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转头去看他。
周遭雨水淋漓溅出了一片雾霭沉沉,谢端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 身姿欣长,身材高大, 英气蓬勃的眉宇间是沉稳的持重, 这让谢瑜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丝警惕。
“你莫要多管闲事,也别私自去见她。”
谢端常年领兵打仗目光锐利,自然没错过谢瑜眼底的警惕还有……嫉妒,他缓缓走近谢瑜:“谢瑜,你的疯病莫不是又犯了。”
“疯病?什么疯病,兄长我没有病,我好的很……你若是真心帮我就不该现在逼我回去, 而是该将周予知杀了。”谢瑜将发髻上的玉簪取下,神情骇然, 下一刻好像就要冲出去将周予知一簪子捅死。
谢端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他跃跃欲试的赴死。
“谢瑜,那女子对你本就无情,你这般执着又是何苦。”
“胡说,晏晏怎么会对我无情,她对我很好。”谢瑜想也不想反驳,一双美眸怒视着谢端,好像他在诋毁他与牧晏之间的情意。
谢端见他这般,倒是无法再气,只是问道:“那你可有告诉她,你是个男儿。”
这话像是一道锥子,瞬间扎进了谢瑜内心最隐秘了角落,扎得他血肉模糊,痛不欲生,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苦苦支撑像是个笑话。
他骤然失去了力气,摔倒在了雨地之中,洁白的裙摆顷刻被污水沾染,狼狈得可怜。
谢端叹了声气,摇了摇头:“谢瑜,回家吧。”
*
牧晏与周予知并未去找客栈留宿,而是骑着马淋着雨一路飞奔回军营。
等进了营帐,两人的衣服全部湿了个透,黏在皮肤上又冷又潮。
周予知刚想去包袱里找几件干净的衣服,牧晏却陡然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他刚刚平稳下来的心又开始急促跳动。
她不安分的手隔着潮湿的衣物乱摸着,呼吸凌乱:“周予知……我们认识这么久,好像还没有……”
牧晏没有说出口的话,不言而喻。
方在在雨中抱了那么久,又骑在马上飞奔回来,牧晏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这样兴奋过。
她潮湿的棉袄早就被她随手丢弃,只剩湿漉漉的中衣贴在柔嫩的肌肤,将该看的不该看的,尽数呈现在了周予知面前。
周予知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他后知后觉,她竟然……没有穿小衣。
“周予知,周予知,快亲亲我嘛。”牧晏踮起脚主动要去吻他,但却被周予知连忙避开,这让她不满地掐了他一下。
“你搞什么?周予知,你要是不配合就滚开,别跟我在这耽误时间。”
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个性,周予知算是看透了。明明前一秒浓情蜜意要他亲她,不过是没有听她的话,她遍毫不留情让他滚蛋。
周予知委屈巴巴地用手捂住她的小腹,柔声哄她:“晏晏,你还怀着身孕呢,我们不能这样的。”
牧晏才不管这些,她本就旷了许久,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某方面的欲/望比平时更强,要不然上次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在冷风中做那种事情。
“无妨的,大夫说了只要胎象稳的,可以做的。”牧晏难得耐心跟他多说几句话,即便如此她的手也没有停下来,还在解他的腰封。
周予知还在犹豫,牧晏已经粗暴地亲了上来,她亲他也是极为敷衍的,但周予知还是被她弄得晕头转向。
等反应过来时,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被她的发带缠住,来的路上牧晏嫌弃缠着手疼,便让周予知拿匕首将死结割开。
但周予知觉得牧晏给她的每样东西都是宝贝,故而就又在手臂上缠了几圈,并没有丢掉。
这下才好方便了牧晏,牧晏将他亲得迷迷糊糊,凭着感觉硬是把周予知的双手给捆得严严实实的。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周予知身体一个失重,就被她推到了床上,他眼神胡乱地飘着,好像飘到哪里都不对,皮肤上布满了殷红的痕迹,像是抹了艳丽的胭脂。
牧晏像条灵巧的蛇,爬到了床榻上,手指轻勾他的鼻尖:“你说我能做什么,我一个孕妇还能对你做什么。”
周予知哪里能见得她如此撩拨,可担忧她的安危,还死死守着最后的防线。
“不行不行不行,你快把我放开,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牧晏不由得轻笑:“你装什么装,出事不正好,正好可以怀一个你的孩子呀。”
她qi在了他腰/腹间,垂着头与他脸贴着脸,轻柔地握着他的手,将他温热的掌心贴在了腹部,轻哼道:“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关心这么多可真假。”
周予知不太乐意了:“胡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是孩子爹我能不关心嘛,更何况我明明是在关心你,你要是又肚子疼怎么办。”
牧晏歪了歪头,想了一会,骤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她葱根般的手指轻抚他的唇瓣,即便是不说话,可周予知却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从前周予知定然是不敢想也不会想这种事的,在他的心中,他这么不可一世的人,怎么为区区一个女子低下头颅,心甘情愿去取悦他。
可如今周予知不仅是心甘情愿的,更为此感到一种隐秘的幸福还有满足。
牧晏本想今晚定要好好玩弄他一番,可眼睛看不见属实少了很多乐趣,好在耳朵还是能听见的,她少年情动时的喘/息厮磨得她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周予知,你不许动。”
她慢慢挪动身体。
坐了下去。
第107章 叫爹
这场雨下了许久, 好像随着寒风穿过千百年的时间缝隙,千里迢迢才赶到漠北,在此刻尽数洒落。
两个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牧晏嗓子哑了, 喉咙火辣辣的疼, 半句话都说不出, 在暴雨中淋了这么久, 不生病才奇怪。
周予知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上次受的伤就没好利索,陪着牧晏淋了这一场雨,又被她绑住双手欺负这么久,如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周予知, 我要喝水。”牧晏在被子里踹了踹周予知的腿,又随手想推开周予知,但根本推不开。
木板架起的床睡一个人才好, 现在两人睡在一起就显得这床格外的狭小,尤其只要轻轻一个动作木板床就咯吱咯吱地晃, 晃得牧晏心惊胆战, 生怕床塌掉。
好在这床足够结实,到现在也没有散架。
周予知顾忌她怀孕也不敢反抗,但牧晏力气不多,她主动一会就累了,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最后还是周予知挣脱了绳子……
牧晏整个人几乎被周予知抱在怀中,她踢完周予知后发现他没反应, 又出声催促:“周予知,听没听见啊。”
周予知这才晕头晕脑地起床, 刚踩到地面时站不稳还差点摔一跤,艰难地提起茶壶倒了杯水,捏着水杯凑到牧晏唇边喂她。
牧晏没有立即喝水,而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由得吓了一跳:“周予知,你发高烧了。”
周予知眼前模模糊糊,脑袋昏昏,就这样还怕牧晏担心,嘴硬道:“你都没发热我怎么会发热,我身体可比你强多了,别担心我,快喝水。”
牧晏肯定是不能要他喂的,她接过杯子啜了几口,润润干痛的嗓子。
“周予知,天亮了没,要是天亮了,你快去找李大夫看看。”
周予知只穿着单薄的中衣站在床边,听到牧晏这样说也不动弹,反倒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牧晏,你怎么这么关心我?”
牧晏随口道:“这不是怕你死了。”
她话音刚落,陡然愣住了,她又没发烧,脑子还是清楚的。
方才周予知唤她什么?!
“周予知,你刚才叫我什么?”牧晏试探性地问他,握着杯子的手缓缓攥紧,脊背控制不住绷直。
周予知脑子烧成了浆糊,见她紧张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叫错了名字。
他看不得她这副提防的样子,好像他要害她:“我刚才叫你陈晏啊,不然还能叫你什么,莫非你也发热了。”
他这样嘀嘀咕咕地说着,还用手背碰了碰牧晏的额头,好像牧晏真的听错了。
牧晏推开了他的手,神情有些烦躁:“不对,你方才就是唤我别的名字。”
“姐姐,那你说我唤你什么名字了。”周予知这一句话把牧晏问的哑口无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气鼓鼓地将水杯砸在了周予知身上。
周予知连忙接过,可因着生病动作迟钝许多,还是一个不慎将茶水弄湿了衣襟。
“姐姐,你也就会欺负我。”他有些哀怨道,并不为她这般动作而生气。
“不许叫我姐姐,显得我好像很老。”牧晏闷闷不乐地躺回床上,思绪还在牵扯着周予知方才那声“牧晏”,她并没有觉得是自己听岔了。
周予知听她这样说,不由得想起两人的从前。
说是从前,其实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与陈晏虽然自幼有了娃娃亲,但很早陈父就被调遣至洛州做司马。
周予知雨中枫林前的一瞥,实际上算是他与她之间的初见。
周予知与她相处下来,这才发觉她是个温柔端庄的女子,与枫林前的惊鸿一瞥的灵动大相径庭。可周予知即便如此却也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
她父母俱亡,只能来投奔他。
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很快相识相知,周予知对她的万般柔情,更是毫无招架之力。
很快他就向皇帝请求了赐婚,哪料婚前皇上忽然下诏,派他到漠北平定战乱。他那里舍得她,只得求她一同与他去漠北,
她是疼惜他的,哪里会拒绝他的请求。
周予知也一直以为他的姐姐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姐姐,对他最好的姐姐。
如果不是,他看到他的表兄与他未过门的妻子藏在假山后……交缠在一起的话。
周予知从来不知,他心中如山巅之雪般的女子,会说出那样不堪入耳的话。
他那贵为帝王高高在上的表兄,一句句柔情地唤她的名字,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牧晏……晏晏……”
“我不许你嫁给他……”
周予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灵魂都被重重敲了一下,堪堪想起表兄从前的皇后也是叫“牧晏”的。
他以为最为温柔的女子,清冷的面容骤然浮现出一丝媚笑,嗓音勾缠:“沈照寒,你若再坏了我的事情,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周予知有些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可隐隐约约却明白过来,她对他的温柔她对他的好,原来都是别有企图。
她一切的一切包括她说她爱他,其实都是假的。
假山里的两人又开始了,愈来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