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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迟渊定定的看着安娜,女人的面容虽然隐藏在大大的面纱之下,露在外面的眉眼却蕴含着沉静的从容,让人控制不住的联想到神庙中供奉着的,不沾人间烟火的苍老神明。
  段迟渊缓缓松开手,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上这艘船?关于我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安娜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脖子,眉眼微弯,轻声道:“请坐下来谈吧。”
  段迟渊跟安娜相对而坐,安娜不知从哪里拎出一个破旧的茶壶,给段迟渊斟了一杯散发着淡淡清苦味道的茶。
  “这种茶可以安神。”安娜把茶杯推到段迟渊面前,介绍道,“尝一点吧?”
  段迟渊没有接过那杯茶的意思,安娜也不生气,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捧起杯子小口啜饮起来。
  段迟渊忍不住开口问道:“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安娜叹了口气,无奈道:“在那之前,能告诉我该怎么称呼您吗?”
  段迟渊迟疑了一瞬,谨慎道:“你可以叫我段。”
  “段?”安娜耸耸肩,“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之所以知道您不是原本的那位船长,其实是因为神谕。”
  “神谕?”段迟渊眼神一冷,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沉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吗?”
  安娜轻笑道:“不管您相不相信,事实都是如此,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永远都在流浪的吉普赛人。对于我而言,人生就是一趟永无止境的航行,神会告诉我下一站的目的地在哪里,我需要做的,就只是遵循神的旨意。”
  段迟渊听着眼前这个古怪的女人的神神叨叨,只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明明是难得的可以跟林晏安好好相处的时间,他却拿来听一个女人的疯言疯语,真是太愚蠢了……
  他不耐的皱皱眉,刚想站起身,就听安娜说:“段,你的同伴呢?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来?在这艘船上,他可是深受敌视呢,如果不看好他的话,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听了她的话,段迟渊微微眯起眼,反而又稳稳的坐回到了椅子上,沉声道:“安娜,可以把你的面纱摘下来吗?”
  安娜一直维持着的平静陡然起了波澜,漂亮的面孔瞬间变得扭曲狰狞,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她笑着说:“抱歉,塞弥应该跟您说过,我的脸受了伤,不适合见人。”
  段迟渊闲适的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受了伤?是什么样的伤呢?烧伤……还是刀伤?”
  安娜沉默不语,瞳眸渐渐变得幽暗。
  段迟渊微微直起身,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难道说……你的伤,是爪痕?”
  安娜霍然起身,眸光彻底变得阴冷,死死瞪着段迟渊,尖声喝道:“住口!”
  段迟渊好整以暇的站起身,身形极快的闪到安娜面前,抬手抓住女人脸上的面纱。
  安娜再也不复之前的冷静,拼命闪躲起来,却被段迟渊牢牢扣住了手腕,怎么都逃不开。
  段迟渊手上用力,毫不留情的扯掉了黑色面纱。
  安娜的动作骤然停住了,她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站着,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木雕。
  船舱里的光线很暗,然而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段迟渊看清她的脸了。
  安娜受的伤,的确是爪痕。如果能细细比较一下的话,很有可能跟甲板上的英格尔尸体上的爪痕极其相似……那是一道惊心动魄的伤痕,黑红色的伤口横贯女人的大半张脸,原本的美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令人嫌恶的丑陋。
  段迟渊沉声道:“这就是你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原因吧?你的脸,是被塞壬抓伤的吧?所以你才要跟随这艘船出海,还在我们找到塞壬后,利用塞弥在整艘船上散布紧张和恐慌的气氛……你到底打算做什么?是要找塞壬复仇吗?”
  安娜沉默了很久,终于从石像般的僵硬中恢复了一些,她仍然埋着头,将自己丑陋怪异的大半张脸埋在昏暗的光线中,用沙哑的嗓音轻声道:“……我难道不能报复吗?”
  段迟渊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得到,安娜的身体正在剧烈的痉挛着,以她的孱弱,再这样激动,很有可能会直接晕过去。
  然而女人的意志力似乎极其强大,她虽然摇摇欲坠,却还是咬牙坚持住了,森然道:“你看看我的脸……你知道对于女人来说,脸意味着什么吗!那只塞壬……那只只知道食人血肉的怪物……它毁了我的一切!我一定要复仇,我凭什么不能复仇!所有的人都被骗了,塞壬根本就没有灭族,它们明明还活着!而且比以前还要残暴……你们,你们全都被骗了!”
  塞壬没有灭族……段迟渊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娜。
  这种可能性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毕竟如果塞壬真的灭族了,那林晏安的存在就成了一个悖论,他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如果安娜说的是真的,塞壬其实并没有灭族,而是还在某个隐蔽的角落躲藏起来,继续生活,那一切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海域如此辽阔,相比于天生就是海洋的宠儿的塞壬,人类在海洋中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段迟渊逼问道:“你是怎么遇到塞壬的?遇到了多少?在哪里遇到的?”
  安娜黝黑的眸子里带着癫狂,她太过激动,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她扯着段迟渊的衣袖,嘶吼着喊道:“我要杀了所有的塞壬!杀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