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撸起袖子来,“真的?来,我们去抓鱼去!”
江婷闻言找一个将士借了把长·枪,提着枪跑过去,几人离大部队远一些,找了处河段脱了鞋子挽起裤脚跳下去,在河里站着不动,没过多久,傻不愣登的胖鱼就游了过来。
江婷双目一凝,长枪一扬,一下捅了下去,水花四溅,瞬间将鱼戳个对穿。
她摸出草绳来把鱼给系起来丢上岸,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守株待鱼。
周东则更加简单粗暴,只见他弓着身子,猫着腰,两手做出抓捕的姿势悬在水面上,见到鱼游过就唰地一下袭击过去,虽然扑空的时候多,但也抓住了不少。
肖丞和几个士兵也在一边抓得不亦乐乎,慢慢地,加入抓鱼的士兵越来越多,最后肖丞忍无可忍大吼一句:“他娘的!你们把我的鱼吓跑了!”
两个领兵的指挥佥事也不拦着他们,只要不耽误赶路时间,让将士们放松一下也没什么,毕竟能这样一起出来的机会不多。
再者就是这次的任务看着不难,最好的结果就是指挥使已经领着骑兵和巡防兵将那群北戎人截住了,那剩下这些士兵相当于出来游玩了一番。
天慢慢黑下来了,草原上燃着篝火,火头军们给将士们打着热汤,每人一碗野菜汤,让大家可以沾点咸味,暖暖肠胃,再来一勺大酱,搭配大饼。
将士们将炒粟米倒进汤里泡着吃,倒别有一番风味。
但吃着吃着,他们的表情逐渐凝固了,不自由主地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香味,最后齐刷刷把眼神投向了火头营的方向。
“他们……在吃什么?”
“烤鱼,烤野兔……”
“啊——!那我们吃的这叫啥?!”
“凭什么?为什么?呜呜呜,我也想吃……”
“该死的火头军,果然是一群阴险狡诈之人!”
士兵们馋得流口水,恨不得把手里的碗砸了。
火头营此次来了六十几个人,今晚秦玦和谢宁以及神箭营的人共打到了八只兔子,江婷等人抓到了十几条鱼。
兔子和鱼都在河边先处理好,扒掉皮和鱼鳞,挖掉内脏,用盐和火头营带的一些佐料涂抹上,放在篝火上烤。
外皮在高温的炙烤下很快渗出油脂来,变得金黄发亮,焦香扑鼻。
把草绑在一起当刷子,将油脂充分刷匀,再撒上一些调料,翻来翻去烤。
油脂味和调料在烟火的氤氲中完美融合,顺着夜风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谢宁蹲在篝火旁边,兢兢业业地翻烤着兔子,就为了能分到一个兔腿。
秦玦笑话他道:“谁打的兔子谁先挑哦。”
他把谢宁带去猎兔子,谢宁的箭只射出去几步远就插在了地上,惹得神箭营的人哈哈大笑。
谢宁眉头一皱,“烤兔子的人也有功劳啊!”
他看向江婷道:“你说是吧江廷?”
江婷信手用短刀切割着兔子肉,让其里面熟得更快,笑道:“是,等会啊,你吃最多。”
谢宁这才满意,又专心致志地盯着火候去了。
烤好后,两只兔子和五条鱼给两个指挥佥事和几个千户送去,剩下的就由火头营和神箭营平分。
江婷先撕下一个兔子腿给谢宁,剩下的兔子和鱼用刀手法利落地剔成小块,分给其他火头军。
虽然每个人只分到了几口肉,但它就是香啊!
香得人恨不得把骨头都嚼碎咽下去。
这次跟着出征的只有赵轻鸿,孔潇没来,所以江婷也不打算去叙旧什么的,拿着自己的那份肉坐在背风的地方慢慢品味着。
想起上次吃烤兔,还是在从军路上,一转眼就过去了三个多月了,江婷不禁有些感慨。
吃罢饭后,各自去河里洗洗后,将士们便找了个地方躺下呼呼大睡。
每个大营都留出几个人守夜,篝火燃烧,火星迸溅,枯枝被烧得噼里啪啦的,气温也慢慢降下来。
江婷被分到了守上半夜,她裹着厚衣服坐着,思绪开始天南地北地乱窜,最后窜到了原著上来。
她不禁想,原著大纲里只写了赵轻鸿会在这次出征中崭露头角立下战功,那就说明他们这支队伍肯定是会遇见北戎人的。
也意味着,贺云琛率领的骑兵没有成功拦截住劫持粮草的北戎人,甚至可能遭到了对方的伏击!这才让大部队赶上去有了与北戎人交手的机会。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情况。
一瞬间,她思绪翻滚,前世的各种作战经验让她不禁开始想,若是她是北戎人,她会怎么做?
她明知道贺云琛的威名,也知道贺家军骑兵的骁勇善战,她却让自己的手下跑去劫持了粮草就跑,那十成有八成会被贺云琛追上。
追上之后呢?肯定是打起来。
北戎人打得过贺云琛吗?这可是在大郢境内,贺云琛背后有边城的两万驻军还有后面跟来的五千贺家军。
北戎人是头铁还是脑子不好使,就算是伏击了贺云琛,有什么好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她真是北戎首领,她就会趁着贺云琛领着骑兵离开了军营时,在半路上设伏,伏击的就是没有指挥使在、没有骑兵在、没有巡防兵在,只有五千步兵的——贺家军!
只要贺家军的大部队损失惨重,贺家军将会在短短几个月内迎来第二次重创,自此几年内都不会再是北戎人的头号劲敌。
而贺家军驻守的边境线,也会被撕开口子,甚至威及边城。
想到这里,江婷霍然起身,眼神眺过远处的一片黑暗,那在朦胧的月色下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像一张深渊巨口,下一瞬就能将他们全部吞噬进去。
是了,若真是她猜想的这样,那赵轻鸿的立功之时,根本就不是支援骑兵的时候,而是——今晚!
江婷目光如炬,将短刀握在手里,正准备去找指挥佥事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刚走几步,突然一阵细微的动静传来。
她听力极好,若是旁人,那肯定是不会发现这动静的。
对方鬼鬼祟祟的,定不是自己人。
难道北戎人又混了进来准备半夜给他们下药或是火烧粮草?
想到这里,江婷不动声色脚步不停,径直往指挥佥事所在的方向走。
实则她全身注意力高度集中,快速地消失在了黑夜中,而后在一个牛车后面折返,悄然无息地往对方所在的地方摸索而去。
她前世是潜伏的好手,若是对方只是普通的斥候或是刺客,绝不会是她的对手的。
但当她越靠近方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时,越感到疑惑,太静了,根本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以她的视力和听力,对方没那么容易消失在她眼前,除非对方的实力在她……
“噌——”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江婷感觉有气息逼近自己,对方杀意极强,她迅速抬起短刀抵挡,并反手攻向对方。
她只感觉短刀被什么金属的东西抵挡下来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锐声音。
江婷有些惊讶,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实力很强。
下一瞬对方伸手就向她袭来,江婷凭着周遭气流的变化迅速做出反应,接下一招后反守为攻,直取对方命门。
显然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一下就扭开了脖子,两个人在黑暗中你来我往斗了几个回合,双方都吃惊于对方的身手,又急于取对方性命。
江婷只知道,这人实力这么强,还不知道今晚北戎到底派的什么人来,若都是这种高手,那他们岂不是完了?
绝对不能让这人跑了。
她屏气凝神,分出一缕思绪去观察周围,发现将士们都离得挺远,而此处是牛车后面,除了几头牛,她竟然找不到就近的帮手。
正要开口叫人,对方的招式突然变得狠辣,江婷手上的短刃撞上他的护腕,竟然被内力生生震断了!
她也不客气了,方才还想抓个活口,这下再不下死手,死的就是她了!
两个人又打了一番,江婷终于感觉对方原本平静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这是力竭的表现。
她五指成爪,正准备找准机会全力一击掐断对方喉骨。
突然,旁边见惯了大风大浪处事不惊的牛先生可能是被两人弄烦了,蓦地发出一声高亢的“哞——”!
对方一顿,江婷也一顿。
马上,守夜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打着火把往走来了,“什么人!?”
火光一晃,江婷突然看清了来人的样子,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一块黑布,露出两只明亮锐利的眼睛。
这双眼睛本是藏着凛然杀意的,却在看清她的脸部轮廓时一下愣了。
下一瞬,对方突然伸手想捂她的嘴,却被江婷躲过去了,还反被江婷擒住了双手。
“放手!”男人咬牙,有些狼狈低吼道,“我是贺云琛!”
……
夜风呼啸,贺家军营的旗帜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江婷拢了拢衣服,抱着手臂安静如鸡地站着。
何指挥佥事和付指挥佥事及贺云琛站在不远处商量着什么,半晌,两个佥事大人扭头看向她,招了招手,“江廷,过来。”
江婷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何佥事就是当初的新兵操练总教头,也是他把江婷发配到火头营去的,他对江婷还有点印象,道:“指挥使大人说你是无意中撞见他的,你为何会出现在牛车那儿?”
江婷嘴角一抽,她本想说自己察觉到了北戎人的想法,想去找他们商议,但现在不用说了,贺云琛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此处,说明他肯定已经洞悉了什么。
既然他说自己是无意中撞见他的,那就是想遮掩两人交手的事。
正好,她也不想暴露自己,方才只是情急之下才去找两个指挥佥事的。
是以她点点头,淡定道:“我去解手。”
“解手跑去牛车那儿?你是去烧粮草的吧?”何佥事企图用话刺激她,寻找她的破绽。
他怎么看怎么怀疑江婷就是那个奸细,虽然贺云琛说不是她。
但江婷眨了眨眼睛,很无辜道:“我……我解手后饿了,去找点吃的……”
“满口胡言!”
江婷无辜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何佥事:“你!……”
贺云琛喘了口气,道:“营中究竟何人是奸细,此事已来不及查明,既然我还未暴露身份,那便依方才所定的计划执行。”
何佥事不甘不愿地瞪了一眼江婷。
付佥事细心察觉道:“指挥使大人!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