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吧,现在干啥压力不大,她又年轻,抗压能力不够吧。”
海姝转过视线,“王总,你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王斌吓一跳,“啥?”
“案发时,你得知赵雨梦失踪,显得非常担心,甚至手足无措。”海姝说:“但过了会儿,你突然平静下来。你还记得这个转折点出现在哪里吗?”
“这有啥转折点,我只是想明白了她不会……”王斌像是卡住了,眼中流露出震惊。
“想起来了吧?”海姝说:“是在你给你们张总打电话之后。我越想越好奇,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王斌反复吞咽唾沫,不与海姝对视,支吾道:“……张总只是让我别担心,我担心也没用的……我要是太着急,还会影响你们调查。”
海姝说:“你们张总也太会为我们着想了。”
王斌点头如捣蒜,“他是这样的。”
海姝却道:“刚才我去见了张总,因为我们找到一段监控,赵雨梦从他的车上下来。”
王斌身子轻微地僵了一下。
海姝又说:“那天你怎么突然平静,还知道赵雨梦什么事,你要是想起来了,随时联系我。赵雨梦一天没有出现,我们肯定就会追她一天,到最后所有真相都会浮出水面。”
王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好的。”
海姝确信王斌知道些什么,离开九衣品牌中心前忽然多问了个问题,“我听说九衣这个名字和张总的家庭有些渊源?”
王斌放松些许,“是张夫人的名字。”
海姝说:“张夫人怎么没去展销会看看?”
王斌说:“她应该有自己的事吧?都挺忙的。”
海姝从王斌这里打听到,张典治的妻子名叫水依婷,和张典治一起打拼,后来做了全职太太,专心相夫教子,公司有活动时会出现,光彩照人。不过最近几年来得少了,因为回到职场,又有了自己的事业。
至于水依婷现在在哪所学校当老师,王斌说不知道。
张典治的家在千心区有名的别墅区——韶光金庭,但隋星调取监控后发现,他从1月到4月,回到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住在其他地方?
张典治名下还有四处房产,经监控和行车核实,确认他频繁出入高档小区绿意湾,隋星旋即在这里看到了赵雨梦。赵雨梦几乎每天都会回到绿意湾,监控甚至拍到了她与张典治成双成对的画面。原来她将自己的房子让给吴佳琪住,是出来和张典治同居。
赵雨梦最后一次被拍到是4月10日早上6点半,她独自从绿意湾离开。当天她还出现在新会展中心,但此后再未回到过绿意湾。
刑侦一队因为这条线索而振奋起来,失踪的赵雨梦和张典治关系不简单,而赵雨梦的临时证件掉落在被害人附近,被害人是被九衣的围巾勒死,张典治百般掩饰与赵雨梦的关系。
这起命案怎么看,都与九衣脱不开关系。
这时,海姝接到王斌的电话。他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想通了,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警方。
“张总,张总是赵雨梦的情人!”王斌满脸汗水,脸上的神情十分纠结,他很不愿意说,知道说出来他的工作也就泡汤了,但是他又不敢不说,害怕将来警察说他知情不报,把他当共犯。
海姝道:“不着急,慢慢说。”
王斌道,公司里知道这件事的人非常少,张典治看上去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模特,和赵雨梦很少说话。他知道这件事,是有次开车去接赵雨梦,隐约闻到赵雨梦身上有一股熟悉的男士香水味。他一琢磨,张典治用的就是这种香水!
那次是赵雨梦不小心,她自己就爱用香水,很难沾上别人的味道。
有了猜测后,王斌就很难不去注意张典治和赵雨梦,越观察越觉得他们之间不正常。再加上老板娘已经很久不参与公司的活动了,他更加肯定张典治出轨。
但老板的家世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一向嘴严,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可也许他的观察过于明目张胆,张典治有一天找他聊天,故意提了句“雨梦”,他便知道——张典治知道他知道了。那是敲打,也是警告。
从那以后,他尽量减少和赵雨梦接触,工作兢兢业业。也许是看在他对公司有用的份上,张典治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年底还给他加薪。
那天新会展中心发现尸体,赵雨梦又失踪了,他作为九衣在展销会上的负责人,顿时方寸大乱。直到和张典治打完电话。
他说了这边的情况,强调赵雨梦失踪,而张典治告诉他没事,不要紧张。这话旁人也许听不出问题,但他是知道张典治和赵雨梦关系的。赵雨梦失踪了,张典治居然不紧张?那就说明张典治知道赵雨梦没事!他一个打工的还瞎操什么心?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王斌紧张道:“他们搞婚外情,但赵雨梦为啥失踪,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可以,可以多查查张总,我觉得,我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不用王斌说,海姝也早就盯上张典治了。
这次张典治终于装不下去,崩溃地承认:“我和小赵是,是在一起,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天我们吵了一架,我要是知道她会突然不见,我说什么也不会和她吵架啊!”
海姝立即申请搜查令,让温叙先去绿意湾寻找线索,自己和隋星一起审张典治。
“你和赵雨梦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当关系?”
张典治哭哭啼啼,此前的老板样荡然无存,“去年,我们没有开始多久。”
赵雨梦已经在九衣工作了三年,但在她刚来时,张典治并未注意到她。用他的话说,这些模特再好看,也是中老年装扮,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对她们产生兴趣 ?
不过有一次,公司尝试推出一批稍微年轻的服饰,赵雨梦便化了符合自身年龄的妆。就是那次,张典治对她一见钟情。
海姝说:“你的妻子也是一位美人。”
张典治脸上却露出厌烦的表情,“她让我太难受了,我犯了错,我认,但我为什么犯错?还不是因为我们家被她搞得鸡飞狗跳,我在家里太累了,我看到她的脸都恶……都不舒服!”
海姝眼里有些冷,这又是个典型的出轨男,错的不是他,是老婆。
说回赵雨梦。张典治对她感兴趣之后,就调查了她的背景,得知她这么多年来一直独自生活,业务能力很强,是个很独立的女人。追这种女人很有挑战性,更加激发了他的兴趣。他开始向赵雨梦示好,制造偶遇机会。
赵雨梦轻浮地揭穿了他,那之后,他们便在绿意湾同居了。他本想让赵雨梦退掉之前住的地方,但赵雨梦不愿意,说绿意湾并不是自己的家。
他觉得挺好笑的,小车街那老房子不也是租的吗?不过租房的小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赵雨梦要继续租,他便多给赵雨梦一些钱。
这大半年来,赵雨梦可算是让他称心如意,他们各取所需,他不干涉赵雨梦的模特事业,赵雨梦也不会想不开要他离婚。但是4月10号,他们却吵了一架。
海姝问:“为什么吵架?”
张典治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她突然让我给她买房子!还要韶光金庭同级别的!这怎么可能?”ЅℰℕᏇᎯℕ
张典治解释,自己并不是舍不得钱,继续和赵雨梦处下去的话,他肯定会给她买房子,但现在还太早了,他已经给赵雨梦买了包、首饰,房子要等感情更稳定之后再考虑。而且就算买,也不可能买韶光金庭,赵雨梦不值这么多钱,韶光金庭也不是他一个人买的。
海姝说:“是你妻子的家庭出的钱?”
张典治皱着眉,很是不悦,“反正我就告诉她,韶光金庭不可能!我当时语气重了点,传达给她的意思可能是,别说韶光金庭,就是换个小平房也不可能!”
这话彻底激怒了赵雨梦,她当即下车,张典治也没去追。
“下车?”海姝说:“你们当时在什么地方?”
张典治说,赵雨梦10号站完台后大概是下午3点,他在离新会展中心一公里远的会展支路接到赵雨梦,然后他们就去兜风。晚上大约8点,在回程路上说起买房的问题,他就将车停在平守路掰扯起来。赵雨梦下车后,他心里也很烦,待了一段时间才离开。
海姝问:“你们再无联系?”
张典治苦恼道:“我那时也在气头上,我想的是彼此都冷静几天,她还要房子,我就给她买!但我没想到她就这么不见了,更没想到展销会会出事!”
海姝顿了顿,又问:“但王斌告诉你警察在找赵雨梦时,你好像很冷静。”
“我……”张典治懊恼地叹了一声,“我总不能在员工面前显得手忙脚乱吧?再说我不是和小赵吵架了吗,她不是那么有责任心的人,丢下工作不管她做得出来。我那时就是单纯地以为她赌气,不愿意见到我们。”
海姝说:“和赵雨梦分开后,你又去了哪里?”
“我心里烦,开着车随便逛了会儿,11点多就回家了。”张典治摸了下鼻子,“呃,我回的是绿意湾。”
海姝问:“你的妻子知道你和赵雨梦的事吗?”
张典治沉默,不久摇头,“我们早就各过各的了,我不参合她的事,她对我的事也没兴趣。”
张典治交待的事需要核实,海姝也打算见见水依婷。刑侦一队调取了平守路的监控,张典治的车在10号晚上8点11分出现,之后进入监控的盲区,10点才又出现在监控中。但没有一个摄像头捕捉到赵雨梦,她是不是像张典治所说,从平守路离开,这一点存疑。
水依婷这个名字海姝已经听到过几次,也在张典治的办公室里见过她的照片,但她似乎一直没有正式出现在警方的视野中。海姝问她的近况,张典治也是一问三不知。
海姝正要去韶光金庭,隋星忽然将她叫住,“我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你来看看。”
“什么?”海姝和隋星一同来到电脑前。
“这是我上次从韶光金庭拷回来的监控。”隋星拖动着进度条,“这是水依婷,她基本上每天上午都会出门,采购一些必需品回来。下午有时也会出门,但下午的打扮比上午正式得多。”
海姝点头,“王斌说她是老师。只有下午上班的话,是培训机构的老师?”
“但从7号开始,她就消失了!”隋星不断点击鼠标,“她7号中午离开,当天晚上就没有回去!”
海姝感到肺里灼热起来,“7号……就是展销会开始之前的一天,赵雨梦和张典治被拍到也是这一天。难道……”
韶光金庭的安保措施十分严格,海姝提供了完整的搜查许可之后,物管才打开张家的门。
别墅内部装修得十分华丽,落地窗外还有一个小花园。水依婷确实不在,屋里也没有其他人。餐桌上有一个放着玫瑰花的大花瓶,几天没有换水,玫瑰已经半枯,桌上落了许多花瓣。智能设备、空气净化设备一直在工作,如果住在这里的人回来,马上就能继续生活。
电视墙边放着全家福,和张典治办公室里的差不多。二楼是卧室,主卧显然属于水依婷,被子没有整理,隔壁的衣帽间里挂着数不清的名牌。二楼另一头的卧室看上去是他们女儿的房间,有一些书本,但不多,住读差不多就是这样。书房的桌上放着十多本英语教材,水依婷似乎是在这里备课,一个笔记本上印着logo:渔舟外语。
“渔舟?”海姝经常看到这家公司的广告,主打英语培训,有面向各年龄段学生和职场人的小课。
水依婷的字迹娟秀,有好几个笔记本,各自写着不同的内容,其中一个专门写着工作安排。她也许是个做事很有条理的人。
“4月9号下午3点,对话课。”海姝皱着眉,“星星,联系渔舟,问水依婷这几天有没有去上课。”
隋星找到渔舟成人教育部的负责人,他一听水依婷的名字,连忙说:“你们怎么也在找她?她出什么事了?”
隋星:“出事?”
负责人:“她缺了好几节课了!我根本找不到她,你们要是找到她,麻烦告诉她一声,以后不用来了!”
隋星立即问:“她最后一次来上课是什么时候?”
负责人翻开记录,“4月……4月6号,她8号9号都安排了课的,学员们等她半天也不见人,全都有情绪了!”
“怎么水依婷也失踪了?”隋星顿感不妙,对海姝道:“不行,我得去一趟渔舟。”
海姝再次找到张典治,得知妻子从7号开始就不知所踪,张典治大惊,“我不知道这事!我今年就没见过她!你们不会觉得她的失踪也和我有关吧?”
海姝问:“你不担心吗?”
张典治噎住了,干笑道:“她应该没事吧?她那个性格,不至于和人结仇。说不定是去哪里旅游了。”
不可能是旅游,海姝很清楚这一点,水依婷从家里离开时只带了一个随身手包,看上去很快就会回来。
令人唏嘘的是,这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多日,她的家人居然毫不知情。
海姝盯着水依婷的照片,突然心头一紧,立即打开装药的柜子,并让队员收集水依婷的生物检材。
水依婷的保健药就像她梳妆台上的护肤品一样多,并且包装上全是外文。只有一瓶没有标签。海姝分别取样,和生物检材一起带回市局。
别墅说起来是个三口之家,但是生物检材、足迹却只有水依婷一个人的。别说张典治,就是女儿也已经许久没有回来。
海姝焦急地等待着比对结果,晚上10点,温叙拿着报告来到一队办公室。
“怎么样?”海姝问。
温叙放下报告,脸色有些难以置信,“海队,你猜的没错,被害人就是水依婷。药也和被害人体内检测到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