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山突然道,“沈大人,敌人会不会……对圣上不利?”
他见沈约屡次抬头望天,只以为沈约是在看眼下是什么时候。
离黄昏还有段时间!
沈约担忧赵佶、方腊见面一事?时间还早,沈约这般担忧,难道是觉得对方会提早下手吗?
聂山念头浮起的时候不过是灵光一闪,可说出后心悸的感觉却是一波一浪,随即压低了声音道,“花娇刻意拖延沈大人,却让明教另外的妖孽协助方腊,提早入宫行刺圣上?”
话语落,梁红玉大惊失色,“的确大有可能!”她更担心的是韩世忠。
韩世忠自从当了四厢都指挥使一职后,更像是当了个殿前指挥使——赵佶对韩世忠很是信任,已让韩世忠接管宫城护卫的职责。
这在很多人看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宫中忌讳极多,以往镇守宫城的禁军,基本都是和皇家沾亲带故,而且绝对是身家清白。
赵佶突然选用以韩世忠为首的西北军作为宫中禁军,倒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职责越大,危险越大,若是明教这些妖孽入宫,韩世忠能否抵抗,绝对是未知之数。
沈约沉吟不语,似乎不为所动。
梁红玉焦急道,“沈兄弟,我们要不要立即向宫中报信?”
“不用了。”
沈约终于给了梁红玉一个意外的回答,“如果我没有想错,眼下这里的人,根本无法到达宫前了。”
话如晴天霹雳,可更让人震惊的是,随即有道霹雳从空而降,响彻四方!
有闪电从天而降,随即炸雷一声。
众人骇然。
胆小的几乎跌坐在地。
聂山虽然胆壮,可乍闻惊雷在耳,仍旧吓的心口抽搐,呼吸几乎都停。
沈约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梁红玉顾不得惊吓,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虽奇怪晴天霹雳的发生,仍焦急道,“为什么无法到达宫前?”
她难以想象。
在梁红玉看来,哪怕宫城前有金人包围,西北军也能冲入报信,更何况李实、吴用那些人再是犀利,眼下也绝对没有围困宫城的能力。
花娇一旁煽风点火道,“都说六月飞霜,晴天霹雳就是变天之相,这世上有了极大的冤情,哪怕老天都看不过眼,才会以这种异相警示世人。”
有人神色犹豫,倒感觉花娇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天下苦朝廷久矣,虽说有沈约除去六贼,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化冰也非一日之功。
大宋的问题,的确有六贼的“功劳”,六贼虽去,但大宋沉疴太久,哪怕沈约是神人,又岂能在数日内妙手回春?
“你信苍天有眼?”沈约闻道。
花娇微愣,她知道沈约的言下之意——苍天有眼,如何会眼睁睁看着数万义军被屠而无动于衷?
沈约抬头望天,“苍天无眼,也无眼耳鼻舌身意,你以为天和人仿佛,那不过是你自己的痴迷不返。”
花娇反驳道,“那方才的霹雳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人搞出来的?”
众人自然不信人为。
偏偏沈约点头道,“的确是人为。”
花娇笑了起来,“原来这天底下真有雷公电母一样的人?”
沈约淡然道,“这世上有没有雷公电母,我不知道,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常识。”
无视花娇的嗤之以鼻,沈约平静道,“这世上的光是最快的物质,哪怕声音和其比起,也是望尘莫及。”
众人发愣。
在现代,沈约说的自然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但在八百年前,明白这道理的绝不多。
“自然中的雷电是同时发生的。”
沈约又道,“高空的雷电虽然同时出现,可传到我们的眼前耳边,却因为运行的快慢不同有了先后,按照这个说法,我们才会总是先看到电闪,再听到雷鸣。”
众人未听过这种理论,可仔细一想雷雨天的情形,却发现沈约说的很吻合。
“自然中的雷电现象好像真如沈兄弟说的那样。”
梁红玉心急如焚,搞不懂沈约如何还会安之若素,只想沈约快点说完,接口道,“但方才的雷电却像同时发生的?”
沈约淡然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是人为的原因,因为是人为,我们听到的声响和看到闪电不是同时发生的,到我们的面前就不分先后。”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些,看着天空又道,“制造这雷电的人,为了做到骇人听闻的效果,只求惊人的雷电一致,却忘记了有人是有常识的,也就被我发现了破绽。任何人为,本有留痕!”
成议员向都子俊看了眼,悠然道,“他好像在向你挑衅,说你的安排有……破绽?”
都子俊微微吸气,“他知道又能奈何我?”
成议员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聂山暗想,若真如此,那制造雷电的简直和神人般,心焦这点,聂山反问道,“敌人用意何在?”
如果金人有这般能力,宋人如何能敌?聂山想到这里,更是惊心。
沈约喃喃道,“这等手段难惊智者,却惑愚民。”
知道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沈约突然向府衙外走去。
众人不解,花娇追随道,“你去哪里?看来不需我带路了?”
沈约并不回头,“的确不需要了。”
第1797节 通天绳
沈约是不变的,因为一心永恒。
沈约又是多变的,在动荡的局面中,他心不变,可策略随机而转。
聂山搞不懂沈约究竟在想什么。
他见沈约费尽口舌的给花娇讲道理,只以为沈约委屈求全不过要救呼延明心,哪里想到沈约说变就变,转瞬就要将花娇抛到一旁。
花娇闻言立即止步,冷笑不语,像是对沈约示威。
呼延夫人见了大急,不等哀求,就见沈约回头道,“都子俊只让你用呼延明心的下落拖住我,却没有告诉你呼延明心究竟在哪里。”
花娇意外,不想沈约居然看破了这点。
沈约明了道:“是以方才你并不主动带路,因为你哪怕带路,也无非是在城中乱走,拖延时间罢了。”
花娇诧异。
“可他们制造了晴天霹雳,显然是准备充足,已经主动宣战,你这个棋子已成为他们的弃子。”
沈约怜悯道,“如果我没有想错,呼延明心就在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的地方!”
花娇冷笑道,“希望你不要猜错。”
“你真的希望?”
沈约反问一句让花娇困惑,可沈约随即的话语却如冰雹般砸来,“我一直觉得你还有良心……”
盯着不安的花娇,沈约振聋发聩道,“无论世上如何苦难,但无辜者都不应卷入这场不堪的决战。你若还有良心,哪怕对这世界的太多人不满,可为了明心这个无辜的孩子,不应该还有些许的关心吗?难道说你魂魄归来,不知目的何在,也忘记良心何在了?”
言罢,沈约大踏步出了衙门。
众人蜂拥跟随沈约,居然没人再向花娇看上一眼。
花娇立在原地,表情不再是恐怖,而是落寞。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诗词说是寻人不遇,就在回头偶得的境界。
沈约说出判断,相信的人不多,但众人出了开封府,却都是惊诧满面。
开封府衙外喧哗鼓噪。
不知何时,开封府衙外的长街站着不少百姓,没有去看府衙大门,却在长街正中围成一圈,对着地面指指点点,如同地上长出花来。
“怎么回事?”聂山问了句。
衙役不等去查看,沈约已向人群走去。
聂山暗叫惭愧,跟在沈约面前,解释道,“沈大人,如今局面诡异,有妖人作祟,还有金人环伺,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沈约“嗯”了声,梁红玉却是喊了声,“沈约大人查案,闪开道路。”
那些百姓闻言,霍然闪开了一条道路,齐齐向沈约望来。
地面没有生花,却长出一条绳子。
众人见过野外有太多长出来的生物,却没想到绳子也会长出来,难免奇怪。
绳子有半尺多高,朝天而长,如同蛇般还在蠕蠕而动。
梁红玉诧异道,“这是什么鬼?有妖人做法?”
跟随的众人倒有大多数有这般想法,实在是这半天之内,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发生。
沈约瞬间镜观,微皱眉头。
绳子并非一般的绳子,其中竟有光粒子闪动!
他见过光粒子在人体内活动,但光粒子在绳子内寄生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可他随即察觉,绳子并非死物,而是如同树藤一样的东西。
换句话说,绳子更像是活物——树藤是植物,植物自然是活物。
都子俊他们要利用这东西做什么文章?
沈约想到这里,发现那绳子已经长到一米多高,有拇指粗细。
“这是妖物。”聂山凛然道,“世上绝无生长这般迅猛的树木!”
沈约不语,暗想聂山局限认知,对于不理解的现象以神鬼妖怪四论推纳,倒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