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人在各执一词的时候，就会被带进妈祖评理室里，对着妈祖发誓，结果往往有奇效。
对于当地需要出海的渔民来说，不在妈祖面前撒谎是他们最后的底线了。
林红旗对妈祖的信仰也是十分认真的。
他作为远洋捕捞队的船长，需要为整个团队负责。
下面的工人只需要出海，就能拿到工资，但他不一样。
他出海一次，要搭上人工，油费，如果没捞到鱼，就意味着会血亏一大笔钱。
所以，他自然希望每次出海都能够满载而归。
在林红旗在妈祖像前焚香，求签的时候，摄制组也在后方拍摄着。
看着林红旗一脸郑重的样子，刘艺菲忍不住压着声音小声问：“妈祖庙求签灵吗？”
李逸看着头戴冕旈、身着霞帔、手执如意的妈祖像，微微笑道：“心诚则灵。”
“哦。”
刘艺菲点了点头，也看向了妈祖像，若有所思。
“怎么？你也想求签？”
李逸笑着问她：“你想问什么？问以后生几男几女？”
“去，别瞎说。”
刘艺菲心虚的看了眼妈祖像，推了他一把，红着脸埋怨：“妈祖看着呢！你别乱说。”
“这有什么，妈祖她老人家也希望咱们这些后辈人丁兴旺啊！”
李逸和她开着玩笑。
两人说笑的声音引得后方的渔工们看了过来。
刘艺菲愈发不好意思了，随即就指着林红旗拿在手中往地上扔的两个半月形的木块，转移话题问：“那个是什么呀？”
“那个？”
李逸看了眼，就随口说道：“那是筊杯，一种比较传统的占卜问神的工具，闽南语叫搏杯。
它是分正反的，凸起的一面是正，凹下去的一面是反。
它是模仿古代的贝壳做的，贝壳就是一面凸起，一面凹陷的。
宋朝陈大昌写的《演繁露·卜教》里就记载过这种卜卦的方式，当时叫杯珓。
不过因为贝壳太容易破裂，所以后来就慢慢改成木制或者竹制的了。
有些功力高深的法师还会用铜来做，还要开光、祭炼，附加法力。”
“真的吗？”
刘艺菲听得惊奇：“真有人有法力吗？”
“我不知道。”
李逸摇了摇头：“反正我没见过。”
“哦，好吧。”
刘艺菲有些失望，随即又看向了林红旗。
林红旗正在庙祝前往地上丢着笅杯，庙祝口中念念有词，而林红旗也反复将笅杯拿起，往地上扔着。
“他为什么扔这么多次啊？”
刘艺菲好奇询问。
“笅杯问卦也是有规矩的。”
李逸解释：“他每次都会拿两个笅杯一起扔，每个笅杯都有正有反，那么总共就会有三种状态。
要么是一正一反，要么是双反，要么是双正。
这三种状态分别叫阴阳圣，合起来叫三圣卦。
一正一反叫圣笅，闽南语叫圣杯。
圣杯是好卦，说明所求之事很顺利。
双反就是阳笅，闽南语叫笑杯，意思是神脸上有笑。
笑杯的含义属于中性，代表这件事态尚不明朗，或者偏离方向，还有问事没讲清楚。
如果是双正，那就是阴笅，闽南语叫怒杯，代表神发怒了，所求之事绝对不能做，不然会倒霉的。
他每一次扔笅杯，都会有阴阳圣三种状态，但一次不准，需要连续扔三次。
扔完三次以后，就可以根据这三次的笅杯出判词了。”
李逸解释的同时，林红旗也把三次笅杯扔完了。
看着他的笅杯卦象，李逸沉吟：“阴阳圣……甲午，属金利秋宜其西方，好卦象。
正所谓风恬浪静可行舟，恰是中秋月一轮，凡事不须多忧虑，福禄自有庆家门。
看来这次稳了。”
在李逸说话的时候，庙祝也在用方言说着判词。
虽然语调不同，但刘艺菲却依稀能分辨出来，庙祝说的判词和李逸说的一样。
“哇！好厉害！你怎么知道？”
刘艺菲惊讶的看着李逸，一脸崇拜。
“这又没多难。”
李逸笑道：“妈祖灵签一共就那些签数，每个签都有签诗，对照着笅杯的签数就知道了。”
“好厉害，感觉你都可以开个算卦的小摊，给别人算命了。”
刘艺菲笑呵呵的开着玩笑。
另一边，得到判词的林红旗也喜滋滋的起了身，举起了圣卦，回身冲船工们招呼：“这次咱们肯定大丰收！打满鱼回来大家一起喝酒！”
“好！”
船工们纷纷欢呼。
刘艺菲看到他们喜气洋洋的样子，好奇问：“妈祖真的可以保佑他们满载而归吗？”
李逸没有回答，先是看了眼妈祖像，才说道：“其实只是讨个彩头，据说从量子力学的角度出发，的确是有可能有用的。
不过现实世界里，想要保证鱼获，还得靠海洋卫星遥感技术。”
刘艺菲是在上船以后，才知道什么叫海洋卫星遥感技术的。
她想象中的渔船，都是靠着船长的经验判断鱼群位置的。
但到了驾驶室以后，她才发现，船上的高科技设备琳琅满目，很是先进。
开船之后，林红旗就根据卫星导航，往西沙群岛方向驶去了。
船开出去不就，刘艺菲就进入了强烈的晕船状态，吐得七荤八素。
不光是她，摄制组的一个个大老爷们也都吐得昏天暗地，脸都绿了。
于是一整个白天，摄制组都没拍什么镜头。
还是李逸扛着摄像机，拍了些素材出来。
一直到了晚上停了船，大家有些习惯了，感觉才好了些。
船上的船工们白天都在休息，即便是在摇晃的船舱里，他们也睡得香甜。
而到了目的地，停船之后，他们就纷纷来到了甲板上。
海上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灯光，只有船上的灯光明亮。
看到船工们就位，驾驶舱里的林红旗就打开了探照灯。
炽亮的探照灯照向海面，把海水之下也照得透亮。
在漆黑一片的海上，只有这里才有唯一的一方光明。
对于海中的鱼虾而言，这些黑暗中的光明，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字面意义上的致命。
第806章 水下拍摄
李逸正在拍摄着海面的素材，就感觉到有手扶住了他的臂弯。
扭头看了眼，是刘艺菲哆嗦着过来了。
见她面色有些发白，李逸关切问：“还恶心吗？”
“好一些了。”
刘艺菲答了声，但喉咙却忍不住耸动了下。
顿了下，她才将想吐的冲动压回去。
舒了口气，她望着一片漆黑的海面，心里有些发凉：“这里好黑啊，要是没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还是有现代设备的海上，要是在古代，不到万不得已，渔民是绝对不会在晚上出海的。”
李逸抬手指了下灯光笼罩范围之外的一片漆黑：“要是船走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掉下去，就很难再救起来了。
除非是有人当时马上看到，还有机会找到。
要是一个人掉下去，等到发现的时候，都已经不知道开出去多远了。”
“想想都绝望。”
刘艺菲联想着独自落水的遇难者，不由打了个寒颤，问：“这里的海有多深啊？”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