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池宴撇开视线,道:“爱叫就叫,与我何干?”接着一步迈入识海,“我休息了,无事勿扰。”
看样子,他这是不打算继续找茬了?果然,装可怜用!这竟是只有怜悯心的妖魔!
东池宴:“对了,早点儿找到我需要的食物,否则,后果自负。”说话时,他还扯了扯识海里的水草。
秦七弦:“……”有怜悯心,但是不多。
妖魔,始终就是妖魔!
第032章 附体
次日傍晚, 秦七弦骑着胖鹤成功穿越凤血原,后面的路胖鹤累坏了不肯继续,她将其收回兽环, 施展鬼影迷踪一路疾行,很快便抵达白河镇。
突破到筑基以后, 体内灵气比从前充盈太多,用鬼影迷踪步跑长途都问题不大了。
白河镇乃是散修聚集地,灵气分布不均、建筑凌乱毫无规划、狭窄的小巷如蛛网一样贯穿整个小镇,一眼望过去只留下一个杂乱无章的印象。偏偏这里大都是在凤血原上拼杀的散修,刀尖舔血的狠角色,没有金丹期的实力要是在镇上乱飞, 指不定就被人看不顺眼给削了。
秦七弦隐约能感觉到镇上有几个强者的气息,她想了想,决定老老实实走路。
好在她现在神识强大, 能够一揽全局, 否则的话在这胡同里钻来钻去, 绝对会晕头转向。
找到了灵网上提到的西北角传送阵,秦七弦直奔传送阵,等到了地方,却没看到守阵的弟子。阵法旁边就有个表面有凹槽的石台,秦七弦取出一颗灵珠放入凹槽,灵珠在里头咕噜噜滚动几圈后就落入一个小孔, 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等了片刻, 阵法毫无反应。
“阵法坏了……”秦七弦心头一沉。她临走前恶补了一下妖魔知识,知道能够突破层层防守到达修真界的妖魔品阶绝对不会高, 而低阶妖魔大都智力低下,只会服从命令和遵循吞噬的本能, 没有以隐秘手段破坏阵法的本事。
这就说明,初禾门里头可不止一个妖魔。
有人修插手的痕迹!
“凶手这是切断了初禾门跟外界的联系,现在正是农忙季,这些弟子不出现也不会引人注意,那个在灵网上留下信息的修士至少也有筑基期,可他进入初禾门后就了无音讯……”秦七弦一边思量一边往外走,然而刚走出三步,就感觉身子一沉,双腿犹如灌铅,抬都抬不起来。
狗东西又做什么妖?
东池宴飘了出来,站在阵法中央,他轻点了一下脚尖儿所在位置,淡淡道:“此处灵纹断裂,续上即可。”每一个阵法都是由无数灵纹刻画而成,灵纹堵住,灵气就无法顺利通行,从而影响到阵法的启动。
秦七弦大大方方道:“我不会。”
就算会也不能补。阵法明显被人破坏,幕后黑手胆子那么大敢在修真界勾结妖魔,要么背景强大要么自身实力不俗,且心狠手辣人性泯灭,绝对不能轻易招惹。她修好传送阵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大咧咧地往凶手脸上撞?
她可牢牢记得,东池宴说他离开她识海就神魂不稳。
就算他对付妖魔有绝对把握,对上人,恐怕就是个摆设。
东池宴嗤笑一声道:“你为何能一脸自信地说不会?”
秦七弦惊讶,“你竟能从我脸上看出自信?”要知道,因为脸上的疤,她可是常年面无表情的面瘫脸。
东池宴:“……”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对,他没什么记忆,在她之前,似乎也没见过别人。沉默一瞬,东池宴接着说:“我饿了。”说话的同时,手一伸,从识海里捞出水草,慢条斯理地缠绕在了手腕上,白皙的手腕上缠绕绿草,宛如带上了一个透亮的翡翠手镯。
“绕路的话要经过黑水河,你实力太低,浪费时间。你不想这本命灵相再次被吃掉的话,就老老实实修了阵法直接过去。”他目光落在水草上,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饿!”
神魂本就虚弱需要进补,上一块妖魔血晶只够塞牙,他现在急需补充力量,鼻尖已隐约嗅到远方传来的独特异香。若不是无法离开她十丈之外,他早就自己过去了。
然想到之前见过的腐土,东池宴就一阵反胃,眼中戾气渐深。
他已饿到神志不清,竟觉得那玩意儿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动身吧!”东池宴垂下眼眸,掩下目中阴寒。他掐着那根水草的指节稍稍用力,仿佛在漫不经心地碾压一只蚂蚁。
声音不大,却比之前明显多了压迫感。
秦七弦盯着那节草若有所思。
她修为低,一个外门杂役而已,平常接触到的东西都是底层,对本命灵相了解很少。她只晓得,本命灵相大概决定自己应该走什么路子,确定出修士最擅长的道,并对自己所修的道有一定加成。
水草被吃掉她都没什么感觉,但东池宴屡次拿这个威胁她,足以说明本命灵相的重要性。
回去还得多看点儿书。
现在么……
脑子里莫名钻出个念头,东池宴这手腕可真白啊。
“耳聋了?”
他侧头看过来,微眯的眼睛显得狭长锐利,像是冬河里刚刚融化的冰锥,能将寒意冻进骨头缝里。
压迫感如寒风骤然袭来。
秦七弦只能道:“我资质平平、实力低微,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稳健,现在不清楚对方实力,贸然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呵?”东池宴眼尾上挑,戏谑道:“资质平平?稳健?稳健的人敢闯青鸾峰?”
秦七弦:……
还不都是系统的锅。
“你且忍忍,我不是不去,只是想想个稳妥点儿的方法。”秦七弦感觉自己在哄熊孩子,她语气尽量温柔,夸下海口保证道:“给我一天时间,我打探打探周围情况,如果明天还想不出办法,我就修了阵法直接过去好吗?”
去个鬼,这事儿还得瞒着东池宴偷偷上报师门,至于那一点儿妖魔血肉,她发现在灵霄门疆域内有修士与妖魔勾结可是大功一件,宗门处理后肯定要给奖励,到时候让师父想办法讨要一块妖魔血晶应该还是有一点儿希望。
反正,先稳住东池宴再做打算。不就饿一会儿么,忍着,有啥大不了的!
“呵。”回答她的是一声冷笑,紧接着,秦七弦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竟是缓缓抬起右手,将一道灵气打入了脚下阵法纹路之中。
秦七弦:“你能控制我的身体?”他们神魂相连,而东池宴的神识强度远胜于她,或许还有妖吻的缘故,导致这狗东西能操控她的身体,只不过此时的她动作僵硬,显然东池宴控制她也得费些力气,并且不太轻松。
眼见东池宴控制她取出一枚灵珠,一瘸一拐地走到石台旁,即将丢下灵珠激活传送阵时,秦七弦毫不犹豫地道:“系统,一键托管、修炼《葵花宝典》!”修炼葵花宝典需要曜日花,而那玩意儿极度珍稀,目前,也就她那后院里还种着几株。但距离超过了百里,秦七弦并不确定系统这个时候能不能成功。
系统:“检测到百里内并无曜日花……”
秦七弦心头怒骂:“明明家里后院就种着曜日花,你不是升级了吗?这点儿本事都没有?现在东池宴都能提供各种保命功法给我,我看你完全不如他!”自东池宴入住识海,系统就未触发功法,也没从她这里坑走灵石,整个统子都比最初的时候沉闷了许多。
系统滴滴了两声,接着道:“是否花费一百块上品灵石增强探索范围,增强后可扩张至一千里。”一千里?范围扩大了,以后一键修炼幺蛾子更多啊,谁知道它会为了某个修行必要条件控制她的身体突然闯进什么龙潭虎穴里……
她原本一千多上品灵石,本就被东池宴当瓜子磕了不少,这些天快速修行又消耗了太多,现在也就剩下一百多块了!
然而就在秦七弦犹豫这一瞬的功夫,系统快速滴滴两声,“宿主默认确定,已增强!”
秦七弦:“……”
我就是犹豫了一瞬,直接就默认了?你敢说这不是强买强卖!
她迈出的脚步顿在空中。
紧接着,陡然扭转身形,同时脚下施展出鬼影迷踪步法,周身气息瞬间消失,整个人如一团雾气消失在了天地间。
下一秒,秦七弦已出现在镇外石墙墙根的阴影之中。
由系统施展出来的鬼影迷踪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完美境界,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将天地道韵踩在脚下,这等身法,直接让东池宴怔立当场。
半晌后,他垂眸低语:“有点儿意思。”
竟然能摆脱我的神魂控制,夺回身体控制权,还能施展出这等境界的身法,若非他们神魂相连,他都无法准确锁定到她的位置,宛如领悟了一丝时空法则,想来等她境界提升到元婴以上,都能做到在虚空裂隙中自由穿梭。
不过呼吸之间,她人已出现在了凤血原边缘地带。
有这样的速度,来时还骑什么灵鹤?
眼里戾气更深,红芒骤显——她在敷衍我!明明可以转瞬抵达,偏偏磨磨蹭蹭,故意让他忍饥挨饿。
现在,还想返回宗门!
东池宴神魂气息暴涨,威压施展开,却没能镇住秦七弦!而他试图再次夺回身体控制权也没有任何效果,此刻秦七弦的元神厚重如不可攀越的大山,任凭他如何施展神通,亦不能撼动一丝一毫。
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东池宴都有一种错觉,她不是什么筑基期的蝼蚁,而是,一尊手段通天的大能。这样的气势,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人……
灵碎的记忆在识海中翻腾,让东池宴神魂有如针扎一般的刺痛。
想不起那人的身份,却无端感到心浮气躁,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鼻尖香气越来越浓,竟是盖过了水草。
东池宴下意识的舔了下唇,抬头眺望远方。
那是什么?新鲜、美妙的味道。
瞬间,威压再次释放开,“我说,过去!”
秦七弦识海震荡,显然在承受痛苦,然而,她面色不改,脚下步伐毫无滞涩,依旧快速腾挪移动。
他颦眉,心中疑虑重重。
为何会这样?
往日都能压得她动弹不得,今日她施展这功法,却完全不受影响?元神坚韧、意志力强大?真的是这样么?
……
秦七弦其实痛得很,不过神魂屡屡受伤,适应性大大增强。此刻她还能忍痛分析——识海被东池宴针对,系统修炼并未中断,看来,只有肉身受到一定程度上的攻击才会导致修炼中断,而神魂则不受影响。
刚松了口气,就感觉识海内威压消失。
秦七弦不喜反忧,心头咯噔一下。
果然,下一刻,就感觉后脖子一紧,像是被一把大钳子给夹住了一样!
镇压未果,东池宴索性放弃争夺肉身控制权,他的神念倏忽化实,伸出一只手掐住了秦七弦的后脖子,“站住!”
系统叮了一声,提醒:“宿主遭受攻击,一键修炼中断……”
秦七弦:“哦豁!”
“原来你这门身法有如此大的缺陷,难怪……”
一听这话,秦七弦就知道东池宴已经察觉了打断她的方法。
这狗东西脑子转得真快!她即便再次使用系统一键修炼,仍会被他逮住,鬼影迷踪能瞒住其他大能,却瞒不住与她神魂相连的东池宴啊,他都在她识海里,她又怎能藏身?
秦七弦怄得吐血,亏大发了!这一轮,算她输。
东池宴神识化作绳索,缠住秦七弦手腕,拉着她往回走。秦七弦想掏出玄音骨给宗门发个信息都做不到,这会儿跟个犯人似的,被东池宴拉着走。
手腕被缠住的地方冰凉,仿佛都感觉不到血液流动,已经完全冻僵。
秦七弦气鼓鼓地问:“既然你都能神念化实,怎么一开始不自己投灵珠,把我直接绑过去?”她是真的好奇,东池宴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
走在前方的东池宴蓦地回头,抬眉,一眼瞥来:“你在教我做事?”
他双眼之中,血光凌乱散开,如用毛笔肆意挥洒甩得四处飞溅的朱砂!此刻的东池宴,神魂有些不太对劲,仿佛情绪不稳定,一只脚站在了悬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