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是姑娘您呀!”
嘉树惊喜万分地迎她进来,边走边热络地闲话,行至颓败小屋前才停下,不好意思地挠头,道:
“麻烦您等会儿,公子今个儿要出门,正更衣呢。”
林知雀客气地应声,心道还挺巧。
她恰好今日来讨教,顺便把她带出去指点一二,更加名正言顺了,只是不知他要做什么。
她如此想着,刚想找嘉树套话,一回头才发现早就没了人影。
庭院空荡寂静,唯她一人伫立不动,百无聊赖地在小屋前等待。
风吹起竹叶,林知雀随手捻起一片,沿着脉络撕着玩,绕着小屋活动腿脚,慵懒地打哈欠。
她无意间绕过前门,走到侧面之时,一扇小窗映入眼帘。
早已没了窗纸,窗棂腐朽不堪,春风倒灌而入,一眼望去能看见屋内的身形。
那人宽肩窄腰,身姿颀长,背影瞧着略显清瘦,可褪去松垮寝衣,脊梁坚实硬挺,隐约可见纵横的肌肉纹理。
一束晨光悄然探入,映照得他肤色雪白,连投射在地面的影子都修长俊逸。
那人利落地换好衣衫,遮住引人注目的身材,一丝不苟地系好每一处衣带。
尽管在春日,他还是微微侧身,将衣领都系得严实,只露出线条硬朗的颈与喉结。
林知雀看得发怔,一时间忘记这人是谁,也没有移开目光,杏眸直勾勾地眨巴着。
直到裴言渊转过身,猝不及防与她四目相对,墨色眸光意外地凝滞,她才回过神来,百口莫辩地埋下头。
那家伙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偷看吧?
天地良心,她才不像某个登徒子,能做出这种龌龊事儿!
方才还在想,这身形瞧着有些熟悉,想多看几眼辨认一下。
如果早知是这家伙,她宁可自毁双目!
林知雀无措地在原地打转,分明这次心绪没有多激烈,可脸蛋还是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
她越是刻意忘记他的身形,就越是容易回想起来,一来二去折腾得双颊更红了。
“何必呢?”
裴言渊透过破败窗户,将她的脸色尽收眼底,眼睁睁看着白软面团,一点点变成红柿子,掌心托着降温都不管用,羞怯地蹲下身藏匿踪迹。
他淡淡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无端带着一丝嘲讽,勾唇道:
“你可以进来。”
“我才不要看!我不是偷看,真的不是!”
“......原来你偷看了?”
林知雀愣怔地住口,双手从眼前挪开,懵懂地抬起头。
那家伙已经换好衣衫,伫立在窗台边俯视着她了。
她舒出一口气,生怕见到他方才没啥衣料的模样,可一想到他的话,再次陷入沉默。
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越来越像偷看了,实在是可恶!
刚刚那话,她还以为,裴言渊请她进去,近距离欣赏来着。
毕竟他是狂野放浪的登徒子,很有可能这么想嘛!
林知雀脸颊红得滴血,耳根都红透了,窘迫地趴在窗户下面,不想和这个讨厌鬼说话。
“再不进来,我要走了。”
裴言渊唇角弧度愈发大了,目光依然波澜不惊,看着窗台下的身影,如同看着一只做错事心虚的猫儿。
闻言,林知雀果然身形一动,硬着头皮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绕过窗户,从正门进去。
确实有些难堪,可她惦记着正事,不想因小失大。
罢了,她与这家伙相识以来,也不是第一回 难堪了。
“咳,我这次来,还是有事请教二公子。”
她轻咳一声,脸颊潮红尚未褪去,闪烁眸光不停地偷瞄他的脸色,手指紧张地卷着衣角。
“哦——”
裴言渊拖长了尾音,一步步行至她身侧,幽深眸光上下打量,答非所问道:
“上回的衣衫怎么不穿?不喜欢吗?”
“不不,非常喜欢,怕穿坏了可惜。”
林知雀连忙摆手解释,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这个,把话头扯了回来道:
“二公子教得很好,可否再教一回?”
“一件衣裳,没什么可惜的,下回穿来见我。”
他依然没有回答,还是说着那件衣裙,深沉眸光扫过她时闪烁一下。
穿坏了,正好可以做新的。
“都依你,只求那事儿......”
林知雀攥着袖口,不好意思三番五次提起“教导”,只能极尽暗示。
“嗯,上回教的,温习过了吧?”
裴言渊漫不经心地问着,身子靠在衣柜上,顺手从抽屉中抽出一条腰封。
他熟练地把玩搭扣,素白修长的手指,反复在玄色布料上摩挲,却始终没有系在身上。
“二公子要考我?”
林知雀颔首,声音微弱不少,瑟缩一下肩膀,面露难色。
何止温习过啊,她还学以致用,亲自实践过呢。
只不过,结果就是差点把你哥哥烫死了。
她压根儿没学会,更别提学得多好,甚至让她讲讲到底教了什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考就考吧,反正这兄弟俩,在谁手上都很难混。
至多受到惩罚而已,总比被侯爷摸手好多了。
“帮我把腰封系上。”
裴言渊没有回答她的话,眸中似乎多了几分期许和笑意,隔空把腰封塞在她手里,容不得分毫抗拒。
“可......可上回没教过。”
林知雀一头雾水,拿着腰封不知所措,在脑海中暗中比划了好几下,仍不知应该如何才能系得好看。
“无妨,过来,我教你。”
裴言渊并未因此不悦,反而很有耐心,亲自拉着她的手,在腰身周围环抱一圈,合于身后。
他的身形劲瘦有力,林知雀无意间被他拉着扑进怀里,触碰到的地方都硬邦邦的。
......难怪能单手把她提溜起来,她愤愤不平地想。
“后面的搭扣,交合在一起。”
林知雀听话照做,生怕行差踏错被他惩罚,暂且保持着环抱的姿势,踮起脚尖侧身,视线才能看到他身后的地方。
有时候踮得累了,忍不住放下歇息,只能蹦跶起来看。
不过,每次跳起来时,头顶都会与他的下颌离得很近,万一劲太大了,唇瓣都险些靠上去。
从此以后,她学会侧过头踮脚和蹦跶,权当什么都没发现。
“太紧了,放松一些。”
扣好后,怀中清甜馨香想要飘走,裴言渊冷不丁出声,还未说完就让她主动留下。
林知雀伸手试探空隙,小声嘟囔一句“不紧啊”,却不敢和他对着干,乖乖照做。
“太松了,会掉。”
不一会儿,裴言渊又出声指挥,听见怀中传来嘀咕声,还要冷着脸补一句:
“你要是太累,可以换个姿势。”
一直在身前环抱着,很难看到后面的搭扣,确实很累人。
除此之外,姿势还说不出的怪异,总像主动扑进他怀中一般。
林知雀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没有铁证,碍于求他教导,这亦是他的考察,只能重新围了一圈腰封,在他身后系好。
窗外,嘉树趴在墙根下听着动静,本是有些好奇公子会与那姑娘说些什么,听完后瞳孔开始地震,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
......没听错吧?
他扒拉着窗户,探出一双快震碎了的眼睛,远远看见那姑娘在身后帮公子系腰封,为了方便蹲下身子,头顶刚好到腰间。
恍然间,他想到了些不该想的东西,对着纯洁无瑕的公子与姑娘磕了个头,心中大喊罪过。
心灵不干净的人,看什么都脏。
说的是他自己。
林知雀蹲在地上调整许久,终于让裴言渊对腰封的松紧满意,腰酸背痛地支起身子,绕到他身前,双手至于其上,最后检查一遍,忐忑道:
“二公子,还要罚我吗?”
她自认尽力而为了,男子腰封这种东西,今日第一回 接触。
毕竟,听阿娘和姊妹们说,只有嫁人后,妻子才需要帮丈夫更衣,她待字闺中,从未学过这些。
裴言渊不动声色,腰间萦绕她身上的清甜花香,唇角至今没放下过。
看来学得还可以,知道如何才能在不经意间亲近一个人,轻轻撩动那根心弦。
他垂眸望着搭在腰间的手,白嫩纤细,柔弱无骨,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出蜜桃般粉嫩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