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下面来求学的举人, 多是贫家子所以只能住人多的混舍, 好在禄山书院环境好,虽是混舍但也干净利落,只是一间住四人罢了。
齐禾当时给顾默书的银两不少,除去束脩外还有百两多,但顾默书还是选择了混舍, 四人屋子他去的最晚所以只能在挨着墙无光的那床位上。
崔大哥帮他将包袱背了进来, 二人风尘仆仆看着就像小地方来的穷书生,这屋中另外三名同他一样, 见到彼此竟觉得亲切。
崔大哥帮着他把东西放下便要离开,顾默书本想留他一起吃顿饭,
可他赶时间只能作罢。
最后顾默书多塞了他一两银子。
“你这是作何。”崔岩将顾默书拉到没人的地方,将那多出的一两银子拿出来想要重新塞回顾默书手中。
顾默书推拒道:“这一路多亏了崔大哥帮衬,这银钱也不是白给您,还望您回去后能给我家中之人捎个话。”
“那也用不到这些。”崔大哥为人爽朗,一句话罢了哪里值得一两银子。
“我这一路吃住都是崔大哥掏的银两,您收下便是,若是不收下次我可怎么好意思再找您帮忙。”顾默书说的头头是道,崔岩竟找不到借口反驳。
“行吧,就这一次我同你说,下次可不能这般见外了。”崔岩将银子塞到腰间,又问道:“让我带什么话,给家中何人。”
顾默书本想让他捎给齐禾,可一想到齐禾可能巴不得他离开,哪里还想听到他的消息,这才换了人,让崔大哥同小苏绣铺中的云棠说一声,他一切都好,请放心。
崔大哥倒是知道云姑娘的,见他耳边微红还以为这是他在家中的心上人,一口答应道:“你放心就是,我一定带到。”
顾默书将崔岩送出了书院,见他驾车离去这才重新回到书舍,他还没有将带来的东西整理好,这事情多着呢。
谁知他还未进屋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动静似乎实在议论他。
“我瞧着那书生年岁不大,约莫十五六的样子,难道已经是举人了?”许长帆同屋子中的另外二人说道。
这个月份来禄山书院的基本都是今年刚结束秋闱的举人,他们三人便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少年郎。”一旁的程永言感慨道,毕竟他是几人中年岁最大的已经二十有五。
顾默书没再听下去,而是推门走了进去回到自己的床位上。
许长帆摸了摸鼻尖,这般背后议论别人实在不好,也不知刚刚他听去了多少。
他张嘴同顾默书道:“不知你如何称呼,以后咱们四人便要在这住下了,你叫我许长帆就行。”
顾默书转过身见他是在问自己,便说道:“顾默书。”
“那以后便称呼你顾兄了,他是周世兴,那个是程永言。”许长帆同他一一介绍。
顾默书同他们点点了头,便又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那几人见他不热切便没有再同他说话。
第二日一大早,顾默书便带着文书去找了书院的夫子,有这文书在他才可以领到书院的腰牌,要不没法子证明他是书院的书生。
那夫子姓田,打量了他一眼这才接过文书。
“你是秀才?”田夫子问道。
顾默书不觉得自己是秀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应了。
“今年没有参加秋闱?”
“下场了,只是最后一场因事耽误了。”顾默书不觉得那些事需要隐瞒,便一一说了。
田夫子没再过问别的,将那文书收下便给了他腰牌,“以后你在地字班,明日去就可。”
顾默书道了谢这才从夫子室出来,全然不知他走后屋中几位夫子议论了起来。
他初来禄山书院许多地方不熟悉,便一个人先逛了逛,将课室的位置记下后这才去了书院的小食堂中。
这禄山书院真真是为了广大学子开的书院,这小食堂中饭菜的价钱也是便宜的很,甚至比他在府城中书院的还要便宜些。
顾默书这几日奔波劳累,实在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清粥便回了书舍。
正巧屋中另外三人不在,他便脱去外衣躺回床上歇了下来,谁知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傍晚。
他还以为这是在家中,可迷迷糊糊中听见旁边有男子的声音,这让他一下醒了过来。
“顾兄,你可算醒了,刚才你的同乡过来寻你,见你睡着便先回去了。”许长帆见他醒了忙凑过来道。
他眼尖的很,昨日顾默书刚来时风尘仆仆瞧着像是个贫家子,可一整理床铺那被褥都是上好的棉布,一匹不下百文,而且今日那来寻他的那书生更是身着锻织衣衫,腰佩白玉,瞧着就像个富家子弟。
顾默书揉了揉眼,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同乡来找他,难道是季槐生。
也是他比季槐生走的早些,现在季槐生应该也到书院了。
顾默书刚穿好衣衫准备寻人问问季槐生的住处,这人就先一步过来了。
“我说你也是真能睡,我都来过一趟了。”季槐生似乎同那三位书生已经热络了,来了也不拘着自己。
顾默书让他坐在凳上,洗了一个屋中没人用的茶盏这才给他倒了一杯水。
季槐生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水,笑着说道:“你倒是跑得快,我长姐一早便去你家寻你,谁知你竟然已经离开了。”
季槐生不知道顾默书同齐禾的歪歪绕绕还以为他这是躲着自己,毕竟那日若不是他过去,齐禾他们也不知道顾默书要去京城念书这事,他心虚的很。
“那车夫出门早,我这才走的早些。”顾默书将走这么早的原由推到了崔大哥身上,反正只要他不说外人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
“原来这样啊,那确实若是车夫走的早咱们也不能让人家等咱们对不对。”季槐生悟了,原来与他无关。
“光同你说话反而忘了正事了,你瞧这是齐掌柜让我捎给你的。”季槐生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袱递给顾默书,“你瞧瞧里面东西可坏了没,这一路我可没打开看过。”
毕竟是给别人捎东西哪里有背着主人打开的道理,这一路他都好奇的很,眼下交到顾默书手上便赶紧催促道。
那包袱不大,甚至有些轻,顾默书也不晓得这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便将包袱放在桌上拆了开来。
只见里面是一个长长的锦盒,瞧着像是放长物件的。
顾默书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支狼毫宣笔。
“让我瞅瞅,真不愧是齐掌柜啊。”季槐生感慨道,这一出手就是上好的宣笔,还是狼毫的。
顾默书没有想到齐禾会送他这个,想来是让他一心放在读书上别想其他事吧。
他将其放下又往包袱中看,只见里面还有一个绣好的荷包,绛紫色倒是低调,上面绣着顾字,一看便是齐禾亲自给他准备的,他摸了又摸始终没有舍得放下。
“对了,她还让我捎句话给你,让你在京城多多注意身体。”季槐生厚着脸皮伸出手摸了摸那狼毫宣笔。
顾默书不确信又问道:“什么?”
“她说让你注意身体,你的身体最重要。”季槐生看了一眼他的胳膊重复道。
屋中的许长帆听闻动静早就巴望了过里,那一支笔可就顶他们一年束脩了。
这顾兄到底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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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顾默书走后,齐禾就一直犯糊涂,有时候家中就她和云棠二人,她也会多做一个人的饭。
这种事也不是一两次,云棠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日一直跟在齐禾身后,就瞧着她看。
齐禾右手的伤还是不能碰水,所以她就用左手拿勺子淘米,在她放第三勺米时,云棠适时的从她身后出现拦住了她。
“好了好了禾禾,今晚上就咱们两个人。”
齐禾看着那一勺白米,又倒回了米缸。
“禾禾,你是不是舍不得顾默书啊。”云棠这般问也不是没有道理,别看平日里她会同顾默书吵嘴,但这人走了五日了,她还真有点想他,尤其是理账理不过来时。
齐禾自己说不上想与不想,但确实因为少了这么一个人她很不习惯。
“也不知他到了京城没有。”齐禾许久后才道。
“都五日了,应该到了吧。”云棠端着那碗米用井水淘了淘,“等他到了肯定会写信回来。”
齐禾也是这般想的,他若到了肯定会写信回来,虽然当时他可是悄悄走的。
若是不写那就说明他还在置气,若真如此就断了他的粮,齐禾想。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二日顾默书还未收拾好东西, 同舍的许长帆便邀他一同去吃饭,他看着还没整理好的铺盖,婉拒了。
那许长帆面上笑笑当时什么也没说, 可出了门却同程永言道, “你说他为何不同咱们一起。”
毕竟他们几人都是外乡来这边借读的书生,许长帆觉得他们理应一同相伴。
“他不是还没有忙
完吗。”程永言道,毕竟刚刚顾默书确实还没收拾好,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许长帆回头瞧了一眼,见顾默书竟然走了出来, 心生不满道:“你们瞧,咱们前脚刚走他便出来了, 想来刚才那些话都是借口, 他就是不愿同咱们一起。”
这事本来没什么值得讨论的,可这一路许长帆却说个没完, 他越想越觉得顾默书故作姿态,不合群。
可又因着不知他的家室,他这心里那叫一个不舒服,他想窥探一下他, 看看他为何如此。
许长帆想着他们都是举人, 势必会分在同一个课室,吃完饭后便早早过去挑了位置,就等着顾默书出现。
谁知这人就像消失了一般,愣是一天都没出现。
不仅是顾默书连昨日来找他的季槐生他都没瞧见。
许长帆满脸不解,伸手戳了戳旁边的程永言, “你说他们二人为何不来, 明明见他出了门。”
“许兄,你说谁没来。”坐在许长帆前面的书生听见动静回过头问道。
许长帆见过他, 他们是同日来到这书院的,只是这人不住在混舍。
“我们混舍的另外一个书生,今早还见他出了门,谁知这一天了都没在课室瞧见他。”许长帆故作担忧道。
那书生见他这般模样,以为他是真的担心,便解释道:“许兄有所不知,这禄山书院好多课室,若多交一些银钱,班里的人便会少一些,想来那书生应该在那个课室。”
许长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课室,根据拿钱多少来分。
那这真的公平吗,是不是拿的银钱多的课室,那教学的夫子水平就更高,他心生疑惑但顾着面子还是忍住没有问出来。
一直到下了学,许长帆回到书舍这才见到顾默书。
只见顾默书坐在窗边的桌案上,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书,他进来都没有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