
沈氏记得陈小娘就颇有才情,也不知这个女儿什么样。
从前的燕明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行事端庄自持,是一等一的世家贵女,只不过,落水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
让燕明玉去参加宴会,沈氏可不敢保证她会说些什么,若是像在家里一样,恐怕得把那群世家夫人吓个半死。
把燕明荞抱到正院养虽不是上策,但也是如今最稳妥的法子。
晚秋之后就入冬了,冬日的宴会可以借口冷少去几次,等开春了燕明荞大约也上了半年的学,也能把人带出去了。
沈氏教养庶女,有益于名声,至于燕明玉,过两年也就嫁出去了。
想到燕明玉的要求,沈氏又是一阵头疼。
怎么就非要找一个死了夫人有个孩子的鳏夫呢,还说要家境简单,最好没有公婆,难不成真是以前逼她逼得太紧,死过一次才起了这种念头?
落水这事沈氏查过,确实是女儿不小心落的水,只不过那会儿天凉,在水中待了太久,才差点丢了性命。
沈氏深深叹了口气,又问道:“在这儿住的可习惯?”
身为当家主母,自然不能把心全拴在孩子身上,再说了有丫鬟照看,出不了什么乱子,隔一段时间过问一遍就好了。
燕明荞一一答了,晚饭吃过沈氏便放人回去,她对着烛光坐了一会儿,又把宁湘召了来,“五姑娘那边如何?”
宁湘管往那边送东西,和李嬷嬷说话多些,知道的也多,“吃喝都好,今儿下午睡了一觉,倒是不认床。不过还是年纪小些,屋子里的事都是李嬷嬷拿主意。”
李嬷嬷是燕明荞的奶嬷嬷,这些年也本分,就是太本分了,怕把五姑娘养成软懦的性子。
把燕明荞养在正院,可不是说照着庶女养。
沈氏思忖一会儿,还是决定让李嬷嬷照看燕明荞,两人相处的久,别人的话燕明荞未必会听。
若是李嬷嬷敢越俎代庖教坏府上姑娘,再打发不迟。
沈氏道:“你多看顾着点,不必插手太多,明玉这次出事,我也想了许多。凡事不宜逼太紧,一板一眼失了天真烂漫的性子反倒不好,你看她现在,虽然没贵女的样子,但至少自在些。”
宁湘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
沈氏道:“从前五姑娘月钱多少?”
宁湘:“和庶出姑娘们一样,每月有五两银子。”
只不过燕明荞从前独自住在梧桐苑,又无人照看贴补,小孩子难免贪嘴些,这五两银子一月到头怕是什么都不剩。
沈氏道:“从今儿起每月十两,和明玉一样,其他的也按照明玉的来,记名的事怎么也得年后了。”
宁湘明白,要等过阵子看看学的什么样,再决定要不要记在夫人名下。
枝儿伸过去了,也得看五姑娘抓不抓得住。
第二天就是燕明荞上学的日子,和府上公子不一样,公子们去书院,每月月底回来一次,而姑娘们上学,是请先生进府,在景安堂单独授课。
这些先生也不是谁都能请来的,如今请人是看燕国公府的交情,若是燕明荞学的好,日后看她的情分也说不定。
总之,世家大族的姑娘,能独当一面者,会是家族不小的助益。
燕明荞今儿醒的还是早,李嬷嬷没让她再睡回笼觉,伺候着梳洗过后又把笔墨用具检查了一遍,然后妥帖地放在书袋里。
这些是昨儿宁湘姑娘送过来的,说是给五姑娘启蒙用。
李嬷嬷看着,都是好东西。
李嬷嬷心跳如鼓,总觉得踩在冰上落不到实处,而燕明荞,却是一点都不紧张不害怕,一脸雀跃地问:“嬷嬷,请过安就去上课吗?”
燕明荞羡慕别人能上课,所以盼着这件事儿,连晚上做梦都是蜂蜜枣糕。
李嬷嬷道:“得吃过早饭才去呢。”
燕明荞:“对,还要吃早饭呢。”
这连吃饭都忘了,那得是多想去。
李嬷嬷还想嘱咐燕明荞别紧张,现在看多余说这个。
李嬷嬷道:“姑娘若是遇见不会的,就问先生,姑娘只管好好学,等下午下课,就能吃到枣糕了!”
燕明荞拍了拍肚子,“嬷嬷不用管,直接去买好了。”
一早请过安,吃过早饭,燕明荞就去景安堂了。
府上姑娘都在这儿上课,只不过不在一间屋子。
燕明荞和几位姐姐见了礼,就进了屋子,一上午两节课,下人是不许进去伺候的,都在景安堂外等着。
李嬷嬷怕燕明荞学不会,焦急地在外面走来走去,终于等到午时,给庶出姑娘上课的先生早就出来了,等了一刻钟,上午最后一门的琴师才抱着琴出来。
没一会儿,燕明荞也背着书包走出来了,眼神明亮,仰着头对李嬷嬷道:“嬷嬷,枣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