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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就在程灵与牙行过了契书,将一切手续都办妥以后,出牙行时,迎面就遇上了骆游一行人。
  当时程灵只带了洪广义在身边,骆游身边除了长随,则又还跟着几个同窗好友。
  骆游见到程灵,仿佛偶遇般当时就惊喜地笑了起来。
  “程兄!”骆游拱手上前,仿佛与故交相见,特别熟稔地说,“昨日一别,不料今日便又再相见,程兄,你我莫不是有缘?”
  程灵便也笑道:“不仅有缘,更是有心。骆兄有心,这才有缘。”
  说着,也对骆游拱了拱手。
  这分明是拆穿了骆游——哪里来的缘?这不全凭你自己主动过来相见么?
  但程灵的语气却并不讨人嫌,相反,她言语之间其实还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谢意。
  骆游于是就也看程灵一眼,他知道,程灵明白了,云浮香实则是他骆游给程灵送过来的示好礼物!
  程灵收了这份示好,并对骆游表达了感谢。
  骆游顿时就也是哈哈一笑,跟聪明人交流有多舒服?这就是了!
  两人相视而笑,笑着笑着就走在了一起。
  骆游问:“程兄这是要去看铺子?”
  程灵道:“是要去看一看,回头好寻了匠人,改建一番。”
  骆游于是又问:“哦,程兄准备将铺子改建成什么样?是仍然开胭脂铺子吗?还是另外有什么其它想法?”
  程灵道:“是有些想法,但与胭脂铺子相差不大,我将其称之为精巧阁。”
  “精巧阁,是个什么意思?”
  “便是说,我这铺子往后专卖各种精巧玩物。比如说新奇的口脂,气味持久的香露,护发的精油,造型可爱的香皂……”
  “香皂?”
  “便是香胰子,只不过要做得格外精致些。有花神系列,有灵物系列,有君子系列……”
  是的,程灵不仅想挣爱美女子的钱,就连爱美男子的钱,她也不想放过。
  要知道,齐国男子甚至敷粉成风,他们一年里用去的宫粉和胭脂,说不定比女人还多呢!
  到了魏国以后,程灵发现,魏国的男人敷粉的倒是不多,但讲究的世家公子往往也会熏香,也有画眉抹唇的。
  所以,你以为古代男人都糙?哈哈哈,才不是。古代男人精致起来,尤其是某些世家子弟精致起来,能叫程灵曾经见过的时尚女孩都自惭形秽。
  就比如旁边这位骆经纶,程灵只略看一眼就发现了,他也熏香,他也画眉。
  他身上的每一处佩饰,比如香囊、玉佩、银簪,甚至就连他鞋子上绣的暗纹,都无不精巧。
  精巧阁,大有市场!
  果然,骆游与程灵交谈后,并不认为她要开精巧阁是多么上不得台面的事,相反,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说着说着,骆游倒先跟程灵订起了货。
  “你说的香皂,做出来以后,各种造型都送一批到骆府。”
  程灵自然应下。
  两个读书人说起生意经,竟也不显得粗俗,反倒是越说越风雅。
  他们从香皂说到了香料,又从香料说到了诗词,又从诗词说到了典故。
  在典故方面,程灵就不如骆游了。毕竟世家子弟的底蕴,不是程灵这个初来乍到之人可以比的。
  程灵怕露馅,这时便是聆听多过于述说。一边听,她还一边学。像海绵似的,如饥似渴地吸收骆游泄露出来的各种知识。
  骆游与她接触下来,却只觉得此人不仅满腹才华,更要紧的是竟还十分谦冲,善于聆听,又总能在关键时刻说出见识卓著的话来。
  如此,等一行人走到原先云浮香的店铺地址时,骆游止住话头,竟是开始遗憾起这一段路程过于短暂了。
  骆游邀请程灵:“程兄,九月初九,城西青原山有重九诗会,你可一定要来,万勿缺席!”
  程灵道:“骆兄相邀,自然要去。”
  骆游一笑,亲自给了一张帖子给程灵。这是重九诗会的请帖,到时候需要凭帖进入。
  送了帖子以后,骆游就没有再过多逗留。
  而也是从这一天开始,程灵在雍州城,算是初步地站稳脚跟了。
  她不但站稳了脚跟,还以极快的速度发展了起来。
  程宅修整好了,其它用做“员工宿舍”的小宅子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追月号上的人们就陆陆续续地,分批下了船,来到了城中开始定居。
  至于船上的留守人员也编好了队,每队五人,共六队,到时候这六队人会五日一轮,交替守船。
  虽是要在雍州定居,但程灵也不会放弃追月号。追月号是程灵重要的根基所在,她不但不会放弃,相反还会慢慢地,更进一步地去“发展”它。
  程宅隔壁的“工坊”也开了起来,短时间内程灵没有给它起名字,就混着叫“程氏工坊”,其它不论,总之是先打上自己的记号再说。
  工坊一开,产品的制作也就有了秩序,一切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第185章 不够强,那就变强,变得更强
  程灵对于精巧阁的定位,其实有些相当于现代社会的精品店。
  别看精品店这个东西发展到后来似乎有些没落,但曾经……它也是盛行过的。
  一个品类的兴起与没落总有其原因,在程灵曾经所处的那个时代,精品店是因为什么走向没落,这且不说,只说在如今的雍州城——
  精品店应该是有市场的,程灵对此很有信心。
  店内的几样主打产品,如今工坊正在加急产出。尤其是手工香皂,这个东西配方并不复杂,造型却能多种多样,套好模具后,就很适合大量制作。
  对比起如今市面上的沐浴用品,比如哪怕是贵族们也在使用的澡豆与香胰子,造型精巧的香皂无疑是有压倒性的优势。
  不过除了香皂大量产出,其它产品,比如口红,香露,程灵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搞限量销售。
  此外,除了先前跟骆游说过的那些东西,以及程二妮的挎包、簪花等物,程灵也还准备在外面进些货到精巧阁来卖。
  既是丰富店内的货物品种,也免得“太独”,遭同行排挤。
  如今是八月底,精巧阁的开业时间程灵就定在九月中旬,双九重阳节之后。这个时间不紧不松,总之应该也足够程灵将各项准备都做好了。
  至于白鹭染坊的发展,则仍然是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染坊的库存多亏了上次的商人佘炳富,如今库存清空,染坊这边就不存在销售压力——连货都没有,卖个什么卖?
  染布,尤其是要想染好布,那又不是一两天能成的,这可比做香皂难多了。
  程灵便也不急,她甚至有种想法:与其染制普通的,大众化的布匹,再到处找买家,拼销量,是不是……倒不如做特色,做精品?
  量小无所谓,精品,尤其是奢侈品的利润,又岂是普通货物可比?
  程灵倒不缺配方,她现在主要是缺好手艺的大师傅!
  她也不打算再往外招人了,现在就重点培养从船上下来的两个:
  一个叫郭永,原先也是水手,不过他的手特别巧,做水手前也曾做过木工。另一个没有具体的名字,年轻时被人叫做彭氏,年长以后则被人叫做彭大娘。
  是的,此人是个老妪。
  程灵原先选她出来的时候,身边其实不乏难以接受之人。
  理由也很简单,就不说彭大娘是个女人,在满是男人的染坊做工有多不方便,就说她这年纪,老胳膊老腿的,她又还能好好干几年?
  辛辛苦苦培养完了,结果要不了几年就得养老了,这能行吗?
  程灵只道:“戴顾问也是女子。”
  可是戴思媛虽也常常出入染坊,她却并不会混到工人堆里去搅染料啊。人家只是远观指点,她又是前东家的女儿,这性质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抛开这点不谈,重点还是彭大娘太老了。
  程灵则又说:“谁都会老的。”
  谁都会老,程灵也不是做慈善的,不会平白给人养老。
  但她愿意给具备工作能力的老人提供工作机会,彭大娘十分手巧,本来就会织布,还会土法染布,在程灵的部曲家人中,她凭本事胜出,选她又有什么不能选?
  除此以外,原先染坊的学徒,程灵也没有亏待。
  该培养的培养,该奖赏的奖赏,当然,该立规矩的时候也立规矩。
  如此,时间匆匆而过,一晃,八月过去了,九月到了。
  在这期间,程灵每隔三日都会去一趟涪阳王府,见一见萧蛮。
  萧蛮以涪阳王世子的身份留在王府内,平常并不出门走动,一是为了隐藏身份,二来其实也是因为他的怪病。
  这段时间内,按照程灵的建议,萧蛮每日里不是习武,就是练字读书,定心凝神,寻求平静。
  他甚少有这样安定又平静的时候,在宫中时自不必说,那是刀山荆棘,是风雨如晦,是萧蛮不愿回忆的鲜血淋漓。
  那个时候的萧蛮,是阴暗的,是浮躁的,是痛苦的,甚至是癫狂的。
  离京以后,天地广大。萧蛮焦灼的内心倒是得到了极大舒缓,但是江湖潦草,萧蛮过得也是颠沛流离,自然也就远远称不上安定平静。
  在涪阳王府的这段日子倒像是偷来的一般,萧蛮练字读书之余,对于自己的人生也有了一种全新的思索。
  程灵对他说:“萧兄,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怪病,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式的分裂?”
  是的,萧蛮虽然没有详细对程灵说过自己幼年时的遭遇有多凄惨,但程灵渐渐地,却是自己想明白了。
  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出现第二人格?
  一般来说,也就是创伤之后。
  强烈的痛苦情绪使萧蛮的主人格陷入沉睡,而疯狂残暴的第二人格则自动觉醒。第二人格没有理智,不需考虑世俗的一切,他只需要杀杀杀!
  放肆发泄,撕碎眼前的一切!
  如此这般捋一捋,是不是一切就能想得通了?
  程灵也将这个猜测告知了萧蛮,萧蛮听闻之后,当时只是久久沉默。
  他没有否认程灵的话,或许就算是默认了。
  此后程灵就建议萧蛮,练武强身,读书强心。
  她问萧蛮:“萧兄,你觉得自己够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