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什么意思,在华国,若是硬要把人分出个三六九等,那工人绝对是上等人啊。
而姜娴目前的所谓身份,她就是麦收大队的人啊,直白的说,就是个农村人。
若想要改变“身份”,对于大部分农村女性来说,一个就是之前的那条路子嘛,姜娴那名额被潘文芳抢了的,走举荐上大学这条路。
还有一个更快的所谓“捷径”,就是嫁人,嫁个城里人。
对于姜娴来说,许是没有在华国成长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姜娴自己其实对这等“身份”倒是没什么执念,但是她也没有假装清高的偏要说自己就是不想当城里人。
谁都知道这是大好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也都知道,若是当了工人有工资,再不用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了。
尤其,是这种靠着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挣来的身份。
她感动的是,她师傅属于半避世的人呐,结果为了她的事儿,还特意去打听了。
“师傅,谢谢您,我一定努力工作,不会给您丢脸的,等我多赚了钱,以后等您老了,我也提前退休,您想去哪儿玩,我都陪您去。”
姜娴突然一本正经的承诺。
这话一说,倒是让陈阑珊突然卡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感觉喉咙被堵住了。
好半晌,才牵了牵嘴角,笑骂一句:“你个傻孩子!”
可不是傻孩子吗?哪有这般早,就轻而易举做出这般承诺的?
是因为她某一日读了一本书,心有所感,说了句:若是往后老了,能用脚步踏遍我们祖国的山川大地,便不枉此生了。
毕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出门走走,看看秀美风景,陈阑珊觉得,有利于自己心境的疏朗开阔。
当时,姜娴正在认真的记笔记呢,似听到她的呢喃,突然抬头冷不丁问了句:“师傅身体不好,若是想出去走走,那可得等我一道。”
她当时压根没放在心上,也丝毫没把姜娴的话当真:
“出门是要花许多钱的,而且你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我那时候一个糟老婆子,且由着我自生自灭吧。”
只没想到,今日姜娴再次旧话重提,让陈阑珊看出了姜娴的执意和坚持。
那会子,她家族鼎盛,门庭若市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给她当徒弟,套近乎,承诺更是一套一套的,可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这些个花团锦簇全都是浮云啊,转头皆空。
再回首,唯独那风雪之中,还能惦记着你是不是吃饱穿暖,哪怕自己没有,也愿意去想办法给你送炭的人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呢。
她这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养老徒儿了。
第268章 冬天与春天
上班得了这么个好消息,下班的时候,姜建峰接上江娴的时候,姜娴眼角眉梢都挂着笑呢。
姜建峰受姜娴感染,随之也跟着咧嘴笑,清秀俊逸的脸庞在淡淡的夕阳余晖之中,仿若渡了一层金光,笑容让他的容色更盛。
姜建峰的外貌,走的是斯文路子,姜娴这等盛极的容貌尚且在姜家人身上能找到影子,可见,姜家人的长相都不差。
而事实上真是如此,姜家人的好相貌在周围几个公社都是有名气的,姜家男子,高大挺拔是标配。
而姜建峰,高大挺拔以外,他还俊秀,俊秀之余,他上了许多年的学,给他又平添了书卷气。
男女相吸,阴阳相合,是天道法则。
男人喜欢看美女,就不行女人也喜欢养眼的男人?
此时正值下班的高峰期,丰收公社广播站这一块的市口不错,周围有好几个厂子,其中肉联厂距离这儿最近。
陆陆续续的,女工们骑着车或者走着路出厂,就这么突然之间看到了如此养眼的男色,顿时,周遭就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骚动。
姜娴的耳力好,那些个私下里打她哥心思的不老少呢。
不过,如往常一般,姜建峰目不斜视,心如止水,他刚接上姜娴,就坐在自行车上,扭头看着后排的姜娴笑着询问:
“胖丫儿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姜娴无言的盯着姜建峰,当真是自己结过婚了,心境不同了,她头一次体会到了大伯母看到五哥的时候那一脸一言难尽的悲伤。
她五哥、她亲哥不会真的是铁树吧。
许是兄妹之间的默契,亦或者姜娴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姜建峰几乎秒懂了姜娴的吐槽,他丝毫不在意。
他猝不及防的伸出一只手,像过去每一次一样,把姜娴梳着单马尾的辫子都揉蓬松了,看着妹妹的脑袋上竖起了三根呆毛,他似乎满意了,才开口:
“瞎操什么心?你以为我是你?”
姜娴:“……?!”什么意思?她五哥鄙视她呢,意思她太好追了是吧?人家骗她结婚她就结婚了?
她……竟然无法反驳。
姜娴腮帮子鼓成了河豚,五哥既然让她不开心,那她也得给他找点不痛快,他不想她提这事儿,她偏要提:
“我每次回去,大伯母二伯母还有咱妈都犯愁呢,让我找时间问问你,究竟喜欢啥样的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
姜建峰根本不当回事,催婚这种事,在姜家,明示暗示他经历的太多了:
“怎么着,还怕你哥找不到老婆?怎么可能?”
姜娴已经后悔跟他说这个话题,她发现他忒自恋,明明桃花一朵没见着呢,要不要这么自信啊?
“……那你想找啥样的,说出来也让咱伯母和妈开心开心?”
姜娴还在努力打探敌情,然后再说回去讨好大伯母……
“等时间到了不就知道了,急什么?”某人口风一点不漏。
姜娴不死心,突然想到什么,一哂:“不会跟六哥似的?要晚婚吧?”
说到这事儿,姜娴简直是要为小老六鞠一把泪了。
没错,小老六悲催了。
他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人二妞会等他呢,结果呢,二妞跟她姜娴前后脚结的婚呢。
为这事儿,她大伯母在家咬牙切齿的,又是埋怨人家姑娘又是心疼小老六的。
她二伯母只冷笑连连,说二妞错过小老六,一定会后悔的。
她妈默默的把二妞嫁的对象家查了个底朝天,估摸着心里在那儿比对呢,看看究竟是看上了什么人家?能有她儿子好不?
嘴上没说什么,但那几天脸色很不好,青白交加,脉象都紊乱了,可见这事儿,她心里非常不爽。
莫说长辈们了,姜娴也不高兴呢。
怎么说呢,她能理解这事儿,虽然小老六去当兵之前,她也预判过,还给小老六提了个醒儿呢,可当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姜娴心里就跟吃了死苍蝇一样。
女孩子花期不等人没错,但二妞既然等不了,当初,为啥要和姜建海做约定?
既然做了约定,从小老六走到她结婚,不过一年多一些,姜娴觉得实在太快了。
而且,中间还有别的事儿。
小老六走了,他寄信回来,以他的性子,他说不定也会给二妞写信。
另则,看在姜建海的份上,姜娴以前但凡做点不出格的好吃的,都会送点给二妞,甚至,她去省城和去华都回来,都给她带了点小礼物。
这些,姜家人心里都清楚呢,甚至还会借姜娴之手,送点吃食,帮点小忙什么的。
在姜家人心里,是真的巴望着两人能成呢。
而且,小老六去当兵了,姜家人心里还抱了些愧疚之心,让人家在家等人,也不知等到啥时候。
他们姜家人多力量大,和二妞家不同,他们就处处帮衬着他们家。
要说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只因为,两家毕竟没有正式请媒人过定礼,所以,为了保护尤其是女孩子的名声,所以姜家人做的比较隐晦。
这事儿,发展到进一步,就很恶心了。
据姜家人后来打听了一下,二妞跟这个对象是二妞的舅家说的媒,男方是家中长子,下面一溜儿三个妹妹,男方的家庭跟姜家有点相似,他父亲是生产大队大队长来着。
听说,起先,男方没看中二妞,是去年端午节,二妞妈带着二妞去舅家送粽子,借此机会见了一面,就那一回,二妞的婆婆、男方的妈妈看中了她,说二妞屁股大,保管能生儿子,所以,那一回就算是定下了。
去年端午,那是什么时候?
距离姜建海走不足半年,二妞家就说亲了。
这事,她家还有意捂着,姜家人浑然不知。
照样,送这送那的,直到二妞家突然要办酒,姜家才知道。
姜娴犹记得大伯那天回来,那阴沉的滴水的脸色。
自此,姜家跟二妞家断了交,连普通的乡亲都没法做了。
二妞结婚的时候,自然没请姜家人,其实同村的一般是不请的,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如姜娴结婚这般大手笔的,还真没有。
顾姜两家是开的流水席来着,这就是来多少人上多少菜的,村里人愿意来就来。
正常情况下,旁人结婚,那就是请自家人开个席面了事。
二妞结婚,办酒是在男方家的村子里,但不知为何,三朝回门听说没办呢,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姜家既然跟这家人断交了,自然也不会关注他们家了。
用大伯母的说法,莫要提这家人了,免得脏了自家的耳朵,败了心情。
姜家长辈们能忍,姜娴几个嫂子差点没被气死。
尤其姜大嫂,她就和大伯母一般,是姜家这一辈儿的长媳,用古代的说法,那就是一个家族的宗妇。
她本就是姜大伯母娘家侄女,侄女肖姑,她平日也是极为疼爱下面的弟弟妹妹。
小老六最小,可以说,除了姜娴,在整个姜家大家族,大家对他最偏爱。
这会子,人不知道在哪儿吃苦训练呢,这当兵了可就是国家的人了,这往后守护和平为己任,遇到危险也得冲在最前面。
谁家孩子谁家疼,若不是姜建海执意如此,姜家人压根没想着他会走上这条路。
可,既然选择了,就要兑现。
一家人虽说心里舍不得,想他,但又忍不住自豪,玩心最重,最吃不得苦的小老六也长大成人了。
这些日子来,姜建海时有信回来,信中从不言自己吃了多少苦,都在说战友如何好,长官如何亲切,自己得了什么好成绩……
姜家人何尝不为他感到骄傲和自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