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妃手中的花枝在宫女说完这话时便被狠狠折断,宫女看着那双纤细素白的指尖折断的花枝,嘴唇微颤。
都说婉妃娘娘是这后宫之中待宫人最和善的主子,她从前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到了婉妃娘娘宫中,倒是没挨过什么责罚,只是总莫名觉得婉妃娘娘十分可怕。
她偷瞥了眼姿容婉约的美貌妇人。
婉妃将折断的花枝丢在地上,淡声道:“下去吧。”
“是。”
宫女如临大赦,转身之际骤然松了口气。
待到宫女离开,凉亭之中只剩下心腹,婉妃对其使了个眼色。
心腹当即会意,跟在那名宫女身后离开了。
桌子上,修剪整齐的花枝被放在花瓶里,婉妃静静端详着,却总觉得不够好。
很快,那名心腹回来了,悄悄凑到她耳边低语两声。
妇人微拧起的眉头有了舒展的痕迹。
“办好了?”
心腹点头:“娘娘放心就是。”
婉妃轻笑:“本宫如何能放心,痕儿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的重视,偏在萧云珩这件事上从未讨到好处,姬云堰又虎视眈眈,他的处境容不得本宫放心啊。”
尤其是昨日太后发病的事,分明萧云珩也在,皇上却只惩罚她的儿子。
“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如今殿下娶了丞相家的姑娘,日后定然会更加顺遂的。”
心腹的话说到了婉妃的心坎儿上,她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这些日子以来,也唯有这件事让本宫安心不少。”
心腹识趣的将她面前的花瓶端起来,“奴婢去给您放起来。”
“去吧。”
……
萧云珩将在王府收拾好的东西交到她手中。
“这宫里规矩多,想来你也不大适应,我就带了一些东西过来。”他拎起一个木箱递过来,“这是你的药箱。”
陆惜月有些惊喜的打开药箱,里面一应工具都在。
原本想着太医院什么都有,便不拿药箱了,不过自己的东西,总是要比别人的用起来更加顺手些。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眼看着日头越来越恍眼,萧云珩还没有走的架势,陆惜月眯着眼睛笑问:“还不走,是打算在太后这里用饭?”
萧云珩无奈:“我倒是想,可太后不如陛下好糊弄。”
陆惜月笑的更深:“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怕是要把胡子气掉了。”
萧云珩照着她脸颊狠狠亲了一口:“能糊弄一天是一天,怎么,你要赶我走?”
“没有,只是看着天色不早了,问问罢了。”她心中警铃大作,生怕说错一句话,又惹的这位黏糊起来。
男人轻哼,抬着一张俊脸,把纤薄双唇送了过去。
陆惜月觉得好笑,还是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好了好了,快走吧,再不走,只怕外头有人要催了。”
她们两人在大殿里待了一个多时辰了。
说来也怪,竟没有一个人来催。
唇瓣上还有少女身上清冽的药材苦香,萧云珩舔了舔唇,眼底划过一缕暗芒,哑声道:“我明天还来。”
陆惜月失笑,忍不住问:“你总是进宫,陛下也能同意?”
萧云珩轻哼:“不同意也要同意。”
“那行吧,我明日早上等着你。”反正她每天就需给太后扎一个时辰的针,其余时间空的很。
“不是早上。”萧云珩把她的手牵过来,按着温软指尖一点点捏着,“我明天用过午饭再来。”
早上进宫,还要等惠帝上朝,到用午膳时辰太短了。
不如用过午饭再进宫,如今天长夜短,中午到傍晚得两个时辰多一点。
陆惜月不知道他的心思,想着中午过后也好,她都空着。
萧云珩恋恋不舍出了大殿。
门口的宫人们见他终于出来,面面相觑,忍着好奇底下头去。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摸摸抬起头,飞快的往殿内觑了一眼。
宁王依旧是来时那副淡漠自如的神态,嗯,陆姑娘衣袍完整,面色依旧。
不过,这二位在里头做什么了,要这么久。
若非是太后有令,不让打扰,还有宁王身边的侍卫看着,她们真要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一听。
陆惜月踏出殿门,视线无意间与身侧的小宫女撞上。
后者脸色一怔,愕然的垂下了头,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绞在了一起,紧张的不行。
陆惜月收回视线,恍若未察,将萧云珩送到大门口。
他不舍的松开少女的手,认真的叮嘱:“我明日来,你可要把时间留好了。”
“放心吧,我闲着呢。”
“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直到青年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陆惜月才转身往回走。
几个宫人正呆呆看着她,直到她走到眼前,才猛的惊醒,慌忙收敛了目光。
方才那个真的是宁王?
宫人们都是伺候太后许久的老人了,萧云珩从前进宫向太后请安时,什么性子,她们心里自然知道。
可方才那个拉着陆姑娘手,依依不舍的同陆姑娘作别,眼神差点儿黏在陆姑娘身上的青年当真是宁王!
陆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竟将小宁王这样的煞星吃的死死的。
在陆惜月进殿之后,宫人们恍然。
就冲陆姑娘这样的美貌,身为女子的她们都遭不住她笑吟吟的看过来,更何况血气方刚的男子了。
殿内,陆惜月迎面与赵嬷嬷撞上,眼看着她手里拎着不少东西,立刻就斥一旁的宫人:“你们怎么当差的,这么多东西,怎么让姑娘一个人提。”
听到这声斥责,宫人们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了神,忙上前提过她手里的包袱,不忘认错:“是奴婢们眼拙,请姑娘,嬷嬷莫要怪罪。”
赵嬷嬷还想说什么,陆惜月便道:“嬷嬷可是有什么事么?”
赵嬷嬷横了几个宫女两眼,转头对着陆惜月露出张笑脸:“姑娘,太后唤您过去用膳呢。”
第256章 像一个人
说着,她下意识往她身后看。
空荡荡的,没别人。
“王爷,走了?”
“是,刚走。”
赵嬷嬷松了口气,她还想,要是宁王没走,要用什么借口赶人呢。
太后本来就喜欢清净,如今病了,更不喜欢人多。
好在宁王识趣。
赵嬷嬷领着陆惜月回到内殿,太后已经穿戴好,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的用膳。
余光瞥见缓步而来的少女,她放下筷子,轻拍身侧的凳子:“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宫女们与赵嬷嬷不约而同的一愣。
太后可是很少对人这般亲近,就连陛下有时候过来了,都不留着用饭呢。
陆惜月走过去,乖巧道了谢,坐在了太后身侧。
看着落落大方,毫不扭捏的少女,太后心中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安安静静吃完了一顿饭,太后起身准备上床榻休息,被陆惜月及时制止了。
“太后还是坐着歇一会儿,等一盏茶过后再回去躺着,对身体有益处,我也便于扎针。”
吃完就睡,很容易堆积脂肪。
“那就扶哀家过去坐坐吧。”太后指着窗前的坐榻道。
赵嬷嬷跟在太后身边,见太后对陆惜月的话没有半分质疑,惊讶更重了一层。
这话太医说过不知多少回,太后却很少听进去。
她不由的多看了陆惜月一眼,仔仔细细打量着,好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
知道了,定然是陆姑娘模样标志,太后才乐意听她的。
说来也好笑,太后娘娘平心静气礼佛数年,除此之外,唯一的爱好,就喜欢同模样好看的人相处。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吧。
不过……陆姑娘倒还真的挺像那位,许是长的好看的人都有几分相似。
赵嬷嬷眼底升起的笑意又覆上一层薄薄的苍凉。
待到太后坐定,陆惜月拿了药箱过来,将银针排开,问:“从早上到现在,可有觉得头痛?”
太后认真想了想,道:“有一些,不过并不重,比以往好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醒来之后,对陆惜月比较宽容的缘由。
“太后请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