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止川展开手心,掌心有细碎的灰色颗粒。
“是什么。”
“草木灰,目前农夫喜欢用的一种肥料。”
宁如开始诉说自己的猜测:“对法术一窍不通,熟知种植,对玉米有强大的执念,看来幻境之主的身份更贴近普通百姓,和农夫有关。”
“嗯,走吧。”
宴止川虽未直言,但赞同她的看法,变回巨大的黑蛇,低沉厚重的嗓音响起,“我们去找村庄。”
“你知道在哪?”
“种植的地方定离村庄不远,在那附近就能找到了。”
黑蛇朝她俯下身,脑袋抵在地上。
“这是什么意思?”
“上来。”
“嗯……?”
“你现在不是什么法术都用不了么?”
黑蛇厚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嫌弃,“我可不想走十步停五步。”
宁如抱胸,“说的这么嫌弃,你先说说你们蛇的走是怎么丈量的?”
“我可不想爬二十米等十米,行了,快上来。”
“行行行。”
宁如坐到它的额心,扶着蛇鳞,惊叹:“你现在变得真的很大。”
“那又如何。”
“比你之前大上许多。”
宁如沉思道,“难不成他见过这么大的黑蛇么。”
“……谁知道。”
黑蛇只是低低应了句。
“不是见过的话,就是在心理上能接受,这得是什么神人……”
宁如继续推断。
“你饿了么?”
黑蛇突然冒出句没头没尾的话。
“嗯?”
“要不要吃点东西。”
“噢,好啊。”
怎么突然问她吃不吃东西?
蛇尾甩上来一个青绿色的苹果,“没毒,吃吧。”
“好。”宁如没想太多,啃了口苹果,清脆香甜。
“好吃?”
“好吃的。”
宁如惊喜道,“你怎么突然给苹果吃?”
不得不说,最近宴止川越来越贴心了。
黑蛇冷冷道:“好吃就多吃些,免得废话太多。”
宁如:“……”
原来这苹果是堵嘴的。
黑蛇甩了甩蛇尾,金瞳朝着上看,给了个启动预警,“抓紧了,走了。”
身边的景色向后飞速移动,耳边是擦过树丛的呼呼,宁如跪坐在它的额头,紧紧抓着鳞片用来维持平衡。
他们很快穿越荒原,来到高大的玉米林,宁如抬起头,交叠的叶片几乎遮住了天空,叶片是灰黄色,龟裂的土地上落有干瘪的玉米粒。
好像进入了小人国一样。
偏偏只有玉米长得如此大,对玉米是有怎样的执念啊。
在即将穿越巨大玉米林时,黑蛇停了下来,俯下身,“快到了。”
金瞳微微眯起,“就在前方。”
黑蛇埋下脑袋,宁如从它额上滑下。
黑蛇慢慢直起了身子,紧盯着前方,蛇尾优雅地弯了起来,它在思考时,蛇尾会不自觉地,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地面。
宁如被这动静声吸引,回头望去。
之前它体型小,很难注意到,她才发现黑蛇蛇尾有一道显眼的伤痕。
像是被利器捅伤,虽伤口已经愈合,但仍留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那处,再没长出鳞片。
“小黑蛇,这是……”
“什么?”
黑蛇吐了吐蛇信子,稍微弯下腰,它因为太高听不清宁如的声音。
“你的蛇尾怎么回事。”
宁如走了过去,皱起眉,“这伤……”
黑蛇金瞳一缩,蛇尾连忙往旁边一甩,语气也凶恶起来,“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这伤哪里怪怪的。”
宁如说着就想用手掌去贴近,“好像没好完全。”
宴止川一听,语气更急了,“都说不关你事。”
为了不让她接触伤口,宴止川竟匆匆变回人型。
宁如惊道:“看一下又不会怎样。”
“不行。”
宁如换了个方式:“这么小气做什么。”
和宁如拌嘴多了,宴止川接的是行云流水:“随你怎么想,我本来也不是个大度的人。”
宁如摸了摸下巴:“我知道了,看来伤口背负着什么过去。”
“不要进行无聊的猜测。”
宴止川背过身,紧紧盯着前方,“有人听到动静来了。”
宁如撇撇嘴,不给她正大光明地看,她就偷偷摸摸地研究。
此时,有人慢慢从玉米杆后显露身影,朝他们走来。
他身形佝偻,步履缓慢,大抵是七旬老伯,他走到面前,用苍老的声音道:“二位是?”
宁如刚想回答,视线落到老伯的脸上,喉头的话就瞬间被堵了回去,目色露出惊恐。
刚才老伯一直掩于阴影之下,直到这刻,宁如才明晰地看全了他的长相。
她穿了书,就该意识到会遇到妖神精怪,但她还真没做好心理准备——会见到一个人类长着两张嘴。
是什么掉san的外貌啊!
老伯头发两鬓斑白,眼睛微微眯着,表情严肃,看上去颇有威严,除了一张正常的嘴之外,左脸颊也长着一张嘴。
好在宴止川及时接话,他面色波澜不惊:“老伯,我们迷了路,误打误撞便来到了这。”
宁如接上话,“是、是啊,现下天色已晚,不知最近可有落脚之处?”
老伯上下打量他们好一会,用正面的嘴回答:“附近只有一个村庄,我是那的村民,二位既是落难……随我来吧。”
“多谢!”宁如感激道。
“先不用感谢我,能否让你们落脚,还得问过村长才行。”
老伯转过身,冷淡道:“走吧。”
宴止川和宁如并排走着,见到宁如直勾勾地盯着老伯的脸颊,低声道:“你那表情,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宁如用手遮住嘴,小声回:“废话,我就没见过长两张嘴的人类。”
少年一笑,反问道:“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人类有双手双腿,双目双耳,为什么不能有双口。”
“你这什么奇怪的解释。”
“或许你知道……”
走在身侧的少年停下了脚步,转脸看向她,眼神古怪幽深,连同语气也染上几分阴森,“蛇的舌头有两根分叉么?”
宁如一愣,只见宴止川精致白皙的脸上透出几分玩味。他将脸凑近,唇角慢慢咧开,像是要现场展示两根蛇信子。
宁如下意识用手捂着眼睛,这是她看多年恐怖片锻炼出的反应神经。
在预感别人要吓你时,先提前做好准备,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紧接而来的是几秒钟的沉寂,少年却再没动静。
宁如等了好一会,才慢慢挪开指缝,从中悄咪咪地看去。
才发现少年早已走出了几步,只留给她一个清瘦的背影,声音轻昂道,“才不会给你看。”
“…啊?”
宁如反应两秒,追了上去,忿忿不平道:“不是我说宴止川你这人还耍人玩啊。”
少年没有回话,但脑海中想到她刚才无论是被吓到缩起的肩膀,还是现在被耍后,一脸忿忿的抗议,都意外地十分有趣。
他浅浅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