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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木板就要倾覆,突然,海底传来一阵古怪的波动,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猛地窜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光彩。
  “小安!”段迟渊紧盯着那道身影,高声喝道。
  像是回应他的呼唤似的,那身影骤然定格在空中,灿白的银芒如闪电一般劈开阴霾的雨幕,修长的鱼尾扫起细碎的水珠,在空中留下优美而利落的弧度——曼妙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那一瞬间,天地似乎都彻底静止了。
  兴许是出自血脉中的本能,也兴许是被那双冰冷的手唤醒了什么,林晏安只觉得周身一片燥热,他听到了段迟渊呼唤,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就像一场古老的献祭一样,他的身体像是被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控制了一般,正自发的行动着。
  那股力量驱使着他,让他的嘴唇控制不住的张开,暧昧而怪异的歌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首歌不同于他之前唱过的任何一段歌谣,这是一首更加宏大,更加复杂的歌谣,他十分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百转千回的旋律,然而,当自己哼唱出的旋律再次灌入耳廓时,他却诡异的感到一丝熟悉。
  像是已经唱过千百次一样,这首歌的曲调熟悉到让他几乎潸然泪下。
  他不知道的是,海面上,伴随着他的歌声,段迟渊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于怀恋的柔软的神情。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开口,无声地应和着回荡在天地间的,只属于塞壬的歌谣。
  渐渐地,虚无的空气中也传出了相似的歌声,数不清的吟唱声回荡在林晏安周围,像是无数人在合唱似的,那歌声变得一遍比一遍更加清晰嘹亮,直至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如有形的音浪一般,覆盖过了滔天的海水,把大海的愤怒一一抚平,只留下平静与安然。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声高亢的音节,肆虐的风暴彻底褪去,艳阳高照,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若不是海面上还残留着船只的残骸,幸存的众人几乎要以为之前的灾难都只是一场梦。
  林晏安缓缓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彻底脱力的身子就直直地朝着海面坠落下去。
  段迟渊放开木板,毫不犹豫的冲向他。
  骤然炸开的水花中,段迟渊潜入水中,搂住林晏安的腰,带着他浮出水面。
  “小安!你没事吧?”段迟渊扶着林晏安无力垂下的头,紧张的问道。
  林晏安勉强摇头,虚弱的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对了,比起那个,我刚才发现……”
  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之前在海底经历的事情说出来,就听到一声惊呼。
  “小岛!那里有座小岛!”幸存的水手刚刚经历惊魂一刻,此时看到一座独立于海面上的小岛,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高声欢呼起来。
  听到“小岛”二字,安娜一番之前奄奄一息的样子,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那座海中的孤岛,丑陋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怪异的光,眼中满是浓到化不开的兴奋。然而,不知为何,林晏安看着她时,却由衷的感到一丝不寒而栗,只觉得她此时的状态很不对劲,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他不无忧虑的与段迟渊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远处那座在阳光下显得无比祥和的小岛,打从心底里察觉到一丝不祥。
  这片海域里分明是没有海岛的,眼前这座孤岛,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在了最不合时宜的地方,像是在宣告不幸的事情即将发生似的,笼罩着一股堪称诡异的妖气。
  然而,对于此时此刻的幸存者们而言,除了登岛求助以外,别无他法。
  从白天漂流到夜里,他们才接近那座岛。离近了以后,众人发现这座岛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岛上植被茂密,有的地方甚至还伫立着很高大的礁石,并不是每一处地方都有沙滩,能让人登上岛屿。如果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登岛处,还需要花费不少力气。
  考虑到安娜曾经提到过的岛民,夜里贸然登岛无疑是不明智的。段迟渊和林晏安商量过后,打算在海上等到天亮,之后再想办法上岛。这样做不仅能最大限度的确保自己一行人的安全,也可以尽可能的回复体力,免得上岛后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来不及反应。
  段迟渊把这个决定和理由一起告诉了幸存的船员,效果却并不乐观。以罗伯特为首的数名忠心水手自然是毫无异议的听从了段迟渊的安排,然而更多的水手,却纷纷向段迟渊投来怀疑的目光。
  这并不难理解。段迟渊虽然是船长,但这艘船毕竟是海盗船,船上的绝大多数水手都是以劫掠为生的亡命徒,本就极难控制,若是之前在船上还好,可是现在海盗船已经毁了,对于这些海盗们而言,段迟渊作为船长的威信大幅度下降,他们的反抗心理自然就变得强烈起来。
  在这种情形下,段迟渊遭到了不少海盗的谩骂和讥讽,他倒是没什么,罗伯特先忍不住了,怒吼着想扑到那些口出妄言的海盗身上,用拳头说话。
  段迟渊及时制止了他,淡淡地说:“随他们去,他们的生死本就该他们自己负责,我只是把我的看法告诉他们,他们要不要听,本就不关我的事,生死有命罢了。”
  罗伯特没大听懂,但是出于对段迟渊本能的服从,他虽然一脸不忿,却还是顺从的放下了拳头,气呼呼的瞪着那些无赖至极的海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