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个要求吧。”谢泠平静道:“你说过,对于你的追求,我可以拒绝,约会的定义是什么你很清楚,我不希望答应了这个要求,会让你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真是难搞哦——
连漪有点不满,但转念一想又在心底乐开花,这说明谢泠还是很讨厌她的嘛,看这一丝不苟避嫌的样子。
要不是当初砸了钱,估计现在连和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连漪顿时心满意足,对退休计划的靠谱感到振奋,语气雀跃不少,“好吧好吧,那换个说法,到时候你和我出去玩一次。”
赶在谢泠皱眉想要开口之前,她补充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哦,还会有我的朋友们在,放心,我可不会干出什么当众表白逼你答应这种事情。”
“好不好嘛?”
“好。”
面对她的退步,看着她脸上故作轻松的期待,谢泠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是陪她去玩一次,仅此而已。
“好耶!”
连漪笑弯了眼眸的开心只维持了一瞬,谢泠已经一脸漠然神色地把试卷抽到她面前,“接下来,我们来说这道题……”
谢老师真的很敬业。
…
周一。
在这个对于每个高中生而言,不过是又一个枯燥无味刷题的日子。
孟洱和学校请假后,踏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而连漪难得早起,顶着许清瑶震惊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后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淡定地享受着十几名佣人的照料把早餐吃完。
她要趁着这两天多刷刷‘香妃’的反感,一点点消磨谢泠对她的耐心。
要不是还记着自己是个学生,以及校门都进不去,连漪其实也考虑过要不要让人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给谢泠,遗憾的是在种种因素限制下,这个美好的想法没法儿执行。
慢悠悠享用着早餐,连漪眼角余光瞥见候在一旁不时为她倒水和递东西的许清瑶。
看起来,许清瑶这两天对玻璃花房的项目很上心。
人看着又清瘦了不少,眼底都有着淡淡青黑浮现,不过眼神十分明亮,一副充满干劲的样子。
不过这也很正常,任谁突然被安排负责一个高达两亿的项目,别说忙不忙了,光是压力就足够让人晚上睡不着觉。
连漪垂眼擦了擦嘴,让站在一边走神不知道想着什么的许清瑶坐下,吩咐管家给她也上一份早餐。
“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好好干,想想项目成功后能得到的一切!”连漪拍拍有些懵的许清瑶,随口画了个饼。
“不辛苦的,我觉得学到很多东西。”许清瑶眼眸明亮,细声细语道:“很多事情从案例里看是一回事,但实际操作起来,充满了许多不确定性。”
“但是连漪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克服所有的困难!”
“哦……”
看见她柔弱面庞浮现的坚定与振奋神色,连漪顿了顿,难得有点良心地感到丝愧疚。
“要是实在坚持不下去,就跟我说,这件事倒也不是非要你一个人扛着。”
许清瑶神情怔了怔,迟疑道:“如果连漪小姐您想要安排其他人和我一起负责这个项目……我没有意见的。”
说这话时,许清瑶心里其实有点苦涩。
她知道自己能力还是有很多不足,所以连漪会有不信任也很正常,只是对自己难免会有种怒其不争的失落。
“我不是这个意思。”连漪也有点迷茫,扶着椅子靠背顶,想了想道:“当然,如果你不觉得压力太大,这件事让你一个人负责会更好,记住,我只信任你。”
多个人还真怕发生什么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意外,她难得良心发现这么一回,显然许清瑶并不领情啊。
许清瑶听到这话,顿时明白误会了连漪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很快又抬起脸看她,神情无比认真。
“连漪小姐放心,任何的压力对我来说,都是促使我去更加努力把事情做好的动力。我会正视自己的不足,保持理性,大胆决策,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她原本也会有各种不够自信的想法,是靠着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连漪会选择她来做这件事,那么一定有她的道理,来让自己保持冷静。
但感受到连漪这些话的关心过后,许清瑶既感动又羞愧。
原来连漪小姐,对她这么信任,这么肯定她的能力。
连漪在意的,是对她会不会被压力压垮的关心。
许清瑶吸了吸鼻子,心底的情绪上涌,雾蒙蒙的眼眸里泛着湿意。
“……吃早餐吧,就是和你随口说两句话,怎么还要哭了。”连漪看着她丰富的情绪变化,愈发感到未来一片光明。
年轻、情绪不稳定、不够成熟冷静,有如此干将,何愁不亏。
再一次带着欣慰和满意,连漪拍了拍许清瑶的肩膀,“虽然要忙项目,但是学业也别落下,优先以你的学习为主,该休息也要休息,我会安排人监督你。”
充足的睡眠时间外加学习时间,看你还能抽出多少时间和精力忙项目。
连漪满意地微笑离去。
留下餐厅里的许清瑶垂着脸,哪怕佣人已经将剪好的芦笋鲜贝端上桌摆在她面前,也像是久久不能回神般。
片刻之后,一滴清澈剔透的泪珠砸落在精致玉白的盘沿。
许清瑶慌乱地抬手擦去眼泪,看起来给人感觉哀伤柔弱的眼眸里神情无比复杂。
连漪小姐她真的……
好在,许清瑶吸吸鼻子,拿起刀叉,看起来颇为凄美长相的脸庞神色多了几丝自信。
这两天,她通过校友会,接触联系到不少从望海走出去的学长、学姐,这些人里很多在当年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他们现在有的还在大学校园中,有的临近毕业,有的已经步入社会。
但许清瑶根据针对性的筛选,联系上不少对玻璃花房项目很感兴趣的人。
她对于即将面试这些年长于自己,阅历、履历也更为优秀的学长和学姐们,丝毫没有怯懦退缩的想法。
许清瑶心情逐渐平静,她要对得起连漪的信任,要证明连漪的选择不会出错。
是连漪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出现,救了她,惩治了那些人,别人不懂得,也不需要他们懂,但她会让连漪知道,当初那个只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不会让她失望。
-
连漪给许清瑶画过饼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学校,而是往接待客人的花厅走去。
从连家老宅回来以后,她就没回连父连母常住的地方,那两位对此毫无反应,只是偶尔会让人送些东西过来,大概也是某种表态。
至少连许汉对于他痛失良婿的怒火,连漪是一点都没感受到。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一觉睡醒,管家告知她大姐连素甯来访。
说实话,当时出手胡闹折腾那么一番,连漪也没有想过要和连素甯发展什么姐妹情谊,她这个大姐哪都好,就是性子总有些温柔到天真。
没必要到了身份揭露的时候,让连素甯夹在她和真千金之间难办。
原以为连素甯会跟着大伯返家,早在钱景瑞的桃色新闻满天飞的当天,连许汉就已经飞回港城处理事务。
连漪原本打算不见的想法,也因着这一点的好奇而改变了主意。
从得知大姐来访到现在不慌不忙地过来,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连漪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连家是个人都知道她一向是睡到自然醒,少有在十点以前睁眼,登门拜访专挑清早七八点的时间过来,这不是自找的被晾着么。
“一一。”
由许清瑶负责打理的花厅,今天依然被布置得很漂亮,新鲜的插花错落有序地陈设着,按照连漪俗气的喜好,还有一大捧仍沾着水汽露珠的鲜花簇拥着一张单人沙发。
连素甯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花窗玻璃外的景色,听到连漪进来时佣人的低语问候,才转过身,嗓音温柔地叫起她的小名。
“大姐,怎么这么早过来找我。”连漪走到她的专属座位坐下,整个人没什么形象包袱地窝进沙发里。
她微微仰起脸看向对方,连素甯的长相与气质,有种古典美,就像是从烟雨江南的水墨画卷里走出来的美人,带着旧时光的独特风韵。
但这位美人眼下面容竟显出几分疲态,温润含情的眸子定定地与连漪对视。
片刻之后有些歉疚地走过来,“是我着急了些,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呢。”还悠闲地吃了早餐,好奇对方来意的连漪索性开门见山,“大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嗯……”
连素甯犹豫了下,但看着连漪很快就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变化,她有些无奈地轻叹口气,“一一,钱景瑞那件事情过后,我和爸爸有些意见不合。”
“……”
“哦?”
连漪顿时来了兴趣,原以为大姐那次默许的行为,已经是她能做出最‘叛逆’的决定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连漪是真的好奇这位贯来温顺的大姐,能怎么和连许汉意见不合。
“详细说说!”她的反应,就差拆袋薯片再开一瓶可乐了。
连素甯对于连漪的表现,既感到无奈,但这两天的沉重和迷茫,似乎也随着她的反应而变得轻松了些。
“爸爸让我联姻的想法,并没有因为钱景瑞这件事而改变。”她这句话说得有些艰难,声音放得很轻。
连漪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当然不会改变,跟谁合作不是合作,钱家又不是只有一个钱景瑞,何况,就算不是钱家,赵钱孙李,总能找到一家合适的联姻。
联姻本身并不会带来什么价值,它背后体现的结盟契成,才是意义所在,联姻双方的正主,就像是两枚印章,盖在一纸合同上,宣告世人他们两家达成了合作。
至于印章本身是什么想法,并不重要。
大概是只要开了个头,之后的话再说出口,就变得没那么困难。
连素甯坐姿仪态优雅,轻声细语道:“一一,或许是我辜负了爸爸的培养和期望,但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然后就这么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
“大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连漪忽然问道。
连素甯微怔了怔,旋即失笑摇头,“没有,难道一定要有喜欢的人,或是对爱情抱以其他的希望,才会想要反抗吗?”
“我只是,对于这样的安排感到……难以呼吸。”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连漪哦了一声,点点头,“这倒是。”
“然后,爸爸他很生气。”连素甯抿了抿嘴,低下脸,“他要我一起回港城,但我拒绝了。”
“爷爷奶奶怎么说?”连漪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