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图南眼眸微沉:“你最好知道。”
“别再动我的演员。”
“虞总,网友认为我比较适合演《沉默的十九楼》,你不满的应该是网友,找我撒气做什么。骂你的,骂演员的,都是他们诶。”闻黛说得无辜。
虞图南头一次气得想笑。
倒也知道越生气,闻黛越得意。
喝了口咖啡,苦涩直击味蕾钻入大脑,虞图南再度冷静下来。
“网友从始至终想骂的,都是德不配位、没有演技、没有演员态度的资源咖,巧合的是,你每一项都达到了标准。他们只是被像你这样的人利用,借用信息差带来误会。网友骂声越大,说明讨厌你这样的人越多。”虞图南语气淡淡:“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闻黛语塞一瞬。
虞图南淡淡补充:“闻黛,我原以为你享受着网暴别人带来的红利时,会有一点点忐忑不安与愧疚,但显然,我把你想得太好了点。”
没有听闻黛的辩驳,虞图南挂了电话,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热搜发呆。
五分钟后,宋特助给她发了一封文件。
虞图南回了他一个字:【嗯】
**
生日宴现场。
古堡的化妆室里,闻黛皱眉看着突然被挂断的电话,攥紧手机,心里窝火。
“词条已经被撤了下来。”经纪人小声道。
闻黛没好气地说:“知道了,再买点生日宴的词条上去。”
“闻小姐,客人到了。”
沈家的阿姨敲门,站在门外轻声提醒。
闻黛咬紧后槽牙,深呼几口气缓和情绪,把手机丢给经纪人:“她再打电话过来,直接挂断。”
“好的。”
闻黛拎着裙摆出门,走了五步,碰到在二楼走廊边站着的沈简兮。
她的继姐。
沈简兮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眉眼微皱。
闻黛:“我这套礼服,四个月前量身定做,姐姐又想污蔑我拿你的礼服?”
沈简兮情绪管理一向不好,脾气有点暴躁,听不得这种泼脏水的话,一遍遍反复告诉自己,这是在闻黛的生日宴上,下面还有很多投资山、股东、亲戚,但凡说点什么,闻黛都会大做文章,博取他人同情。
沈简兮努力压制住内心暴躁的小凶兽,状似平心静气地说:“第一,一年前你妄动我的礼服,参加晚宴,惹恼股东这件事,我当时教训过你,现在不跟你计较。第二,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为了让我们双方都少生点气,活得久一点,我不会参加全程参加;第三,来了很多股东,警告你安分一点,别再打公司的主意,这是我妈的产业,和爸无关,跟你更没半点关系。”
沈简兮自认为对这个继妹和后妈已经足够善良。
一年前,公司风雨飘扬,母亲去世,父亲无能,舅舅想掺和家产,关键时刻,她爸在关键节骨眼上还娶了新老婆。
为了不让财产分散,在两人结婚之前,他们三个人坐在会议桌前已经委托律师签订好了相关协议,她爸不会得到任何股权,但每年会给她爸一千万。
继妹和后妈嫁进来不久,她爸体检查到癌症,沈简兮自认父亲去世后对她们不坏,一千万照样给,且觉得继妹可怜,有意把她往社交圈里带。
沈简兮想的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先认识外层的人。
可她没想到闻黛这么心急,想一口气进入核心圈层,直接拿了她的邀请函和礼服赴宴,差点毁了一桩合作。
闻黛不想听沈简兮的管教,拎着裙摆准备漂漂亮亮地出场。
沈简兮伸手握住闻黛的手腕:“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闻黛不耐烦地甩开沈简兮的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她想到什么,扬眉,嘴角微弯:“你还不知道吧?姜朝暮说今晚会过来送我一份大礼。”
“可能是奢侈品的代言喔。”
沈简兮顿住,眼眸低垂,沉默了很久,再说话时,语气格外疲惫,无力道:“你这一年做的努力,就是利用姜朝暮,利用网友的同情心,利用圈内人的怜悯,一步步踩着他们得到这些?”
闻黛皱眉:“我没有错。”
“姜朝暮没你想的那么好哄,”沈简兮沉眉:“你有没有想过,她只是愿意相信你,不是什么人傻钱多。你把她当作笨蛋哄的时候,有没有一丝亏欠?”
闻黛身影微僵。
二楼走廊里光影很暗,尽头的遮光窗帘很遮光,让这处显得有些昏暗。
沈简兮以为她在心软,结果——
闻黛转身,笑得张扬:“你在嫉妒我。”
沈简兮愣住。
闻黛抬步,优雅往前,高定礼服上点缀的亮片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闪闪发光。
转身要下楼时,闻黛扬眉,笑得张扬:“说什么亏欠不亏欠,姐,我跟她可是好朋友。”
沈简兮彻底死心。
只要有利益可得,闻黛会跟姜朝暮做一辈子的朋友,永远把她当人傻钱多的傻瓜哄。
沈简兮跟姜朝暮的接触不多。
甚至一年前知道她跟闻黛关系好起来后,对这位骄纵小公主的观感非常差,不止一次吐槽过姜朝暮。
前些日子,姜朝暮突然主动找到了她。
为打听闻黛而来。
人总会因为第一印象而忽视某些真相。
在姜朝暮的世界里,她很可怕,她在公共场合打了闻黛。
而闻黛是可怜巴巴的受害者。
姜朝暮头一次从另外一个角度了解闻黛,知道了她另外一副面孔。
想站到顶端没有错,可她不能踩着无辜的上位。
那晚,姜朝暮像一只不知所措的猫咪,局促地紧捏双手,坐在沙发里。
沈简兮第一次看到姜朝暮如此不安。
她印象里的姜朝暮目中无人,永远高傲,即便犯错,也不会认输,娇气巴巴地指挥旁人为她做事,错的都要逼人说成对的。
不是在花钱,就是在撒钱的路上。
连公交车和地铁都没坐过的小公主,吃过一点点苦,自然也不会跟人道歉,更不会感到不安、惶恐。
可那一晚,姜朝暮全做了。
“对不起。”
她听到姜朝暮跟她说了这三个字。
低着头站在她面前,肩膀委屈地微耸,漂亮的粉发垂落在胸前,泪水滚落,哭了很久。
委屈巴巴地说完那三个字后,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复,半是担心半是委屈地抬头问她:“为什么你还不说没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道歉。”
本来已经止住的委屈,再也绷不住,即便努力瘪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但委屈依然像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最后哭得双眼通红,在沈简兮的安慰下,擦擦眼泪满意地走了。
即便道歉,她也娇气着,把别人的原谅当作理所当然。
这种事听着有点无语,沈简兮却生气不起来。
姜朝暮很诚恳。
她真诚地解释为什么会跟闻黛做朋友,希望沈简兮能原谅因她带来的困难。
姜朝暮从小到大都没有走心的朋友,以至于她将跟朋友一起买买买当做闺蜜间的正常关系,她无条件信任闻黛,从不质疑她,即便有时候闻黛某些做法她不认同,也不会说什么。
沈简兮听着,感觉姜朝暮八成是个恋友脑。
她被保护得很好,世界美好,从不会用恶意去揣测朋友,属于帮亲不帮理的那类人。
跟姜朝暮做朋友,一定很幸福。
...
楼下,恢弘的交响乐忽地响起。
沈简兮回过神,上前两步透过旋转楼梯往下看。
闻黛正在楼下跟几位股东聊天,身边站着姜朝暮不在时,总跟着她的几个小姐妹。
姜朝暮那晚离开前,抬手发誓,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被闻黛利用,让闻黛借用姜家的势力在豪门里作威作福。
闻黛说的“奢侈品代言”肯定没有。
姜朝暮会送什么,沈简兮也不知道。
**
古堡外。
“已经六点,你不进去?”季湛坐在驾驶座上,回身询问后座的姜朝暮。
姜朝暮脑袋颓唐地倚在车窗边,时不时瞅两眼亮着的手机屏幕。
闻黛打来了第六个电话。
虞图南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身问:“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姜朝暮摇头,闷闷拿起包包:“真正讨厌一个人,很难。”
虞图南不解。
“这有什么难的。”季湛皱眉:“谁欺负了你,你就欺负回去。”
姜朝暮抿唇,把手机丢到包里,沮丧地抱着包包思考人生。
跟姜清吵架,从家里跑出来的那晚,姜朝暮去找过沈简兮,知道闻黛一直在利用她时,她非常生气,恨不得当场嗖嗖跑到闻黛面前,跟她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