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足踩着灰色地毯走过去,裴南枝缓缓弯下腰,姿态轻盈坐在他身旁。
感觉到海棠花香的逼近,顾北忱慢慢睁开眼眸,看了裴南枝一眼,随即起身,抓来酒瓶,原本打算为自己倒上一杯白兰地,手腕却被一片温热缠上。
是裴南枝纤细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
“北忱哥,感冒了,最好不要喝酒。”
裴南枝眼眸清澈看着他,让顾北忱神色顿了顿,“顾太太这是打算仗着身份开始管我了?”
许是感冒的缘故,他的声线比平日里低沉,落入裴南枝耳朵,莫名觉得有些痒。
即便羞红了脸,但裴南枝还是没有松手,坚持道:“你若这样觉得,那便是吧。生病不好喝酒,北忱哥要是觉得药味苦不爱,我给你泡杯蜂蜜水就这咽下。”
昏黄灯光下,氛围本就暧昧,她偏靠得近,白皙长腿紧贴着他的浴袍,隔着一层柔软的真丝,还是隔不开两人的温度。
剧烈的头疼感被她的体香压下去,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更像是温暖的安慰渐渐平复他的烦躁。
思绪还未定,裴南枝冰凉的指尖捏住他的手掌,“北忱哥,你去里面躺着,我去给你准备蜂蜜水,保证不会苦。”
裴南枝站起身,纤细手臂用力拽着他,却毫无用处。
顾北忱巍然如山峦坐在沙发,大长腿敞开着,悄无声息将她包裹在中间。
他线条硬朗的手腕轻轻一动,裴南枝被拽着跌落他怀中。
裴南枝下意识地伸手撑住,单薄手掌贴在他的雪白衬衫,明显感觉到胸肌硬朗的弧度,浓密睫毛微颤了下,明亮眼眸深处有暧昧的涟漪荡漾。
她抿住红唇,“北忱哥,你动一动。”
随即,温热的气息贴过来,是顾北忱侧过脸,洇润嘴唇抵在她耳廓,“想我怎么动?”
不知是距离太近的缘故,还是他生病了声音比平日里低哑,裴南枝莫名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某种挑逗的意味,眼尾渐渐染起红晕,是羞的,但却倔强地不肯落了下风。
她手掌压在他肩膀,快速起身,膝盖不小心碰上他的腿,蹭得他身上的黑色长袍落下一角,隐约露出白皙的肌肤,还有往上逐渐危险的地方。
裴南枝镇定着神色,双手拽着他的手掌,再次说道:“你起来,到卧室睡觉。”
顾北忱仰起头,对上她的眼睛。
她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像极了熟透的水蜜桃,让他很想扑过去咬一口。
静默三秒钟,顾北忱忍下所有欲望,难得听话站起身,随她拽着往卧室走去。
裴南枝将他安顿好,转身去了餐厅,很快冲好一杯蜂蜜柚子茶,顺手拿起她备用的感冒药,回了卧室。
顾扉寻曾跟裴南枝提及过,因为小时候被绑架时,顾北忱被关在狭小黑暗无光的船底,那一天一夜绑匪几乎没有给他吃过熟食,都是随便弄了生鱼给他吃,不只是腥臭,还带着未清理干净的五脏六腑那种浓重苦味。
后来顾北忱留下了很深的后遗症。
怕黑,幽闭恐惧症,畏苦,无法闻到鱼味。
当时,裴南枝没有任何概念,只以为这些规避掉就好了。也是结婚后,裴南枝才发现,其实这些问题很严重。
因为怕黑,晚上无法关灯睡觉,夜晚降临后,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需要有灯光照耀。
轻微幽闭恐惧症,不至于不敢坐电梯或者进入封闭的车厢,但这些时候,他的情绪往往不太平静,即便再冰冷冷酷的表面也无法压制。
畏苦,就会像现在一样,连药都不想吃。
甚至于,他的人生里再也没有鱼这种生物。
餐桌上不能出现任何鱼类,连海鲜也最好不要上,因为他受不了腥味,房间里任何地方都不能有鱼缸,不能出现鱼的身影。
临城人人都怕他惧他,说他是高高在上的冷面佛,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走进卧室,她撩起眼睑,望向半靠在床头的男人。
许是难受得厉害,他没有完全躺下,抓了枕头垫在身后靠着,头往后抵着床头,表情阴沉得可怕。
她走过去,挨着他坐在床沿,将手里的蜂蜜柚子茶递给他,顾北忱却是不接,只凝神望着她。
“加了许多蜂蜜,不苦的,很甜。”
裴南枝将玻璃杯抵在他苍白唇边,微微抬起,“你喝一口看看。”
轻柔的声音哄着他,许久后,顾北忱终是没绷住,就这她的手喝下去,浓密的蜂蜜味,不会过甜,刚刚好。
裴南枝怕他头疼加重,低声哄着他吃下药,看他喝下半杯蜂蜜柚子茶才转身将透明玻璃杯搁在床头白色矮桌。
她站起身,半弯着腰靠近,浓密的长发垂下来,不经意蹭到他的脸颊,惹得顾北忱晃了神。
“睡觉吧。”
她拉了拉枕头,想扶着他睡下,他依旧没动,抬起头看她,两人的嘴唇近在咫尺,像是要亲上了般。
裴南枝怔愣,垂下瞧卷眼睫,忽而听他说道:“林秘书送了文件,在客厅桌子上,帮我拿过来。”
裴南枝恍然回过神,应了声,去客厅将一垒文件抱过来铺在白色被褥上。
“这么多,不能明天看?”
“明天有明天的安排。”
顾北忱挑出里面的翠绿青文件夹,翻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体,头疼的感觉再次翻涌而来。
下一秒,白皙的手腕伸过来将文件夹拿走。
他抬眸看向她。
“要是头疼得厉害,就不看了吧。”裴南枝清透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悦耳,“我给你念,可以么?”
裴南枝手掌压着被褥挪过来,紧挨着顾北忱坐下,将文件夹搁在顾北忱腹肌,纤细手指翻开文件夹,从第一页一行开始念。
她声音灵动,发音标准,念惯了稿子,语速可快可慢,随着顾北忱要求念下去,效率倒是极快。
……
凌晨两点,顾北忱将文件都签了字,整理好放在床头。
转身看到裴南枝侧身趴在白色真丝枕头上,浓密的长头发犹如瀑布倾泻而下,遮挡了半边脸颊,温润的殷桃红唇越发显得诱人。
顾北忱拉开真丝被躺了进去,手肘半撑着看她,终究没有敌过心底的欲念,俯身吻住她洇润嘴唇。
柔软的,诱人的,勾着他不停沦陷。
裴南枝入睡快,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如此都没被弄醒,等顾北忱平躺下,自觉靠过来,抱着他手臂沉沉睡下。
那几日,念着顾北忱生病,裴南枝下了班便会回家,给他熬上养身粥。
原本顾北忱经常加班,只是看到她消息,终究不忍放她在家里等着,便会将工作带回家里。
这日,裴南枝回到家,推开门看到屋里亮着光。
裴南枝疑惑往前走,轻柔嗓音浅浅唤着:“北忱哥?”
没想顾北忱当真比她早回来,听到声音,端着玻璃杯从餐厅走出来,暖色灯光下,他的脸部轮廓线条分明,喉结清晰可见。
裴南枝眨了眨眼睫。
屋里的光投在顾北忱脸庞,他穿着黑西装白衬衫,领带明显被他扯开了些。
纤细的手指捏着雕花透明玻璃杯,微微抬头喝了口水,线条明朗的喉结上下蠕动。
画面好勾人。
“吱吱!”顾扉寻的脑袋突然从旁边探出来,“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裴南枝感觉心跳骤然加快,彻底回神。
心底是为方才那一刻的失神羞赧的。
“寻寻,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下午就过来了,还有……”顾扉寻指了指客厅的方向,“妈妈也来了。”
林薇薇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白色咖啡杯,神色慈祥。
“吱吱,你回来了啊,是不是累了,快来这边坐。”
裴南枝刚要走过去,被顾北忱端着玻璃杯的手臂拦腰阻止。
裴南枝明显感觉到那手臂肌肉硬朗,贴着她肌肤的线条明细,不用看都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弧度。
眼尾翘卷睫毛眨了眨,她抬起头疑惑看向他。
“领带,解开。”
顾北忱低沉声音响在耳畔,她神色更加不解,顾北忱举起双手,示意她,他右手端着杯子,左手拿着手机。
很好。
没有空手可以解领带。
裴南枝只能在顾扉寻和林薇薇的见证下,抓着顾北忱的黑色领带将人拉低了些许,与他四目相对,慢慢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领带结。
结束后,顾北忱自己风轻云淡地转身走到沙发坐下,裴南枝拿着黑色领带站在原地,脸颊发热泛红。
顾扉寻凑过来,下巴垫在肩膀,不怀好意地问,“吱吱,你干吗脸红啊,就解个领带而已嘛。”
裴南枝将烫手的领带塞她怀里,转身往林薇薇那边走去。
林薇薇放下咖啡杯,对裴南枝伸出手掌,“宝贝,过来。”
裴南枝走过去,拉住林薇薇的手,“阿姨,我不知道你们要来,寻寻没跟我说,不然我下班就早点回来了。”
“不打紧,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我反正闲着没事,过来喝了咖啡。不过……你怎么还叫我阿姨啊?你们都订婚了,你是不是要改口啦。”
裴南枝瞄了顾北忱一眼,神色尴尬。
顾北忱面无表情,端着透明玻璃杯喝水,片刻看向林薇薇,云淡风轻地说,“婚宴还没办,先这么着。”
一句话为裴南枝全部挡了回去。
顾扉寻偷偷戳了下她的手臂,“哟呼,我哥维护你呢。”
裴南枝垂眸,脸颊泛红到耳根。
顾北忱听得一清二楚,唇畔难得沾着笑,不想被发现,身体微微往后倾,矜贵中透着漫不经心。
“妈,要让人改口,应该给改口费。没有你这么随意的。”
裴南枝:“……”
没有这么维护人的,感觉给挖了更大的坑。
林薇薇莞尔一笑,“还是北忱想得周到。吱吱,是阿姨考虑不周。放心,阿姨肯定给你准备一笔丰厚的改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