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她探视了,侯爷就好不起来了?
林知雀不忿地握紧拳头,望着消失的身影轻哼一声,不悦地撇撇嘴。
她出于好意探望侯爷,每次都非常努力,跨越重重心理障碍。
这话说得,简直把她当成灾星祸害,提防她克死侯爷。
思及此,她一身晦气,使劲甩干净再进屋,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坐在桌边奋笔疾书,扬声道:
“姑妈的事总算有了着落,你现在去驿站,多给些碎银,让他们尽快送到金陵。”
“好!小姐放心!”
桂枝与她一样欢欣雀跃,忙不迭接过信封收好,小跑着出门。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林知雀一想到亲人能在身边,高兴得坐不住,来来回回踱步,暗道运气真是不错。
她无意间伤害了侯爷,本以为一切都没希望,没想到峰回路转,侯爷似乎挺受用的。
虽然她不知是什么缘故,也想不明白他们男人的心思,但这些都在裴言渊教导之后,说不定是他的功劳。
林知雀感念在心,不禁想,若是再去讨教,更进一步,那婚约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这个念头一出,她登时充满干劲,眨眼间从椅子上起身,收拾着准备出去。
上回的教导过去许久,她如今有所成就,没理由再拖下去了。
无论是谢他教诲,还是接受考验,继续受教,都是时候去竹风院了。
*
趁着天色尚早,她在屋内留了张字条,让桂枝不必寻她。
林知雀抚平衣摆褶皱,刚踏出门槛,就想起什么似的退了回去,找出裴言渊买下的衣衫。
那次她没舍得穿,那家伙看上去不太高兴,还让她下次穿上。
她始终在心里记着,生疏地系好衣带,调整到得体的松紧,在铜镜前左看右看,对这身十分满意。
烟粉锦缎保养得极好,近乎全新,贴合每一处曲线,宛如量身定制。
轻纱蓬松干净,远远看去如云似雾,煞是养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一件清新典雅的首饰衬它,显得有些单调。
林知雀不甘心地翻箱找柜,一股脑把首饰全倒出来,挨个挑挑拣拣,也没找到像样的。
她从前倒是有不少,但抄家全都没带出来,如今这些素雅简约,实在配不上这么明艳的衣裙。
除了......紧锁的匣子里,还有沈槐安送她的平安扣。
林知雀犹豫一瞬,伸出去的手缓缓缩回,纠结地攥着掌心。
那东西十分贵重,她收下后心里难安,从未想过戴在身上,只待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还给沈哥哥。
有他一片心意,她就知足了,不想欠他什么。
然而,眼下寻遍所有首饰,也没个像样的,似乎只有它了。
林知雀望着铜镜中娇俏动人的少女,到底抵不过爱美之心,咬牙打开了匣子。
不知为何,她平日里不会苛求身外之物,但想到要见的人是他,就莫名有些不一样。
他既然喜欢看她这身,那她力求完美,想做到最好的模样。
坠子用古朴的编绳挂着,刚好垂在她的锁骨之下,种水冰透,飘着灵动蓝花,很是精巧贵气。
尽管与烟粉衣裙不是很搭,可聊胜于无,看上去还算不错。
磨蹭了好些时候,天色将近中午,林知雀恍然回神,手忙脚乱收拾残局。
她再没时间纠结,关上门避开人群,小心翼翼地去了竹风院。
*
幸而此处偏僻,人迹罕至,她没消磨太久,尚有时间在门口喘息。
嘉树开门迎她进去,边走边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说不出的奇怪。
像是责怪,又像是愤懑,隐约带着失望与质问,终究归于沉寂,苦恼地对天长叹。
“这是怎么了?”
林知雀不明所以,第一回 看见这么丰富多彩的眼神,单纯地眨巴眼睛道。
“唉,你......”
嘉树沉重地开口,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愣是无话可说,摇头道:
“罢了,公子在屋内,你见他去吧。”
林知雀以为裴言渊出事了,焦急地快走几步,一把推开门。
“砰”的一声,老旧门板砸在颓败院墙上,光线斜射进来,灰尘恣意飞舞。
裴言渊背对着她,听到动静并未回头,余光淡淡从她身上扫过,冷声道:
“还知道要来?”
“我、我记着呢。”
林知雀一五一十回答,下意识觉得他不高兴,甚至还有点生气,却猜不透缘故。
她紧抿唇瓣,试探着靠近几步,在他身后停下,怯生生道:
“二公子,可以考我了。”
闻言,裴言渊气息顺畅几分,颀长身姿不紧不慢地转过来,幽深目光在她身上游移。
看见她穿了这身衣服,他阴沉的眉眼略微舒展,欣赏般弯起唇角。
可是,当明晃晃看见那枚平安扣时,他眸光一凛,还未扬起的弧度一寸寸抚平,乌云在眉心聚拢。
“这是什么?”
裴言渊三两步行至她身侧,胸膛仅有咫尺之遥,拧眉俯视她起伏锁骨间的玉坠,冷不丁用指尖挑起,置于掌心把玩。
这么好的翡翠,不像她一位表小姐能拥有的,也从未见她戴着。
他忽而想起那日嘉树所言,有人送她定情信物。
而她,收下了。
既然欣然接受,想必时时刻刻戴在身上,寸步不离吧。
倏忽间,冰凉的玉坠变得烫手,裴言渊指腹加大力道,死死攥着清透绿翡,只觉得无比碍眼,恨不得亲手捏碎。
他一丝理智尚存,深深凝视着她,嗤笑一声,问道:
“谁给你的?”
“没......没有谁,我买下的。”
林知雀被他捏着坠子一拽,整个人向前倾倒,编绳在颈间勒出红痕,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她感受到,这家伙好像更不高兴了,还朝她发火。
可思来想去,她并未做错什么,还特意穿了这件衣衫呢。
为了配它,还破例戴上沈槐安送的玉坠,想着他应该会喜欢。
他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知雀来不及细想,赶忙抢过坠子,后退几步,双手按住护在身前,生怕他扯坏了。
这东西迟早要还给沈哥哥,他们的过往不能被人知道,她的身份也不能暴露,自然不能说出实情。
“哦......难怪呢。”
裴言渊拖长了尾音,眸光愈发意味深长,淡漠地从她身上扫过,在对视的瞬间错开,辨不清情绪道:
“当个宝贝似的戴着,不许人碰。”
他早已从嘉树那儿得知真相,一听便知这姑娘又撒谎。
别人送的也就罢了,她根本不愿说实话,还试图隐瞒一切,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兴许是替新欢情郎遮掩,不愿被他发现呢。
甚至,他碰一下都不行。
还真是视若珍宝,担心他弄脏了呢。
未曾想,她那份坚定爱慕,也可以用在别的男人身上。
越是这么想,他越是当真。
原先的不确定,变成了板上钉钉。
“嗯?”
林知雀不解其意地歪着脑袋,看不懂他变幻莫测的神色,困惑地蹙起眉头。
好端端的,为何有种阴阳怪气之感?
她全当是错觉,低头轻抚平安扣,思及他那句话,认可地颔首。
平心而论,这东西是上乘货色,色泽种水十分罕见,确实是件宝贝。
若是放在典当行,只要价格合适,那些掌柜都要争相买卖。
可是,这家伙提这些作甚?
坠子的来历和价值不重要,关键是她戴在身上合不合适,他看着是否喜欢。
“好看吗?”
林知雀张开双臂,身侧迎着阳光,鬓角碎发闪着光亮,笑着问道。
她来之前照了良久,这坠子非常耐看,看得越多,越觉得有韵味,无人能摸着良心否认它的魅力。
“......不好看。”
裴言渊冷漠地瞥了一眼碍眼的玩意儿,眸中闪过冷厉寒光,补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