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信里我跟你解释的很清楚，大脑的构造是非常复杂的，关于你的记忆能不能回来的问题，这实在很难给出保证。”
“做手术呢？”赵翎问。
王洪光站起来，直接摇头拒绝，“不可能的，做手术也没办法。当初你失去记忆，我们推断是脑部撞出了淤血堵塞，才会失去记忆。时间长了，淤血散开，再加上落石的冲击，阴差阳错的又撞开了残留的淤血，所以记忆恢复了。”
“但是之前我们也检查过，你脑部其实还是有一部分淤血，这可能就是你失去那半年记忆的主要原因。耐心等待吧，只要身体没有大问题，淤血还是会慢慢散开的。手术有风险，我不建议。”
这番话之前赵翎就在信里已经了解清楚了，此时听到王洪光又用同样的话来解释，他难掩失望。
“你这么着急恢复记忆做什么？只是半年，不会比之前二十多年的记忆更重要，只要不影响你的生活就可以了。”
王洪光不清楚赵翎为什么那么想恢复那半年的记忆，赵翎现在很健康，就够了。
“大概是，那份记忆是我的敲门砖吧！”
如果他能有那段记忆，苏小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抗拒他，拥有属于富贵的记忆，那他也能更自然的靠近苏小春。
至少会更清楚苏小春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又求而不得。
第81章
第二天北京又下了场大雪, 出行都困难，苏小春干脆窝在宿舍看书。到点下楼去食堂买饭，医院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给清了雪。
回来的时候宿舍门卫大爷喊住她, 说有她的信还有包裹。
然后就递给了苏小春两封信, 她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提着包裹，会宿舍第一件事是把饭盒放热水管上，打完饭走过来凉差不多了，热一热再吃。
她把信拿出来，一封是严娇娇寄来的，一封是阿梁寄来的。
苏小春先拆开阿梁写的信, 她回来后和阿梁家没断过联系，刚开始是老安托人给她写信讲阿梁的状况, 后来阿梁去学校念书了, 就开始由阿梁自己给苏小春写信。
他的字已经写得很端正了，主要是跟苏小春说他学习的情况, 看了多少本书, 又认识多少字，老师说他明年就可以去初中了，还讲生产队来了些知青, 会吹口风琴。他问过这些知青, 自己以后能不能学医, 可是知青告诉他现在已经没有高考了，他没办法参加高考，除非有人能推荐他上大学。
也讲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犯过病了，按照小春的吩咐, 他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多看大自然, 保持一个愉悦的心情。实在是烦躁了，他就看书，知青们有书，他会拿小春以前给他买的书跟他们换书看。
最后还在信里告诉小春，妈妈怀孕了，他很开心。
苏小春是全程笑着看完信的，尤其是看到最后一句，妈妈怀孕了，他很开心。这说明阿梁的心理已经恢复得非常好了，患者越来越好，小春自然非常开心。
先给阿梁回了封信，表达了她对阿梁状态恢复程度的开心，鼓励他继续保持，也鼓励他多看书。现在确实没有高考了，但学习到知识是自己的，然后等待机会。
写完信苏小春想了下，阿梁想学医，那是好事，如果只是把书给他寄过去，现在肯定看不明白。不如她利用空闲时间，手写一本医书，再给他寄过去？
苏小春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她可以写一本非常适合新手的医书，通俗易懂，要非常适合阿梁这种新手学习的医书。
反正自己目前还是蛮有时间的，花几个月空闲时间写本医书没问题。
打定了主意，苏小春把给阿梁写的回信放到一旁，再把严娇娇的信打开。
严娇娇和姜秀秀俩人给她写信的次数不多，两三个月一次。这一年下来也写过三四次信。
这次是严娇娇写的，信里主要是跟她说些闲事，比如趁着她去县医院学习的时候，刘爱红打算搬回去，然后被姜秀秀李秋萍这些人赶走了，文队长直接说了，只要他还是队长，刘爱红就别想占房子。
还有蔡素芬生的儿子长到六个月了，发现是个脑瘫。蔡素芬非说是苏小春当初在的时候给她下了药，又说他们村卫生所的人没用，连这个病都治不好什么的，非常无理取闹，给她们找了不少麻烦事。
还有杜薇薇，在村卫生所做得很好，不过她一直觉得杜薇薇的医术和她的特别像，可是有时候杜薇薇又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严娇娇觉得疑惑，但她和杜薇薇现在也是朋友了，所以这种疑惑她只跟苏小春讲。
最后跟苏小春说大家都很想念她，知道她去北京发展后，大家都非常高兴，希望她好好干，成为大名医。包裹里是他们寄的东西，秋萍婶知道北京不爱吃辣，做了两罐辣椒酱，还有一些冻结实了酸菜炒肉以及今年的新米之类的，希望她不要嫌弃。
合上信的苏小春轻舒一口气，向阳生产队是她的家，是她的归属之地。她在生产队还是快乐的记忆更多，不好的记忆也就和刘爱红他们生活两年的时候。
她拿出信纸给严娇娇回信，首先告诉她，不要对刘爱红客气，如果她再想干坏事，就直接找公安处理。至于蔡素芬，她不听劝，自己告诉过她一定要卧床的，再找麻烦的话也去找公安处理。
杜薇薇她不了解，只要她能在村卫生所帮人治病就好了。
她也很想念大家，等这边的科研项目结束，她就可以回安城了，到时候一定回生产队住一段时间。
写完信苏小春又在自己成堆的书里翻了翻，找了几本今年新出的医书，打算下午还是要出去一趟，去买点北京特产，给他们寄回去。
做好这些，苏小春赶紧把饭给吃了，弄完又裹成熊，去北大医院附近的国营商店买特产。
买完折腾回来时，发现医院门口好多人，主要是王燕珍宋辉李代礼这些人都在，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气愤的表情。
她蹭蹭蹭跑过去，人群中间，严主任正在和一群戴红袖章的人对峙，那些人手里提着好多厚厚的本子，苏小春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们团队用来记载数据的。
“老吴，咱们有恩怨就自己处理，不管是闹到哪去都行。但你把这些人叫过来做什么，那些数据是我们整个团队耗费了一年时间记录下来的，你们要是把它毁了，知道会对试点试验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吗？”
严主任穿着单薄的毛衣，一看就是紧急从温暖的室内跑出来，都顾不得穿上外套。面对着对面那一群人，她肩背挺直，神情严肃，就算风将她的短发吹得凌乱，她整个人也还是坚定的站在那。
对面被叫老吴的男人苏小春没见过，他只是兜着手，“严主任，我们只是接到群众举报，吃了你们给的药后有孕妇出现严重的身体排异反应，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呢。我们这是接到通知，暂时接管你们试点数据，检查过后确认没问题才能还给你们。至于毁不毁，还得看我们检查后的情况。”
苏小春拧着眉，听到边上王燕珍抽了口气，忙低声问她，“怎么会有排异反应？我们都已经跟踪了那么多孕妇。”
王燕珍神情紧张，“有没有排异反应是他们说了算的，咱们不知道。这个吴所清，是来抢功的。”
实验再要一年就能结束了，实验结果也非常的好，还要一年不过是为了得到更稳定的数据。他们内部团队都很清楚，这份实验的成功，能预防多少新生儿死亡和神经管疾病的产生。
但现在，有人想趁乱抢功。数据一旦拿走，什么时候能拿回来，还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偏偏这事发生得很突然，大家一点准备没有。只能大家都挡在门口，不让他们出去。
今年的北京有些乱，苏小春是知道的，只是之前不管在试点还是医院，都没什么问题，她也没想过会乱到他们头上。
王燕珍说完，那个叫吴所清的男人已经开始放狠话了。
“严主任，你不让开可以，我不动你，但你这些学生呢？他们才刚起步，你是打算让他们去乡下做知青还是下放到疆城？”
这话一出来，拦着的这些学生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瞪着吴所清。
“老师，不用听他的，我们这么多人，学业还没完成，他没法把我们怎么样的？”
“你吓唬谁呢？这事也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的。”
“老师 ，数据更重要，这是咱们团队做出来的数据，他不能拿走。”
喊声震天，没有一个人畏惧得后退，甚至因为吴所清这番话每个人都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严主任身后，那股气势压得吴所清往后退了一步。
“吴所清，你看到了吗？我的学生不怕你们的威胁。试点是我们申请下来的，也是我的学生驻扎在据点每天跟踪做出来的数据，你所谓的出现排异反应的孕妇在哪里？你敢不敢送到我们医院来做检查？”
严主任冷笑着，眼神轻蔑的看着吴所清。
她的轻蔑也激怒了吴所清，直接一挥手，“不跟你们废话，数据我拿走了，据点你们也不用去了，我的团队会接管。”
“你凭什么拿走，这是我们跟踪了一年的数据。”
“不能让他拿走，拦住他。”
“把这些人挡着，别让他们出去。”
团队所有人喊着冲上前，抢数据的抢数据，拦人的拦人。
严主任在混乱中高声叫着不要冲动，可学生们年轻，充满了意气，根本听不见，只想着数据不能被抢走，抢走他们辛苦这一年全白费。
苏小春也在这混乱中，她看见王燕珍去抢数据被对面的男人一把推开倒在地上，看见李代礼也去抢数据被揍了一拳，还有许多朋友，拼着文弱的身体，试图将数据留下。
她咬着牙，一股憋屈的愤怒把胸腔填得满满的。
凭什么啊，这是他们团队最先开始的实验，乡里也是他们一步步走出来，说服那些夫妻孕产妇们接受实验，更是他们废干了口舌跟他们讲清楚这份实验的好处。他们一家家走访，一家家记录数据，跟踪了多少儿童妇女的身体情况。
苏小春都不记得自己跑过多少次京郊，刮风下雪打雷，多少次他们顾不上吃喝洗漱。现在实验快完成了，试点也已经很成熟了，这些人来抢功？
干他丫的。
苏小春红着眼睛一把将王燕珍扯起来，再晚点她就要被踩到了，她对王燕珍使了个眼色，“跟我学。”
然后直接扑上去，对着一个提数据的人手就咬，下狠嘴的那种。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惨叫声，苏小春又直接一腿踹人两腿间。
又是凄惨的嗷的一声，再壮硕的男人也得松手去捂裆。
王燕珍：……？？……？？
虽然很猥琐，但真的很有用。
苏小春非常顺利的抢下一摞数据，直接丢给都看傻了的王燕珍。
“接着，放好。”
王燕珍手忙脚乱的把数据搂着，看到苏小春又扑向另一个人后，赶紧抱着数据飞快跑到外面去。
苏小春这招很阴损，看得手一个，赶紧跟边上毫无还手之力的李代礼说，叫他跟自己学。
李代礼见她又是咬又是抓，再来一记扫裆腿：……
无耻但很有用，眼看苏小春又抢下一摞数据，李代礼咬咬牙，无耻就无耻，数据更重要。
一个一个传过去，文弱书生们耍起阴招对方再强悍也不是对手。
赵翎带着公安们赶到的时候，就是那群红袖章一个个都捂着裆，这边的学生们头发衣服凌乱，扫裆腿使唤得无比利索。
他在这混乱的人群中找到苏小春，她那头短发都快竖起来了，腿被人挡着，手就飞快的探下去。
赵翎几乎是惊恐的喊她：“苏小春！”
然后飞快拉开人群冲过去扯住她的手，“你要做什么？”
苏小春噗一下吐出挤到嘴里的头发，恶狠狠的龇牙，“扯他！”
“你扯他哪儿呢？”赵翎眼神无奈，一脚踹开那同样惊恐的红袖章。
苏小春龇牙咧嘴的要甩开赵翎的手，原地跳着脚。
“你拽我-干啥？他扯我头发了，我不让他断子绝孙不姓苏。”
赵翎额头青筋都跳起来了，他努力的吐出几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安抚苏小春。
“乖，太脏了，你别用手。”
随后往她手里塞了根棍子。
“去吧！”
第82章
棍子有些沉, 但比锄头要好使，握手处很光滑，一看就是根好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