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复又再度朝着对面沈琅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笑着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柳姑娘……认得在下了。”
一时,又立马笑着道:“不过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二人说话间,只见姚玉兰狐疑的视线在二人脸上来回看了一眼,这时,忽见一言未发的沈琅扫了身侧吴庸一眼,冷不丁开口,问道:“方才何事?”
沈琅神色淡淡的问着,直接打断了姚汝成与柳莺莺二人的交谈。
吴庸一愣,没有想到少主骤然有此一问,一时有些不明就里来,还是见沈琅朝着门口的方向淡淡扫了一眼,吴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马笑着道:“少主,方才进门时我摸了下弥生的脑袋,他却连连瞪我,可柳姑娘也摸了,他却任柳姑娘摸之探之,您看,那小和尚是不是有两副面孔?竟还区别对待了起来?”
吴庸立马便将方才门前的小事故告状上了。
沈琅闻言,捏着手中的茶盏没有说话,那双清冷的凤眸仿佛朝着柳莺莺这个方位淡扫了一眼,又仿佛并没有。
姚汝成看了沈琅一眼,又看了看柳莺莺,继而笑着冲着吴庸道:“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人家柳姑娘又是何等风姿,若换做是我,别说瞪两眼,便是踹两脚也是你该得的。”
姚汝成笑着打趣着。
这话引得吴庸瞬间瞪眼不满,二人“友好”交流了一番后,这时,壶里的水开了,正在滋滋冒泡。
姚玉兰与柳莺莺同时朝着炕上看去,便见此刻炕桌前摆放着四五碟茶叶,柳莺莺目光朝着几碟茶叶上扫了一圈,忽而朝着姚汝成问道:“这些可都是茉莉花茶?”
姚汝成闻言略有些意外地看向柳莺莺道:“柳姑娘好眼力。”
便见柳莺莺笑着道:“方才进来时看到院子外摆放了许多茉莉花树,又闻得屋子里有股若有似无的茉莉花茶香,便猜测这些都是茉莉花茶了。”
说话间,只见柳莺莺看着姚汝成笑着道:“听姚姐姐说姚公子煮得一手好茶,看来,今日我跟姚姐姐要有口福了。”
柳莺莺笑着与姚汝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对他较为热情,好似姚汝成才是这玉清院的主人般,倒将这座院子真正的主人给撂在一旁了。
一时,弄得姚汝成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尴尬。
心道,莫不是这位柳姑娘头一次来这玉清院不成,将他错认成了公子?
然而,下一刻,又反应过来,不对,她分明称呼他为姚公子,也就是说,柳姑娘在明知他是幕僚的情况下,还对他……青睐有加?
这是什么情况?
“呃,公子,这——”
姚汝成可不敢喧宾夺主的招待人,一时,小心的看向了对面少主沈琅。
只见沈琅抿着唇没有说话,待将手中那一盏茶慢条斯理的一饮而尽后,这才朝着姚汝成脸上淡扫了一眼,道:“煮罢。”
不知是不是姚汝成的错觉,只觉得公子这道目光略有些冷寒。
于是,姚汝成得令,拎着茶壶煮起了茶来。
因矮榻地方小,施展不开,故而众人将茶器移到了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来。
四人围坐着,沈琅与姚汝成对立而坐,柳莺莺与姚玉兰面对面而坐。
姚汝成煮茶,动作娴熟,姿势飘逸优美,姚玉兰便自荐着在一旁提壶取水打下手。
屋子里热气袅袅,茶香氤氲,竟难得有几分雅致。
煮,泡,洗,冲,只见杯盏在指尖旋转跳跃,还没有饮上,便见众人均被眼前煮茶的动作步骤给吸引住了,只觉得光着看着都是享受。
尤其是柳莺莺,一度伸手撑在桌面上,以掌心撑着下巴,全程侧着脸,认真又不错眼的盯着姚汝成的动作,她嘴角噙着淡笑,好似被姚汝成的动作给彻底吸引住了似的,全程双眼一眨不眨,目不转睛盯着。
美人目光虔诚,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痴迷,看得姚汝成心如打雷,期间险些还一度翻了茶盏,就连姚玉兰都忍不住朝着柳莺莺脸上看了好几眼。
唯独,沈琅端坐那里,目不斜视,好似并没有发觉桌面上的异色,又或者,压根不感兴趣。
直到四盏茶盏满上,姚玉兰率先将第一盏茶小心翼翼地奉上,递到了沈琅跟前,小心道:“公子,请饮茶。”
再将第二盏递到了柳莺莺跟前,柳莺莺这才将侧过去的身子坐直了,一时,将茶盏缓缓送到了唇边,却并没有着急饮下,而是用指尖朝着茶盏茶面缓缓扇了扇,一时缓缓闭上眼轻轻嗅了嗅,等到睁开眼时,只见柳莺莺再度侧脸朝着右侧的姚汝成方向看去道:“好茶,姚公子茶艺精湛,这是我闻过最香的茉莉香。”
整个过程,柳莺莺全程都右侧着坐着,全程用背影对着左侧,没有往左侧看过一星半眼。
“柳姑娘过誉了。”
姚汝成笑了笑,礼貌回道。
话一落,朝着对面看了一眼。
便见柳莺莺将那茶盏缓缓送入唇边,烈焰红唇贴上淡绿色茶盏,小口小口慢慢饮着,一边饮茶间,圆桌低下,柳莺莺精致小巧的绣花鞋忽而无意间触碰到了一只马靴,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只见左侧端着茶盏那人的手略微一顿。
淡绿色茶盏里的茶面荡起了一层浅浅涟漪来。
沈琅目不斜视地清冷凤眸骤然淡淡眯了起来。
下一刻,便见那只绣花鞋蹭着黑色稠面的马靴继续一路缓缓而上,与此同时,柳莺莺饮完了茶盏里的最后一缕茉莉花茶,转脸便若无其事地朝着右侧姚汝成笑着讨教道:“对了,姚公子方才煮茶出汤时动作极快,且沿着茶盏缓缓低倒,可是为了防止茶香四溢?”
柳莺莺诚心讨教着。
姚汝成没想到她竟是内行,一度略有些诧异道:“正是。”顿了顿,只有些惊喜,随即缓缓道来道:“茉莉花的茶香在于一个香字,许多人冲茶间已让茶香溢了七八层,余下茶花再美也不过虚有其表,煮茉莉花茶的灵魂在于锁住茶香让其在杯中更好的融合,方是煮此茶的绝妙处。”
姚汝成娓娓道来着。
许是难得遇到一个懂茶知音,说着说着,便有些滔滔不绝。
只见柳莺莺听得极为认真,待他夸夸其谈落下最后一个字时,柳莺莺一脸赞赏道:“难怪,这盏茶的口感比往日饮的更为浓郁,口感也更为丰富许多——”
说这话时,小巧的绣花鞋已蹭,上了那条挺拔结实的大腿上。
柳莺莺一面与姚公子夸夸其谈着,一面在圆桌低下撩拨玩弄着。
整个过程,都没有往左侧扫过一星半眼。
直到,姚汝成在柳莺莺的恭维下,冲泡起了第二碟茶叶第二壶茶来,却见沈琅第一盏茶还捏在手中没有动弹,柳莺莺这才第一次转过脸来朝着沈琅面上看去,一时似笑非笑提醒道:“大公子,茶该凉了。”
沈琅闻言,终于抬起了眼来,眯着眼朝着柳莺莺面上直接扫了来,定定的将她看着,片刻后,竟难得顺从的端起那盏茶缓缓送入唇边,却在饮下的那一刻,柳莺莺嘴角一勾,圆桌低下的绣花鞋轻轻碾了去——
第094章
话说, 在柳莺莺踩上去的那一瞬间,明显感受到脚底微微一抖。
沈琅身躯轻轻一震,像是骤然打了个激灵。
握着茶盏的手指骨都隐隐在发白, 紧紧握着, 一度要将指尖那抹淡绿色的茶盏给捏碎了。
然而,却偏生能做到面不改色。
只见他微微抿着唇, 两腮齿牙用力一咬, 两腮处的肌肉微微绷直了,然而片刻后,却依然能顶着这股巨大的刺激, 将唇边的茶一口一口徐徐饮下。
只有种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之姿。
柳莺莺见状, 嘴角一勾,忽而蓦地一下笑了。
她发现这个姓沈的原来是个闷骚男, 或许, 还不止一点点。
盈盈笑着瞥了对方一眼,这时, 姚汝成已将第二碟茶煮好了, 混着毛尖,一道新的口味。
照例,姚玉兰先将第一盏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沈琅,语气小心柔和道:“大公子试试这一例。”
片刻后,又将第二盏递送给了柳莺莺, 见柳莺莺骤然笑了一下, 姚玉兰不由好奇道:“柳妹妹因何发笑?”
姚汝成此刻注意力都在茶上, 见状,也不由立马问道:“可是这茶有何问题?”
却见柳莺莺笑着摇了摇头, 不多时,只缓缓从第二碟茶盏中剩余的茶叶中捏起了一片茶叶来,送到眼前细细把玩了片刻,方淡淡笑着道:“我发现这一碟茶叶有点老,也有些……硬!”
柳莺莺说笑间,底下绣花鞋鞋尖轻轻拨动了一下,片刻后,忽而眨了眨眼,将手中的茶叶递送到了左侧沈琅跟前,笑着道:“大公子瞧瞧,这茶叶是不是有些……发硬?”
柳莺莺似笑非笑的说着。
话一落,却见这时,那沈琅竟已缓缓闭上了眼。
微微绷着脸,脸色莫名有些严寒。
落入姚玉兰与姚汝成眼里,像是神色不睦,对柳莺莺的频繁搭话示好不予理会的神色。
只见兄妹二人对视了片刻,见公子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桌面上一时稍稍冷了场来。
不多时,还是姚汝成率先笑着解围道:“柳姑娘好眼力,听说这一碟茶叶是山上采摘的野生茉莉花炒制而成,山岩孤峰上的一株,茶叶苍劲有力,茶花也更要韧劲几分。”
姚汝成再度娓娓道来着。
诸不知,圆桌低下,有的人,已是腿骨打颤了。
“原来如此。”
“那我可得好好品尝了。”
柳莺莺冲着姚汝成嫣然一笑,话一落,撩拨至此,见好就收,只见目光流盼间,柳莺莺终于一边将第二盏茶缓缓送入了唇边,浅浅饮着,一边若无其事的将圆桌底下的那只捣乱玩弄的绣花鞋漫不经心的收了回来。
却不料,在即将收回来的那一瞬间,隔壁沈琅骤然缓缓睁开了眼来。
下一刻,柳莺莺浑身一惊。
她一直用余光悉心留意着对方搁在桌面的手,却未料,在她将脚收回来的那一刻,他两条大腿骤然一并,竟像是两条大铁钳似的,直接将她的脚一下子钳制得死死的。
柳莺莺顷刻间如同砧板上的肉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随手搭在桌面的那只手将手中的茶盏缓缓搁在了桌面上,而后缓缓垂落在身侧,再然后,大铁钳松开,柳莺莺的脚被一只宽大结实的手堂而皇之牢牢捏在了手中。
柳莺莺的脸骤然一胀。
下一刻,猛地咳嗽了两下,险些将嘴里的茶给一把喷了出来。
她没想到那姓沈的,竟还敢反抗回击,他……他竟名目张大的擒住了她的脚,他……他难道不怕被发现么?
做着这一切时,桌子低下暗潮汹涌,然而桌面上却风平浪静,另外二人浑然不觉。
不过眨眼之间,二人的境遇竟调了个头。
如今,她为鱼肉,他为刀俎。
“柳妹妹,没事罢?”
柳莺莺猛地这一咳嗽间,只见姚玉兰和姚汝成下意识地朝着柳莺莺脸上看了来。
见她捂着胸口,脸一度胀得满脸通红,姚玉兰一时有些狐疑的审视着她。
却见柳莺莺微微咬牙,不漏痕迹的抽动着桌子底下的脚,却任凭她如何用力,绣花鞋连带着小脚直接稳稳掐在了那片掌心,顷刻动弹不得。
片刻后,柳莺莺迎上姚玉兰探究的目光,只盈盈笑道:“无……无事。”
顿了顿,只极力保持着神色自若,微微笑道:“茶好,贪杯,喝得有些急了。”
姚汝成闻言,便笑着提起茶壶,亲自为柳莺莺续茶。
却不料,在姚汝成为柳莺莺倒茶的那一刻,握着绣花鞋的大手骤然一紧,不多时,粗粝修长的手指顺着绣花鞋一点一点没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