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堂之上,众臣脸色也是尽变,各有各的复杂,然后看向如今还是郕王的朱祁钰。
而再看朱祁钰,也是一副错愕表情。
他当然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然也就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天幕竟然也会提起他……朱祁钰心中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天幕会说他什么?
还有于谦……也是特意提出。
虽然目前为止,听起来倒也还好,但是……朱祁钰在心底不禁苦笑。
皇帝,谁不想当呢?
他竟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那后期又会如何?
【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发生之前,朱祁镇御驾亲征,命郕王朱祁钰留镇京师。】
【八月十五日土木堡之变发生之后,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所俘,瓦剌继续南进咄咄逼人。】
【次日夜里消息传至京师,一时之间,朝野震惊。】
【京城人人自危,甚至有的富户准备转移财产,个别大臣也要把自己的子女送往南京。】
【面对此严峻危机局面,八月十七日早朝时,大明朝堂之上围绕是主战还是南迁展开了一场激烈纷争。】
【迁都南京,以避刀兵,这项南迁之议颇得一些大臣支持,但时任兵部左侍郎的于谦当即否定这项提议,认为皇陵,宗庙,社稷都在北京,不可轻易迁移,而且要以北宋为教训,指责南迁是亡国之论。】
【之后在于谦的请求下,朱祁钰下令取两京,河南备操军,山东及南京沿海备倭军,江北及北京诸府运粮军,亟赴京师,京师上下才人心稍安,随即升任于谦为兵部尚书。】
【八月十八日,在朱祁镇生母孙太后的主持下,大明又召开了御前会议,命由郕王朱祁钰来监国,“暂总百官”商讨对策,紧接着二十二日,孙太后又下旨,立朱祁镇的长子朱见深为皇太子,仍由郕王代理国政,以安定人心。】
朱棣的心一直揪着,直到听到此,才稍稍安定下来——
竟然想着南迁?!
那北宋的亡国教训是忘了不成??
还好有人记得!
南迁,就是亡国之开端,一步退,则步步退,完全不可取!
这于谦当真是不错,还有……朱祁钰?
朱棣不禁暗自点头,目前听到这里,总算是有人能站出来,挽回困顿之局面。
不过这位重孙如何,还要再继续听听看。
【正统年间,朱祁镇宠信宦官王振,大臣凡是有不利于王振者,非死即贬,而如今皇帝被俘,王振被杀,众大臣纷纷吐气扬眉,甚至跪在午门外,要求监国朱祁钰惩处王振余党。】
【这时王振的死党——锦衣卫指挥马顺出来阻挡,当即被愤怒的群臣打死,并将王振同党,王振的外甥等也当庭打死,史称午门血案,于谦对朱祁钰说王振罪当诛九族,马顺等罪当死,应不予追究。】
【于是,朱祁钰下令马顺等罪有应得,众臣无罪。】
【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八日,王文上书朱祁钰,希望他以江山社稷为重,承继大统。】
【因为当时的皇太子朱见深年仅两岁,所以为免主少国疑,于谦,王直等大臣联名奏明皇太后,最终在九月初六日拥立朱祁钰为帝,遥尊明英宗朱祁镇为太上皇,同时大规模的清算行动展开,诸多的王振党羽纷纷落马。】
【朱祁钰登基之后,还下诏边关守将不得听信瓦剌借口,于是,这就使得瓦剌意图用明英宗朱祁镇的名义骗取财物,以及骗开关门失败,也幸好宣府守将罗亨信,大同守将郭登等守将头脑清醒,以江山社稷为重,拒不开门。】
好!当真是好极了!!
现在听着,他们都足够扬眉吐气了!
朱祁镇时期的众多大臣是这样的感觉,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
王振瞪着眼睛,一脸的青白愤恨,以及难以置信。
朱祁镇更是如此!
为免主少国疑?联名拥立朱祁钰为帝?!
而正是因为朱祁钰的下令,他才叩不开关门,回不到大明吗?!
“放……放肆!!”
朱祁镇颤抖着手指向朱祁钰,又指向于谦等大臣:“朕还没死……你们竟然敢——”
“来人!”
“把他们给朕暂且押下——”
“我看谁敢!!”
英国公张辅一声怒吼。
紧接着,竟连同好几位大臣,仿佛说好了一样,径直站了出来,然后看向朱祁镇——
“陛下!暂且还是先听天幕说完吧。”
朱祁镇猛地瞪起了眼睛,也瞬间站了起来,心中慌乱惊惶更甚:“放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于谦也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如今瓦剌危机未解,朝中不能先乱起来。”
“请陛下暂且听天幕说到最后——”
“说到最后又要如何?!”
见到于谦站出来,朱祁镇脸色更加难看:“朕是皇帝!九五之尊!而且还未真正去做那些事情,之后你们又该当如何?!”
众大臣面面相觑,一部分大臣听到此言,确实眼底仍透着迟疑与犹豫不决等。
可于谦却面色不动,继续开口,仿若提醒道:“陛下,天幕之能不仅在此。”
“若陛下有异议,可等天幕结束之后,请太祖皇帝或太宗皇帝等进行决断。”
这一瞬间,朱祁镇骤然跌坐回了龙椅上,脸色也瞬间涨红起来,而后又变得青白交加。
“朕……”
“那些事,朕是迫于无奈——”
“朕是皇帝,朕之性命……”
【叫门天子,叩关叫门。】
【若两关守将听了朱祁镇的命令,然后开关献城,则大明防线必然崩塌,京城乃至整个中原的的屏障也将会被拔除!】
【还有不知多少黎民百姓要惨招胡虏铁骑杀戮……】
【朱祁镇的性命宝贵,难道土木堡已成白骨的大明将士,那些文武官员的性命就不宝贵了?】
【还有当时被瓦剌军队蹂躏的上百万百姓的性命,难道就不宝贵了?】
【贵为皇帝,是为九五之尊,导致如此惨烈结果,怎么还有脸继续苟活着?】
“不……”
朱祁镇喉间欲发出阻止之声,却显得毫无底气。
更何况他又怎么阻止?天幕还在继续说下去——
【而且在大同,朱祁镇以两人有姻亲为名,传旨郭登开门,被郭登坚决拒绝,瓦剌人便“只”搜刮了金银两万多两。】
【结果在这之后,朱祁镇还命令将之前为国捐躯的大同总督——武进伯朱冕,以及大同总兵——西宁侯宋瑛等人的家财,还有蟒衣等取出,要尽数送与也先。】
【其后,宦官喜宁领着瓦剌军改道攻紫荆关,仍旧是挟制着朱祁镇叫门。】
【朱祁镇却对随侍身旁的锦衣卫袁彬说:“只凭着天理去。”】
【于是四日后,瓦剌军破紫荆关,杀守将孙祥,得以打通了直抵北京城之路!】
直到此时,朱祁镇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众大臣也是越听,脸色越是无法抑制的难看。
【朱祁镇难道不知道放任瓦剌军队打进中原,有很大可能会面临国破家亡的惨状?】
【他难道不知道当年北宋靖康之耻时,皇族女眷有怎样的悲惨遭遇?难道一点就不顾惜自己的母后妻儿?】
后宫之中——
听到此的孙太后骤然一顿,脸色惨白又难看。
【崖山之难时,南宋末帝赵昺只是个无辜幼儿,对国事倾败全无责任,尚且知道听从陆秀夫教诲,为国殉死,不可再辱,可是朱祁镇呢?可能在他看来,万千百姓与将士大臣的性命,大概还不如他一个人重要吧。】
【所以朱祁镇宁愿将数代祖宗的基业败坏殆尽后,然后还全无气节可言,任由瓦剌带去叩关叫门!】
“畜生!孽障!!!”
天幕之前说的那“靖康之耻”还历历在目,想起来尤为难言甚至气氛,如今换做大明,更是叫人心惊胆战,难以接受!
朱元璋绷紧下颌,心想那关门如果真的被叩开,那天幕所言之结果,完全有可能发生!
则到时候,之于大明又是何等的耻辱羞愤?!
朱祁镇,难道当真不知?当真想不明白?
说到底,可真是贪生怕死之辈罢!!
而且甚至还有脸搜刮财物?甚至是已为国捐躯的大臣家财?!
这可当真是……畜生!!
明朝朱祁镇时期。
朱祁镇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可左右大臣如今大多都看着他,那目光叫他不敢对视。
他仓惶四看,突然与王振对上了视线——
是了!是王振……这一切若非王振起的“开端”,甚至怂恿于他,也就没有之后所发生之事……
一瞬间,朱祁镇所有的怒意和恨意竟尽朝着王振而去!
既然众臣对王振愤恨已久,那他——
王振对朱祁镇再熟悉不过,与朱祁镇对上视线,便瞬间明白了对方什么想法和打算,下一瞬间,便骤然扑到了朱祁镇脚下,高喊着:“陛下!咱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啊!”
“而且……而且陛下也是知道咱家做的这一切啊!”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