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久未亲近,方才被打断的事重新燃起来时便格外热烈,彼此都觉得有些难耐。
野火燎原。
受不住,忍不了。
吻描过萧沁瓷唇上细纹,在她受不住启唇时温柔地逗弄。衣也被揉皱,在缠磨间软成一池春水。
“对了,陛下,”萧瑜去而复返,这次站在帘外,语气板正地说,“陆奉御说,余毒未清之前阿瓷得好好休养,不可太过劳累。”
萧瑜在“好好休养”四个字上落了重音。
她话音落下之后没有立时走开,沉静听着里头动静。
“朕知道了。”皇帝声音酷烈,听上去竟似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萧沁瓷没忍住,终于揪着他的衣领低笑出声,皇帝揉着她,在她的低笑里满怀期待地开口:“真的,朕重新赐一座宅子给你阿姐怎么样?”
“陛下,”萧沁瓷拿下他的手,“要勤俭持家哦。”
……
赐新宅是不可能了,皇帝只好让人赶紧重新把萧府收拾出来。萧沁瓷养了几日,瞒着皇帝挑了个时间去见了庞仪最后一面。
庞仪被关在暗室,宫里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庞仪从御前落到这步境地,不乏想要来踩上一脚的人,萧沁瓷最是明白不过,特意吩咐过不许人为难,此刻见她气色倒还好,也没有受多少磋磨。
“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庞仪久未见光,眯着眼看她。
萧沁瓷仍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眼眸清澈,却很深。
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庞仪跟在她身边那么久,没见到她身上有半点不喜。
“其实本来也不想来见你的。”萧沁瓷道,“许是我还年轻,还有些心软,听说你想见我,那见一见也无妨。”
庞仪像听了什么笑话,嘲弄道:“你心软?”
“我当然心软,”萧沁瓷轻轻巧巧地说,“否则,在发现你动过我的东西之后我就该让你去死了。”
庞仪瞳孔一缩。
她周身清冷,看向庞仪的目光不喜不怒:“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蠢到用我的东西来对我下毒。”
萧沁瓷道:“是我高估你了。”
庞仪从她的话里听出点别样意味,她在霎那间明了一切:“你知道——”
萧沁瓷仍是用那种冷然的目光望着她,听她喃喃自语:“你知道……”
“有件事我不知道。”萧沁瓷问,“在宣阳坊的那个人说,他不想伤害我,只是要把我绑走。你一开始不想要我的命,为什么?”
这是这桩案子里唯一矛盾的地方,萧沁瓷想不通。
“我一开始确实不想要你的命,”萧滇该死,是因为当初是他引来了这一场祸端,庞仪道,“你不怕死,要你跌落泥沼才更痛。”
萧沁瓷抚掌:“说得不错,可惜你没机会了。”
她来只是为了问庞仪这一个问题,既然问完了多说也无益。
“好歹你与我也有旧时之谊,”萧沁瓷淡道,“我念旧情,要说恨你也谈不上,今日之后不会再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庞仪沉默片刻,看着萧沁瓷身后天光,将她照得通身透彻。
阴影在身前分割,酒上漂浮细尘。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
萧沁瓷回到千秋殿之后便有些疲累,她见过的死亡不少,这也实属稀松平常,但难免还是会有波动,大抵还是因为是熟悉的人。
庞仪在她身边时沉稳、细心、安静,相似的出身让她能洞悉萧沁瓷的喜怒,进退得宜,她对庞仪说的都是实话,她确实念旧情,可惜了。
萧沁瓷心情低落,晚膳也未用便先去睡了。
再醒来已是夜半,被热醒的。
她推了推枕边人,迷蒙着说:“热。”
“你身上凉。”皇帝不顾她的推拒揽住她,手臂重重横在她身上。
萧沁瓷推了一阵,见他始终不肯动,也就罢休了。
相触间的潮热很快就能适应,肌肤相贴时似乎能融为一体,那重量和热度压着萧沁瓷,终于叫她落到实处。
从一开始的不适到现在完全化成了熟悉,她甚至熟悉皇帝的重量、身上的热和压下来的角度,昏帐隔了暗光,隐秘得只剩下她二人,叫人能卸下心防,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是能被接受的。
“你怎么来了?”萧沁瓷睡得太久,音有些哑,还有绵绵的娇。
他们说好萧瑜在的这几日要收敛一些,白日里萧沁瓷能去两仪殿和他一道看折子,晚上皇帝就不能过来了。
“你今日去见了庞仪?”皇帝问。
“嗯……”萧沁瓷半梦半醒着,被抱得不舒服。
“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见的?”皇帝的声音落在萧沁瓷肩头,很沉。
萧沁瓷渐渐清醒了,她挣了挣,却不是往外躲,而是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她今日说,我不会有好下场。”
她睁着眼,眼却只能看到皇帝衣上云纹,飘渺远阔的一笔。
“不甘而已,不必在意。”皇帝口上这样说,心里却强按下怒。
萧沁瓷指尖逡巡在皇帝颈上,烫得她微微蜷缩。
“那天的话,我听到了,”萧沁瓷问,“你知道我在门外,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那日之后萧沁瓷没问过,挑了此时才开口。
“对,”皇帝贴着她耳,吐息很沉,“朕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萧沁瓷仰颈,被迫舒展。
“你求什么?”她闭着的双膝被分开,说话间触到他臂上跳动的筋。
皇帝喟叹似地说:“求你。”
叹息从喉间逸出来,胸腔的振动是一致的频率,萧沁瓷被往上带,挂住了他的颈,在水色迷蒙里看清皇帝身上的衣。
“你这衣裳……”萧沁瓷睁大眼,辨认出熟悉的针脚和颜色。
“挺合身。”皇帝笑,“怎么量出来的?”
梁安是个贴心人,在搜查时一眼就看到了这件衣袍。
身高、腿长,手臂、肩颈、腰背,一切都刚刚好,行动时的幅度也不至于让人觉得拘束,柔软的布料覆盖着他,分明是合身的,在此刻又觉得紧。
“用手量出来的吗?”他坏心眼地问。
萧沁瓷答:“眼睛也能看出来。”
她针线活其实不好,衣裳做出来也普通,但皇帝穿什么都好看,穿这件尤其好看。
“好像有点紧了。”他握着萧沁瓷指尖,让她重新以手丈量过,“你再仔细看看。”
“做都做好了,”萧沁瓷欲抽回手,在昏光中闭眼,故意不遂他的心意去看,“就算小了也没法改。”
“改不了?”皇帝问。
“改不了。”
“那就重新再做一件。”
萧沁瓷睁眼睇他:“不做。”
她手垂在半空,被皇帝用力握住。
“手疼。”萧沁瓷半真半假地说。
“疼?”皇帝看她的指腹,他知道刀剑划出来的伤口,却不会分辨针扎的眼。萧沁瓷指腹干净,粉变成了红。
“疼。”她音很软,短短一个字有撒娇的隐意。
指腹的血点好得很快,因生疏而受的疼痛却不会因此淡上一分,萧沁瓷几度想放弃,又因为投入了时间和精力,不想让自己吃亏,那些受过的痛也不能算了。
因此要说出来,沉默的人没有糖吃。
他只好握了她指尖吻。
“那朕今天不该穿这件的。”
“嗯?”萧沁瓷不解。
“容易弄脏。”
唯一的东西便珍贵,该妥帖收藏,就像他待萧沁瓷。
深夜里动静不显,都还记得要避着人。
他贪婪地盯着她瞧,眼也不眨:“没有第二件了。”
“你求我,说不定能有。”她困,说话都是断续的,这句话却意外顺畅,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李赢——”
但皇帝听得清清楚楚。
他撩开萧沁瓷额前的发,顺着鬓角摸到她颈后,那样一截柔润的花茎,在他手下颤颤巍巍的绽放。
“你叫朕什么?”似呢喃似絮语。
“不——”她已然忘了。
皇帝道:“求你。”
“求你的事,”他在她耳边说,“朕还做得少吗?”
皇帝生了逗弄她的心思,他偏爱萧沁瓷在唤他名字时的反应,因此故意要逼着她说他的名字,逼着她失措,在自己怀中哭泣,再主动地缠绕上来。
她那样倔强,仍是不肯服软,喉间被逼出的都是不成字的碎语,泪水沾湿了皇帝的颈项。
到处都是潮的,烫的。
睡下已经很晚了。
夜很深,这样安静。
他在漫长的昏夜中看着萧沁瓷,看她平静安睡,那种隐约的不安定又浮现出来。
萧沁瓷会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妻,余生都能在太极宫同他共度,可他还是觉得不够。他总是在对萧沁瓷索取,而她也一直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