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刘董的2号座车，车到大门口停下，刘董戴了顶藏青色礼帽，穿了一件黑色风衣，慢悠悠钻了出来，不知道还以为是许文强来了，气场吓死人。
后面跟了几个部长和专员。
杨明阳跟一个哈巴狗一样凑上去，亲切地叫了一声；“刘董好，李董你一路辛苦了。”
楚阳总感觉这话很别扭。
刘董停下来看了一眼杨明阳，跟他只是点了点，不过他好像是发现了楚阳，马上就说道：“这不是楚阳吗，好久不见了啊。”
楚阳也只能赶紧跟他握手：“刘董好。”
刘董笑道：“杨明阳，楚阳同志可是我们的公司的精英，也是李董的心头好，放在你们百川公司锻炼可是你的福气啊。”
杨明阳回答：“是，楚阳同志来了以后，我们一改颓废了，一派欣欣向荣，简直是我们的大救星也不为过。”
楚阳脸上尴尬地笑了一下，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来了百川三四个月，什么都没做出来，这不是在嘲讽自己嘛。
刘董颔首笑了笑，继续昂首前行，进了公司的大楼，里面的服务员已经泡好了上等的毛尖。
大家在会议室里面坐下了。
刘董品了一口茶：“不错哦，这百川茶水是我喝过最好的，甘甜可口，回甘无穷啊。”楚阳也品了一口，确实跟平时不太一样。
杨明阳得意回答：“刘董，知道你来视察，今天我让人凌晨三点山灵泉山借来的天露水，这水泡茶可是一绝的。”
楚阳真是震惊了，这个家伙真的可以啊。
刘董又抿了一口，笑道：“杨总是个讲究人，我都没有那么讲究啊，在省公司，谁都知道我是粗人，我们的楚阳同志是个倒是出了名的雅人，中午都到职工小家去看书的。”
楚阳没想到他会把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回答道：“刘董太谦虚了，说真的，我来了百川这么久了，也是借了刘董你的光，才能喝上这么好的茶啊。”
自己在省公司，中午确实喜欢到职工之家上面去看书，安静又舒服，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范琦思，她也会在。
刘董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又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茶也品了，还是先说正事吧，我这次下来，是考察一下各市主配网的发展基本情况，你们谁先来做个汇报吧。”
杨明阳看了一下楚阳和郭世超说道：“刘董，我们这边郭世超同志负责主网，楚阳同志负责配网，就由他们给你们汇报一下吧，我后面再补充一下。”
郭世超早有准备，拿出一份稿子就站起来，字正腔圆地朗诵起来了：“过去的几年，公司在刘董的带领下，取得了举足轻重的成绩，在各个方面都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洋洋洒洒五千字作文，这个汇报写得是非常的好，描绘了一幅雄伟的蓝图，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好像爱过往公司已经无敌了。
但是听完了以后，你要是仔细想想，它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一个具体的数据都没有，这就是他们这些人的高明之处，说的冠冕堂皇。
刘董听完了以后笑道：“不错嘛，上次我来，你们这边的主网可是不堪入目的，现在能取得这个成绩，我就感到欣慰，你们也不要骄傲，要把这个总结成【百川】经验，推广出去。”
杨明阳开心笑道：
楚阳心里都在发笑，这不是自欺欺人，就这还推广呢，真是贻笑大方了，但是楚阳又知道，这东西只不过就是一个包装。
为什么刘军那个逼可以成为劳模？
以前那些更离谱，什么都没干，喊一个口号出来，就是先进经验了，反正是不是先进的经验不是看你干得多好，而是看你会不会包装宣传了。
刘董又来了一句：“这个主网发展得这么好，配网怎么样了，总不能拖后腿了吧，楚阳同志说一下吧。”
大家都把目光看着楚阳，特别是杨明阳，还鼓励了一下。
楚阳慢慢地站了起来，心里还在纠结该怎么做这个汇报，自己的手上其实有两份数据稿子，一份就是糊弄上面的稿子，一份就是自己让下面的人查出来的真实数据。
楚阳深呼吸，看着大家，最后慢慢抽出了那一张真实的数据说道：“刘董，配网这边的情况可能就没有主网那么乐观，相对于主网，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
楚阳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你不是要体面，老子今天让你们都不能体面，破罐子破摔。
这话一出，杨明阳一下惊了，脸色有点白，马上就来了一句：“楚总，汇报工作而已，你不要夸大其词了啊。”
刘董眯了一下眼睛呵呵一笑：“呵呵，怎么个惨不忍睹法，说来听听。”
楚阳没有管这个杨明阳挤眉弄眼的，把那份真实的数据摆在桌上：“刘董，这就是我来了百川以后调查出来的真实的数据，线损高居不下，多个供电所的电压供应不够，停电时间长，群众投诉率全省最多，反正就是一团糟啊。”
刘董听完就看着杨明阳，责备道：“真是这样？真的有这么严重？”
杨明阳满头大汗，支支吾吾：“这个楚总刚来，可能掌握的数据有点不全面了，可能听风就是雨了，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楚阳反驳：“杨总，我们实事求是才好，真实的情况可能更糟糕，今天刘董来了，我们正好可以跟刘董申请一笔资金，用于改造配网……”
刘董听到这里也是不怒，反而笑道：“楚阳，我明白了啊，你是故意夸大其词，如果有说得又这么惨，想要我拨款下来啊，你小子精明咧。”
杨明阳也如释重负笑了：“呵呵，我就说刘董聪明吧，楚阳你这招没用的。”
哈啊哈哈，哈哈哈，其他人也都笑了。
楚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可笑……却笑不出来。
第383章 无处遁形
楚阳也没想到，自己本来想要破罐子破摔的，竟然被大家一阵哈哈大笑给掩盖了，他们在发笑，楚阳倒是觉得很可悲。
但是这个杨明阳已经多次使了眼色，楚阳也不好再开口，真的要跟他撕破脸皮，估计日后在百川也不好呆了。
于是就只能改口说道：“呵呵，哎，刘董，我们百川配网的经费真的捉襟见肘，你就不能多给我们倾斜一下嘛？”
刘董又是指责道：“楚阳同志，你这不厚道啊，你跟李董关系这么好，不去找他要钱，来找我要钱，这是不是过分了啊。”
楚阳回答：“刘董你才是我们爱过往的大管家啊，我不找你要，找谁要啊。”
刘董转移了话题，不说钱了，反而看着杨总回答：“杨总，你可是来了好帮手啊。”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讽刺。
杨总也笑道：“是啊，楚阳同志确实是个人才。”
接下来的会议就更加没意义了，你捧我的臭脚，我吹他的牛逼，反正怎么恶心怎么来就是了。
最后刘董也总结了一下说：“听了大家的汇报，我就说一下吧，虽然你们都做得不错，但是看得出来，你们百川主网配网还是有差距的啊，而且感觉你们主网和配网之间也不是很和谐，杨总，你是一把手，总领全局，你要在中间要做好润滑剂的作用，要做好新来的同志的情绪安抚工作，还有要充分调动大家的主观能动性。”
这个刘董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楚阳，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作为一个集团，一个班子，必须要团结，团结出战斗力，团结出政绩啊，有什么意见就坐下来谈，没有什么谈不拢的嘛。”
杨总赶紧回答：“是呀，我也是这么看的，大家一条船上的，穿一条裤子，我会尽可能做些化解工作，反正一条，我决不允许因班子的不团结，影响了工作。”。
杨总说完了看了一眼楚阳。
楚阳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今天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不过自己也无所谓了。
有些话自己说了，心里就舒坦了。
下午刘董也到百灵变电站去看了一下，楚阳没跟去，谎称自己还有工作要做，因为自己知道他们无非就是合照几张就到附近的度假村庄吃水库鱼打牌喝酒去了。
不想喝无谓的酒。
刘董走了第二天，这个杨总开了一个会议，会议上杨明阳一改常态，情绪很是激动：“领导班子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我不希望出现太多的不一样的声音，当然了有时候，我们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我们不是圣人，不可能都是对的，但就算错了，我们也得关上门来自己解决，不能随便拿出去说，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啊，我希望个别的同志要明白这个道理，一旦你采取了极端的，不正常的做法，我绝对不会饶恕你的。”
虽然笑面虎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楚阳总是觉得他是在说自己，可是又觉得这话有点太重了，不像是说自己，这搞得楚阳很是迷茫。
这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开会完了以后，杨总把自己叫到了办公室，跟楚阳说了一件事。
“楚阳啊，事情不好了啊。”杨总有点愤慨样子。
楚阳问道：“杨总，怎么了？”
杨明阳：“昨天刘董悄悄跟我说，有人给刘董投了举报信，举报我们公司和勾引施工方，私吞公款，举报我们巧立名目，借机敛财，举报我们搞烂工程，以次充好，假报瞒报，造假账，假数据来欺骗公司款项。”
楚阳这才豁然开朗了，为什么这个刘董突然会到百川来，哪里是视察工作那么简单，看来是通风报信或者是提醒警告的嫌疑了，看来今天这个杨总的话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这个二五仔。
到底是谁举报的呢，看来这百川看似平静，内部也是一团糟嘛。
还是有良心未泯之人。
等一下，笑面虎这直勾勾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是我写的举报信吧，这个锅我可不背。
楚阳看杨明阳的眼神不对劲，马上就回答道：“杨总，你不是怀疑我举报你的吧。”
杨明阳回答：“当然不是，以你和李董的关系，要是真的要举报，直接去说一声就行了，没必要写举报信这么下三滥了，而且楚总要是你举报的，昨天汇报工作的时候也不会这么较真了，现在怕就怕这个人举报信不单单给刘董写了，估计也给其他的董事写了。”
楚阳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在李董面前，自己还真的说过这个逼的坏话。
“杨总，这个信是匿名的吧，一般来说，上面省公司的领导对于匿名的举报信都是不予理会的，这个你放心好了，我跟李董这么久了，每天的举报信都有几十上百的，基本都是当做垃圾处理了。”
楚阳这话不假，因为全省范围内，这样的举报信实在太多了，这种情况下，你一封匿名的举报信真没啥用，而且很多也是因为个人矛盾，带有个人情绪的举报。
要是每一封信公司都处理，那公司没法运转了。
监管部门都要死了。
领导处理这样的事都焦头烂额了。
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嗯，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是很担心。”杨明阳起身走了两步，又思考了一下：“但是这内部有不和谐的声音也不是一个事情，我必须要把这样的害群之马揪出来，斩草除根。”
楚阳：“那杨总你打算怎么做？”
杨明阳又冷眼冷言：“我根据这举报信的内容分析了一下，这个写信的人不会太高，职位高了不会举报的，当然也不会低了，低了也不知道这么多事，肯定是我们中层的干部，这个家伙还有点文字的功底，用词很是激愤，应该不会太老，也不会太年轻，估计三十五左右，人肯定是假清高，而且是平时也肯定是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很牛逼，喜欢发牢骚的人，我们这边符合这几个条件的，也就是两三个人了，估计不是王涛，就是孙军那个家伙，对孙军最有可能，前段时间当不了主任还发牢骚呢，妈的他们不让我活，我可不能让他们好过。”
楚阳一惊，听到这个话，心里冷飕飕的，真是可怕的，这样都能分析出来，以后看谁还敢举报？而且感觉还挺有道理的，楚阳都不由得为这个孙军默哀了。
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就算不是孙军，这个锅，估计孙军都得背了。
你说，惨不惨。
第384章 我什么时候成了老好人了
过几天，百川公司人资下发了一份人事调动的通志。
也就是孙军那几个有举报嫌疑的人都被“下放”，调离了主要部门机构，去了偏远的山区供电所或者是变电站了。
看得出来这个杨明阳是宁杀错不放过。
这手段真是快准狠，根本也不跟大伙商议，直接独自裁决了。
晚上的时候，楚阳在宿舍看会书，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刚被被杨总撤了的孙军。
他进来的时候，是吓了楚阳一跳的，因为他也不敲门，而且蓬头垢面的，鬼鬼祟祟的，像个幽灵，要不是楚阳认得他，自己就要报警了。
“楚总，我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孙军看得出来是有点沮丧。
楚阳其实有点犹豫的，因为他刚被杨总贬了，这回跑到自己这里来，要是被人看到了传了出去，难免会让人误会自己跟他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