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楼家家大业大,各房中庶子庶女都有不少, 连她自己都不能确保未来夫君不会纳妾, 可这云姑娘却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楼云思来想去还是将此事告知了楼景,虽然他是庶子但他姨娘在府中却很是得宠,若不是他伤了腿现在大抵已经被记到大夫人名下成为嫡次子了。
楼云与这个弟弟关系一直很好,如今见他有了喜欢之人,她这个做长姐的自然想成全她们。
可光她同意也没用, 楼景的婚事得家中长辈同意才行。
外人只知道楼家后来同意了这桩婚事,可谁也不晓得这是楼景在祠堂前跪了两日换来的。
他伤了腿, 平日里走路都走不了多远却硬生生跪在了祠堂前, 坚持不住了就摔在地上,如此一来那养好的腿又弄残废了。
不仅如此, 他若一定要娶她,就得搬离楼家,从楼家分出去,彻底失了掌管铺子的机会。
他爹本意是搓搓他的锐气, 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就是这样他也要娶她。
最后楼家便允了这桩婚事,只是对外一律不提楼景做的那些事,只说家中长辈同意了,这也算落了一个
好名声。
这不前些日子曾和楼景定了亲的人家听闻这消息就来闹了一出,所以今日这楼家便派人过来送礼道歉了。
“还望齐掌柜同云姑娘说一声, 我小弟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年后他定会亲自登门致歉。”楼家二房长子楼牧言道。
齐禾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与他说话便没有拘着, 她没好气道:“那姑娘来铺子刁难人已经好几次了,还望你们楼家能妥善处理这事,若是与那边没有断干净,还是不要再来我们这的好。”
其实那姑娘来铺子第一次刁难人时她们都不认识她,还以为就是来买绣品的,谁知她趾高气扬的在铺子中对着绣娘指指点点,尤其是对着云棠。
后来齐禾才晓得她是谁,也明白了为何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铺子中刁难人。
楼牧歉意的看向齐禾,同她再三保证了一番。
按理说解决这种事应该来的人并不是他,毕竟楼景是大房的人,这是大房家中事,怎么也应该是大房那边出人,可府中嫡子绝对不会来,其他庶子都知道这婚事楼家长辈一开始不满意,便没有人愿意碰这浑水。
可楼牧不一样,他早些年便开始揽家中生意,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几家铺子,他是商人,自然重利,与齐禾铺子交好对他来说没有坏处,没准还能借此机会牵上绣品的线呢。
“那我先走了,若是齐掌柜这边有事直接找我便是,我那弟弟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楼牧抿着唇小声道,没让周围的人听见。
要是这话传出去可就是在打楼家的脸面,所以他也是小声的说。
齐禾笑笑,她亲自将楼牧送出了铺子,二人在门前又客气了两句。
“齐掌柜,你瞧那边是不是有人一直看着你这铺子。”楼牧正准备离开,就见对面停着的马车中有一年轻少年正蹙眉盯着这边,那眼神让他心生寒栗。
齐禾闻言望了过去,惊喜交加道:“竟然今日回来了。”
“你认识?”楼牧疑惑的看向齐禾。
“楼公子,我就不送你了。”齐禾对他点了点头便往对面走去。
顾默书见齐禾走过来,神情逐渐柔和下来。
他们这一别就是三个多月,他瞧着齐禾又消瘦了,明明穿着厚厚的夹袄,可看起来却比离别时还要瘦些。
齐禾走到他面前才发觉自己刚刚有些激动过头了,原地站在那等着他过来便是怎么还自己跑了过来。
“一路可好。”齐禾瞧着他眼下的乌青问道。
看他这样子,想来这一路煎熬的很,毕竟是冬日里,一行就是几日,撑下来不容易。
顾默书站在她身旁,身量已经比齐禾高了不少,他没回她的话,而是低眸问道:“那人是谁?”
那语气简直要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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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坐下后,顾默书这才知道原来都是误会一场,那定亲的绣娘根本不是齐禾,而是云棠。
云棠坐在桌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水,让他先去去寒气,毕竟从京城赶回来这一路真的折磨人。
“还没彻底定下来日子,禾禾就没让我写信给你。”说起来这事连云棠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进展的那么快,甚至说有些顺利,虽然换取顺利的背后是趴在床上下不来的楼景吧。
顾默书揉了揉肉太阳穴,刚才得到的消息太多,他现在需要缓一缓。
若说知道齐禾没有定亲让他松了口气,那么知道云棠要嫁给楼景又让他心口一堵。
“你瞧瞧你这是什么表情。”云棠笑道,“怎么知道我要嫁人还舍不得了?”
顾默书道:“谁能想到我就是出去三个多月,你就要嫁人了,还是楼家。”
楼家这种立足于府城的百年商贾,可不是寻常姑娘想嫁就能嫁的进去的,有些人进去了也过得并不如意,只是外人觉得好罢了,想想楼景,他家中可好些兄弟姐妹。
顾默书是真的担心她,他实在不知道云棠和楼景这两个基本不会搭边的人怎么就凑成了一对。
再说那楼景伤了腿,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完全好起来,难道让云棠嫁过去当丫鬟照顾他吗,这些问题顾默书都不敢细想。
虽然云棠不是他的亲姐姐,但这么些年他们早已经成了家人,顾默书可不想她嫁的不如意。
若是嫁与寻常人家能幸福一生也总比跳进火坑的强,他想。
“定亲了?”他犹豫了片刻后问道。
“昂。”云棠自顾自的吃了一口桌上的红糖发糕。
她想要的如今楼景都可以给她,那她为何不嫁。
“他的身子。”顾默书眉头微皱,哑声道。
“无碍,这都不是大事。”云棠冲他笑笑,又拿起了一块发糕。
身子不是大事,感情不是大事,那什么是云棠最在意的,这让顾默书看不明白了。
其实顾默书不知让云棠下定决心的关键其实是因为他那病弱的身子。
这事齐禾都不好意思同顾默书说,当时齐禾劝云棠让她再想想,谁知云棠却道,他身子不好想来床事上就不太方便,这样家中就不会有小妾,更不会有孩子。
齐禾闻言直捂住她的嘴,这孩子现在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若是让楼家听见了,这不是在嘲笑他们家男儿不中用嘛。
现如今双方都愿意,已经定了亲,顾默书便没有再过问其他的事情。
当夜几人吃了饭,顾默书才回到自己屋,他推门时还想糟了,家中被褥都被他带去了京城,这屋中可什么都没有,谁知推门进来,这屋中的东西和他离开时摆放的一样,屋中干干净净像一直有人住着一样。
他的床榻上,已经铺了新的被褥,他坐上去摸了摸,厚厚一层,想来是齐禾新给他做的。
顾默书躺在床榻上,摸着身上新做的被子,心想齐禾心中还是惦记着他。
一夜好梦。
第二日顾默书才想起来季槐生让他捎回来的东西,还好放在包袱的里面,没有丢了。
正当他想去那边院子找季叶梨时,就见她拉着一车东西来到了家中。
一马车的东西,瞧着是把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全了,上面不仅有肉还有瓜果糖等东西,瞧着就喜庆。
“怎么买这么多。”齐禾听见门声忙从屋中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满院子的东西。
季叶梨拿出帕子擦了擦额间的薄汗,打趣道:“这不是过两日便要除夕,我就去早市买了东西回来,这不今年在你这过年,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吧。”
齐禾白了她一眼,脱口而出,“年夜饭多做一个人的就是了,你这一车的东西仿佛搬家呢。”
季叶梨冲着她哼哼两声,指挥道:“默书,帮着把东西抬一下。”
等几人收拾完后,顾默书这才将那锦盒拿出来给她。
“他买的。”他紧着道,“他说花的都是他抄书攒的银钱。”
季叶梨拿着锦盒的手一顿,低头小声道:“这定了亲就是有花花肠子了,还知道买东西哄人。”
她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将那盒子揣进了衣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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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便到除夕,这几日因着他刚回来一直收着自己,所以没说过分的话,更没做逾矩的事情,这让齐禾以为他放下了,便没再躲他,二人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齐禾早早便将铺子关了门,一连两日都在准备东
西,买了红灯笼了高高的挂在门前。
年夜饭每年都一样,齐禾总是包饺子,在里面塞一枚铜板,谁吃到了,这一年便有好运气。
往年饺子都是齐禾准备的,她知道哪个里面有铜板,所以总是将有铜板的盛在顾默书和云棠的碗中。
可今年的饺子是大家一起动手包的,这铜每人塞了一个,齐禾算是记不住了,至于谁吃到那还真的只能看运气。
季叶梨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往年家中再穷苦那也是两个人一起守岁,她一边想着一边吃饺子,愣是没有注意到那枚铜板。
“斯。”一口下去咬的她牙齿生疼,她忙将嘴中的东西吐出来。
“看来你今年一定有好运。”齐禾见她一脸愁容哄道。
云棠:“是啊是啊,去年我就吃到了,你瞧我年底这不就定了亲,这说明什么,说明吃到铜板真的会有好运。”
齐禾同顾默书一起应和着。
季叶梨张张嘴,木楞的看着众人,“可我不想嫁人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剩下的三个包着铜钱的饺子最后竟都被顾默书吃了出来, 一个接着一个,被他摆放的整整齐齐。
若不是这饺子是四个人一起包的,云棠都怀疑齐禾暗中动了手脚, 故意盛在顾默书碗中。
“三枚铜板!”云棠看着顾默书碗筷旁边的铜板惊叹道, “看来今年你才是最有福气的人。”
若不是秋闱三年一次,今年没考试,云棠都要说这饺子是寓意他今年一定榜上有名。
“什么福气?”顾默书抿起唇问道。
云棠想了想:“没准今年你也能定下亲事。”
...
三句话离不开这个,齐禾算是看明白了,虽然云棠嘴上不说喜欢楼景, 但心中一定是有他的,要不为何将定亲挂在嘴边。
季叶梨见这话落在顾默书身上, 趁机道:“还真有可能, 反正默书年岁到了若是有人来说亲还是可以瞧瞧的。”
去年他有秀才功名时就有人来说亲,如今人在府城念书, 就等着秋闱,保不准又有人来下注。
定亲时还是秀才姑爷,等成亲时就成了举人老爷,这其中可是天差地别的变化, 不少人家都押注。
顾默书目光落在齐禾身上, 他笑笑却没有说话。
“你瞧着禾禾做什么,难道还怕你定亲她不同意?”云棠挑了挑眉,叮嘱他道,“你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什么都问禾禾都听禾禾的, 难道还要禾禾给你选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