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先前有位教授所说,少女的确是独断专行,面对指挥系系副指挥的质疑和担忧,她直接反问,“我需要跟你解释?”
“当然不需要!”副指挥立马说。
“那就这样。”莫黎直接挂断了通讯。
“所以我们要去大二机甲系的29根据地吗?”雷欧摸着下巴,“强攻肯定不行吧。”
莫黎点头,“换身衣服,再化个妆,我们伪装成当地居民混进去。”
“衣服?”艾登说,“背包里倒是有其他衣服,可是那一身精神小伙逃犯装,怎么也不像淳朴的当地人。”
“先前我们进a4区东部时不是经过原住民集聚吗,我们就去那边随便找户人家买几身衣服。”莱诺斯说。
“买什么买啊。”路易掰了掰手指,“去那个欺负omega小孩儿的胖男人那里抢几件衣服就行了呗。”
“那怕是不行。”雷欧哈哈笑了两声,“就那个胖男人的体型,我们穿他的衣服跟直接套麻袋有什么两样。”
“就这样吧。”莫黎说,“去原住民集聚地。”
大一总指挥部。
莫黎突然挂断通讯后,副指挥按了按眉心,然后将她交代的任务分配给其他同学,再由其他同学传达给各级指挥中心。
“……周聪负责……”副指挥说到这里时,却没有看到周聪,便询问道,“周聪呢?”
“戴眼镜的那个?”有不熟悉周聪的人问。
副指挥点头,那人便道,“他上厕所出去了。”
副指挥问,“多久了?”
“十几分钟了吧。”那人回答。
“十几分钟?这么久。”副指挥本能觉得不太对劲,便道,“我去找找他,你们按照我刚才说的做。”说罢就推开门离去了。
其余人各忙各的,这个时候一人道,“周聪出去不久后,情侦系九班留下的那个贫困生也跟着出去了吧。”
“那人叫什么来着?越柏?是这个名字吧,他怎么也没有回来?”另一个人说。
“谁知道呢。”他旁边的同伴道,“那个贫困生阴沉沉的,又不是咱们指挥系的人,管他干吗。”
一个十分偏远的角落,越柏堵住准备回总指挥部的周聪。
极长的刘海遮住他阴郁的眉眼,他身材又高又瘦,站在树翳里,麻木可怖得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苍白无血色的唇瓣开翕,说出的话如同神经质的自言自语,“你怎么敢辱骂黛西小姐?就算是偷偷骂也不可以,就算是黛西小姐没有听到也不可以,我要给你个教训,对,给你个教训……”
周聪厌恶地皱紧眉毛,他不就是因为不服黛西一个情侦系的担任总指挥长,无声地说了一句她是个贱人吗,怎么就给自己招惹了一个神经病,真是晦气极了。
不过他并不害怕,如果是莱诺斯或者艾登他们为黛西打抱不平,他肯定不敢反驳一句,任打任骂也不敢还手,但是越柏只是个贫困生,一个出身棚户区的下等人,自己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周聪一脚踹过去,“好狗不挡道,给老子滚开!”
但周聪没有想到,越柏直接躲过他的攻击,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死一般无法挣脱的桎梏让周聪一时间以为自己脖子要被掐断,他的喉结几乎要碎掉,因为呼吸艰难,他的眼珠子被迫外凸,嘴巴也像是在旱地挣扎的鱼一般大开大合,企图让自己好受些。
“我、我错了,放……放……过我……”他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饱含恐惧。
周聪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阴郁的青年看起来柔柔弱弱,毫无存在感,但是一旦动起手来,就像不见血不罢休的野兽一样,便是地下打-黑-拳的亡命之徒都没有他狠,自己连还击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越柏漆黑的双眸没有一丝波澜,像是看死物一般看着周聪,周聪又是道歉又是求饶,脸上沾满了鼻涕眼泪,黑框眼镜滑到了鼻尖,眼珠子也布满了红血丝,但是越柏依旧没有动容。
死亡的恐惧伴随着窒息的痛苦,让周聪濒临崩溃,用尽最后的力气威胁道,“越柏!你敢对我动手,我家里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见越柏表情毫无变化,他脑中的弦彻底断掉了,又怕又恼,慌不择言地嘲讽道,“你一个棚户区的贫困生,贵族动动手指就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我家里的看门狗都比你吃的好穿的好,黛西用得着你来为她出头!”
“你算什么东西?!你配吗?!黛西身边那么多优秀的alpha,莱诺斯,艾登,路易……你比得上他们一分一毫吗?”
“哈哈哈!喜欢黛西,你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男alpha的讥笑声明明又小又弱,却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带着贵族惯有的傲慢和狂妄,尖利得像是一柄又一柄的刀,将越柏从皮到骨剔得丝毫血肉都不剩。
阴郁的青年此刻像是一只装满了垃圾的黑色劣质塑料袋,被人一撕,那掩于心底的自卑,不甘,轻贱就像是腐臭发酵、爬满蛆虫的酸水一般全然流淌了出来。
他的双手像是钢铁一般紧紧钳住周聪的脖子,掐出的淤青让人触目惊心,痛不欲生。
然而周聪根本顾不得凄厉尖叫,他的心脏在对视上越柏那一双诡谲黑暗的眸子时,已经吓得全然不会跳动,血液也冷得如同坚冰一般。
只见阴郁青年的压抑已久的愤怒在这一刻完全打翻,他将周聪撞到墙上,一字一句的控诉如同坏掉的手风琴一般空洞,又像是啼哭得喉咙出血的鸟儿一般悲戚。
“你们都认为,我出身低微,所以我的爱也合该低人一等,可是凭什么?!”
“你有被心上人侮辱轻贱过吗?她骂你是野狗,是畜生,说你穷酸肮脏,满身病菌,命令你跪在满是玻璃渣的地上直到双腿全是鲜血,让你和另一个alpha一起在她的床前学狗叫,不高兴了随时用巴掌扇你,用鞭子抽你,这样,你还会爱她吗?”
“我爱!我一次比一次更爱她,一天比一天更爱她,我没有莱诺斯那样的受虐倾向,我在她的侮辱里感受不到快乐。当我的自尊,我的骨气,我的爱意被她踩入泥里的时候,我体会到的只有难过和痛苦,但我心甘情愿继续给她当狗,只要她的身边能够有我一个位置。”
“我的眼睛只能看到她一个人,我的身体只允许她一个人触碰,我的心灵近乎虔诚地迷恋着她,无可救药、死心塌地的程度,绝不比任何一个爱慕者逊色,我凭什么不能爱她?!”
阴郁的青年语气激动,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但周聪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越柏在掐住自己脖子的同时,也有另一个人扼住了越柏的命脉。
他比自己还要痛苦,疼到要去死的地步。
这个认知让无法呼吸,眼前发黑,脸色憋青的周聪觉得高兴极了,他知道越柏这个疯子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想方设法也让越柏不痛快,唇角十分艰难地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这个笑容生生刺进越柏的眼睛,让他眼睛发红,双手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周聪脖子一歪,眼睛就闭上了。
越柏却好似还没有发觉周聪已经断气一般,不停地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往墙上撞,近乎神经质地道,“谁也不能阻止我爱黛西小姐,谁也不能,谁也不配……”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让已经陷入癫狂的越柏清醒了过来。
越柏转过头,就看到指挥系的系副指挥双眸睁大,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你杀人了!!!”
副指挥慌忙地拿出光脑按下紧急通话键,连接桑德利亚演练警卫处,“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越柏双眸愈发黑沉,朝着副指挥攻击过去,而副指挥能够进一个大系的领导班子,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就此激烈地打了起来。
这个角落是越柏事先选好的,没有监控的覆盖,收到副指挥的紧急通讯,警卫处立马定位,联系最近的警卫员赶往事发地点。
不到十分钟,直升机就来到这里,一排警卫员从直升机上下来,将越柏控制住,然后连同已经死去的周聪一起带上直升机。
“同学,我们会将犯罪人员和受害者一起送往警局,你继续参加演练,演练结束后我们会送你去警局录口供。”警卫员队长临走前对副指挥说。
“好、好的,谢谢你。”副指挥从没有一刻这么感激演练的严密警卫机制,要是警卫员再晚来一会儿,说不定他也会死在越柏手里。
他看着直升机离开,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又拍了拍脸,重新振作起来准备回总指挥部。
“呼……情侦系怎么就把这个贫困生留下了,还发生了命案……”
副指挥反复深呼吸,不知道怎的,突然想起越柏提出要留下时,莱诺斯若有所思的目光。
记忆里,银发男alpha的目光清清冷冷,却好似预见了什么似的,带着一丝极其隐秘的期待。
莱诺斯和越柏是同寝室的室友吧,他应该很了解越柏的性格,知道他留在总指挥部是要做什么,就等着他自己毁掉自己……
这个猜想让副指挥激出一身冷汗,他不敢再继续任由思绪发散下去。
那位可是泰勒家族的大少爷,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再说,莱诺斯又没有让越柏去杀周聪。
一切都是越柏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他人。
直升机上,警卫员队长在确定周聪没有可能救活后,看向已经被压制住的越柏,破口大骂,“你一个学生,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看你的样子,恐怕不是第一次对人下手了吧!”
的确不是第一次,之前在学校里,他就想捅死那个在鲁伯特公爵府倒塌后,说想要包养黛西的二流贵族,但是却被路易他们发现,及时制止了。
好在这个周聪是死绝了。
越柏眉眼都被刘海遮住,他麻木地看向身边的众警卫员,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只是心里觉得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好,先前莱诺斯用石子击打他,让他掉下山崖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他杀害周聪的时候却恰好被别人看到了。
不过他没并不后悔,他没有优良的家世可以随时帮衬黛西,他有的别人都有,他能给的别人也都能给。
以至于他做梦都想要为黛西做点什么,来彰显自己是有用的,让黛西能够多看看自己,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和执念。
阴郁,偏执,恶毒。
他生在囊括繁华帝星最丑陋之象的棚户区,见惯了人间腌臜,没有人告诉越柏他这样低贱的流浪狗该怎么爱人,他只能凭着本能去撕咬,谁冒犯了黛西,他就弄死谁,完全不顾后果,哪怕葬送自己的一生也无怨无悔。
可怜又可悲。
*
莫黎等人来到a4区东部居民集聚地后,又碰到了先前救过的那个omega小孩儿。
小孩儿又瘦又小,浑身脏兮兮的,一张本就黑黄的脸沾满了灰尘,此刻正哭得伤心。
“怎么,又受欺负了?是不是那个胖男人?”路易抱起小孩儿,拿着湿巾纸仔仔细细地给他擦脸。
小孩儿眨巴眨巴已经哭红的眼睛,看了他半晌,突然道,“你是先前帮我赶走坏人的哥哥吗?”
路易没想到换了衣服卸了妆小孩儿还能认出自己,颇有些高兴,“是我,给哥哥讲是谁欺负你,哥哥帮你赶跑他。”
小孩儿便像是找着依靠一样扑进他怀里,“呜呜呜,是爸爸,伯伯在打爸爸。”
“你家在哪里?”路易问。
小孩儿便一边哭一边给他指路。
路易看向莫黎,“黛西,反正也是要买衣服的,不如去这个小屁孩家里买。”
莫黎道,“无所谓。”
一行人便往小孩儿的家里赶去。
期间路易一直逗哭得不歇气的小孩儿高兴,他让小孩儿骑在自己脖子上,自己的大手抓着小孩儿的小手,哄道,“坐飞机喽~”
他五官深邃桀骜,寸头又粗又硬,看起来盛气凌人极了,说着这般幼稚的话语时,竟有些猛虎细嗅蔷薇的铁汉柔情。
小孩儿果然破涕为笑,咯咯的乐个不停。
路易余光瞥见莫黎,带着小孩儿小跑到她身边,问小孩儿,“飞机现在开到哪里了?”
“开到舞台上了!”小孩儿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莫黎眨也不眨。
“嗯?”路易笑着继续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爸爸妈妈说只有舞台上的明星才会特别特别好看!”小孩儿声音清脆软糯。
“所以你觉得这个姐姐漂亮得像明星是吗?”路易眼睛溢满了笑意。
“对!”小孩儿重重点头。
莫黎听着他们的对话,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除了她的女主崽崽,她觉得其他崽崽都没什么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