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季吃热乎乎的烤红薯是一种享受,程宝菱看了三姐一眼,心情好了心多,不管怎么样,她总是记得家人,很多时候在外面吃到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总会给家里人带回来。
程宝菱心软了一下,接过红薯,用盘子装起来,再拿了两把勺子,放在茶几上。
红心的烤红薯犹如蜜一样香甜可口,妈妈很喜欢吃。
程楠洗过手,靠在妈妈身边,跟她一起看电视,看到有趣的地方笑成一团。
她发现小妹今天晚上很少笑,问道:“你不喜欢看这个电视剧啊?你想看什么
,我给你换台。”
程宝菱挑眉看着她,“咦,三姐今天不跟我抢遥控器了?”
程楠被她眼睛看得心虚,别过头,“你是我妹,我今天让着你。”
“不用,我觉得这个剧挺好看的。”
妈妈站起身,笑道,“你们自己决定看哪个台,我去书房。”
她目前已经在夜校学过财务课程,目前正在自学商务管理,买了几本书在慢慢看,但何佩瑜觉得效率不高,打算等开年后再去报个班学习。
妈妈不看电视了,程宝菱也不想看了,客厅冷,她干脆去洗了个热水澡,窝在被子里听歌看书。
客厅转眼只剩下程楠一个人。
程楠使劲回想刚才妈妈与小妹的神色,妈妈没什么不妥当,与平常一样,倒是小妹,有些奇怪,晚上小妹说话很少,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今天真是倒霉!
想到下午在步行街瑜记奶茶店碰到小妹的那一幕,程楠就像跺脚,小妹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不可能啊,她们拿着奶茶出门,就打了一个招呼,除非青青跟丽丽两个人向小妹告状,否则她是不会发现什么。
程楠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想到朋友说的话,那丝心虚消逝地无影无踪。京市别的两家奶茶店,她或许没有权利过问,但是步行街这家奶茶店是她们四姐妹一起开的,她也是老板!
虽然拿钱不对,但她不是不还的,等分红拿了就还!
对了,这都元旦过去一个月了,奶茶店下半个月的分红也该结了吧?
想到这里,程楠推开门,问小妹,“分红什么时候到?”
程宝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三姐,你以前不是不爱操心这些吗,最近缺钱花?”
程楠抓抓头发,“谁也不会说自己的钱就是够花的啊。再说,我上次不是借了你十块钱,我总得赶紧还给你吧?”
程宝菱:“我不急着用钱,你可以慢慢还。”
“那分红呢?”
“步行街奶茶店的分红我们四姐妹都有,等大姐与二姐回来才行。”
“啊,我可不可以先拿我那部分钱?”
程宝菱又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最近很缺钱花?”
“没,没有。我没缺钱花。”程楠结结巴巴地说。
程宝菱盯着她的眼睛,慢吞吞地说:“三姐,我们是一家人,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家人说,家人能互相包容,但家人也是最容不得欺骗的。”
“神经!”程楠嗔怪道,“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啊,什么包容啊,欺骗啊,难道你被人骗啊,是谁?告诉我,姐姐给你报仇!”
“还有个敢欺负我妹妹了,哪个不要命的!”程楠的声音越说越大。
“嘘,小声点,妈妈在隔壁书房看书,别吵到她了。”
“哦,好,我去洗澡!”
程楠抱了换洗的衣物溜出房间。
程宝菱气得想捶床。
程楠洗完澡出来,就看了小妹用被子捂着脑袋在睡觉。
她踮起脚尖,轻轻帮程宝菱把被子往下拉一点,小妹的脑袋露出来,同时睁开了眼睛。
程楠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装睡?”
“我在酝酿睡意,你掀我被子做什么?”程宝菱反问。
“我就是怕你憋气嘛,被子最好不要盖着脑袋睡觉,你小时候睡觉就不老实,总是要我帮你压着被子。”
程宝菱心烦意乱,翻身面对着墙壁,“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那你睡吧,把被子扎紧。”程楠叮嘱了一声。
这样的三姐让人又爱又头疼!
次日,趁着家里没人,程宝菱给远在海市的二姐打电话。
程珍雪以为她催自己回家,一接起电话就说:“快了,快了,大后天下午的车票,第二天早上就到家。我在火车站外面找人买的票,足足花了两倍的车票钱!”
“能买到票就好。”
“小菱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见天儿催我回家,说明你是真想我了,二姐这次回家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程宝菱对她的好东西没什么感觉,只是道:“只要你是送给我的东西,我都喜欢。”
“你嘴巴可真甜,难怪爸妈都喜欢你。”
程宝菱不肯这个锅,“爸妈都喜欢我们,不是我一个人。”
电话那头的程珍雪笑道:“我们四个人,总不如人家独生子女更受疼爱。其实,我也算是看明白了,父母有钱才能疼孩子,没钱的话,为一家人的生活奔波已经够累了,不拿孩子当做出气筒的父母就是好父母,对不对?所以我们的爸妈已经是非常好的父母了。”
她突然说这话很奇怪,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程宝菱道:“他们做父母的也难,互相体谅吧,不然还能咋地!”
程珍雪的声音低落下来,叹道:“是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小妹,你知道吗,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按理说我也该越来越开心,可是经常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我回想起小时候。”
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被父母无端的训斥;跟别的孩子争吵打架,也被要求懂事要求忍让;作为老二处境的尴尬;爸爸曾经对儿子的执念;被爷爷奶奶的谩骂;拿不出学费被老师赶回家里的难堪……
一桩桩,一件件事,她以为自己都忘了,可是午夜梦回,仍然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
程宝菱想起了网络看过的一句话:有些孩子在用一辈子治愈童年。
程珍雪笑了一声,“可能我就是闲得慌的,以前读高中时,光想着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我全副精神都在读书上面,没时间胡思乱想。大学的功课虽然也不少,但对比高中,压力小了许多,这不,我一有时间就开始瞎琢磨了。”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对最小的妹妹说出口。
“你能懂吗?”
程宝菱轻声说:“我懂。”
她同样是用两辈子在治愈自己,只是经过了生死后,彻底想开了而已,而二姐,毕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
“二姐,在海市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
“嗯。”
这年代看心理医生几乎就等于你承认自己是神经病,这就是人们的刻板印象。
程珍雪之所以能接受,是因为她在大学选修了一门《心理学》,能更客观科学地看待这件事。
她选修《心理学》原本就是想自己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可是没用,她又去图书馆借了一本老子《道德经》,看能不能让自己达到心静如水的境界,可是都失败了。
她把这些事情当笑话说给小妹说,“是不是很好笑?”
程宝菱心疼得难受,如果二姐此刻站在她面前,那么她一定会给她一个拥抱。
“不好笑。”二姐做的这些事,也是她当年做过的事。
气氛低沉,程珍雪忽而笑起来,“可能是我自学的方向不对,你说我要不要转专业,专攻心理学,等以后毕业了当个心理医生。”
程宝菱也跟着笑起来,“好啊,那你肯定是不愁客人的。”
程珍雪叹了口气,“我的客人要是多的话可不是一件好事。对了,我们前天才通过电话,你今天打给我有什么事,总不可能是单纯的想我了吧?”
“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的意思。”
程宝菱慢慢地把程楠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程珍雪。
出乎意料,程珍雪听完却没有声音,反而笑起来,“哎呦呦,不容易啊,我们家里出了个暴发户!”
程宝菱哭笑不得,“我们家还不算是暴发户呢。”至少没人家暴发户有钱啊。
程珍雪收起笑容,“家里虽然不算是是暴发户,但程楠现在的行为跟暴发户有什么区别?以前可真没看出来。”
“你都在住校,相处的时间短,看不出
来正常。”就是程宝菱这个朝夕相处的妹妹也没看出来,她自己纯粹是因为姐妹滤镜太厚了。
“我不想跟妈妈告状,可是她又不肯自己认错……”
“哈,谁肯承认自己犯错,她不是小孩子了!”
“那怎么办?”
程珍雪在心里算了算,三妹现在正好处于青春叛逆期,爸爸在老家上班,经常不在身边,妈妈忙瑜记奇味鸭生意的事情,大姐好脾气,还真没人能管她。以前程楠挺听小妹的话,可是人大了,心也不大了,自然不肯再听妹妹的,而且还一定要拿出做姐姐的派头来,所以小妹制不住她,非得爸妈严厉管教一番才行。
“你就直接给她说,你都知道她做的事情,让她自己主动找爸妈认错。她要是不去,你就告诉爸妈,先礼后兵,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都管不了她,必须告诉爸妈。”
“我想的也是告诉爸妈,又担心伤三姐的自尊。”
程珍雪叹了口气,“是要小心处理,粗糙的管教孩子肯定不对,不然会给他们留下一生的阴影。算了,这事儿你先别提,等我回来了,我们一起跟程楠说,这样,要是爸爸妈妈打她,我们两个人也拦得住。”
从铺子里“拿”钱,这不是一桩小事,说不定程楠真会挨打。
腊月二十,妈妈早上开车亲自去接程珍雪回家。
半年没见,何佩瑜盯着女儿仔细打量,道:“瘦了,高了!”
“生长发育期过了,肯定要瘦,不然我就是小胖子了。”程珍雪道。
“我跟你爸都瘦,不会生出一个胖子,你可以放心。”何佩瑜笑道。
程宝菱从后座探出头来,笑嘻嘻地打招呼,“二姐!”
下一句话就是,“有什么带好吃的东西回来?”
说起吃的,程珍雪来劲了,“海市好吃的可真多,生煎馒头荠菜小馄饨八宝饭葱油拌面栗子蛋糕奶油小方,我统统吃了个遍。”
程宝菱吐出一口气,“那你带什么回来了?”
“给大家带了蝴蝶酥,其他就没了,我想带也带不回来呀,等明年暑假你去海市吧,到时候我带你去吃。”
何佩瑜听着两个女儿叽叽咕咕,心里很开心,故意道:“那今天家里的早饭是喝白粥咸菜和油条,你要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