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小时后。
将一头长发吹得半干,已经是夏鸢蝶耗尽体力前,对自己的健康的最大尊重了。
眼皮更是困得快要黏上。
强撑着意识,夏鸢蝶穿着浴袍走出浴室,她拍了拍被热水醺得潮红的脸颊,试图给自己找回点清醒的思考能力。
有点难。
打着哈欠恨不得倒头就睡的夏鸢蝶走到床边,她迟疑了下,还是去了游烈那边,打开盏灯光偏弱的阅读灯,她眺向床上的人。
……怎么好像烧得更厉害了?
夏鸢蝶眼皮不安地跳了下。
她神色一秒就肃然,朝床边走了步,抬起手背就抵上那人睡梦里也紧蹙着眉心的额头。
果然,更烫了。
半小时前在浴室里,还想着“助理都说了别动他,傻子才顶罪上”的念头转瞬就消失得没了影,夏鸢蝶收回手,对着整个毫无防备的昏睡状态的游烈犹豫了好几秒,她才终于选定了位置。
女人柔软的指尖勾起男人垂在一侧的手腕,晃了晃。
“游总?”
“游总??”
“游、烈!”
一声高过一声,总算在夏鸢蝶打120前,床上的游烈紧阖着的眼睫颤了颤,皱着眉慢慢睁开。
夏鸢蝶长松了口气:“你发烧了,你助理还在路上,我觉得你最好先吃一片退烧药再——”
话没说完。
她去桌上拿药的、路过他眼前的手腕,忽然就被游烈捉了过去。
夏鸢蝶一懵。
而下一秒,游烈已经用他的手交握着她的五指,扣在颈旁,他声音沙哑地阖下眼:“狐狸,今晚别闹,再让我睡会儿。”
“……!”
夏鸢蝶一颤。
鼻子酸得猝然,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只是一个梦呓的称呼而已。
……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夏鸢蝶心里酸涩,也快要腿软得跌坐下去,扶着桌沿才撑住了身。游烈的指骨握着她的,十指交扣。
那枚冰冷的戒指硌着她,硌得她从手指连到心口地疼。
于是像梦境,又带着无比真实地刺痛。
夏鸢蝶慢慢深呼吸,看向腕上那条从洗完澡后就被她戴回手上的红丝带腕表,又透过它,看见他泛着冷光的素圈戒指。
贪恋这样一场梦,对谁都不好。
他发着烧,但她没有。
夏鸢蝶闭上眼,然后再次睁开,那种平静又安定的情绪回到了她的脸上。
她从他指间抽手,想要退开。
只是才刚有些松动,还未完全离开,躺在床上昏昧的光影间,游烈就突然睁开了眼。
那双漆眸沉昏,难辨焦点,却直望向她。
夏鸢蝶被他那个眼神慑得心口一颤。
她试图解释:“是你刚刚突然握——”
“你又要走。”游烈声音沙哑地打断她。
“……?”
夏鸢蝶几乎僵住了。
她不知道游烈此刻到底是清醒还是烧得昏沉。
而望着她犹如默认和本能想要抽回手的反应,游烈缓慢地松开指骨。但在她的手落回去前,他忽然擒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拉——
夏鸢蝶被游烈拎上了床。
不及反应,她就被他扣着手腕压在身下。
游烈没表情地俯睨着她。
“梦里你都想扔下我……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他喉结深滚,声音沉哑,“你的人生里,到底还有多少人、多少事,排在我前面?”
夏鸢蝶从骇然失神里惊回。
她本能挣动手腕:“游烈,你清醒点——”
“嘘。”
游烈却俯身下来,以几乎要捏碎她似的力度更紧地钳制着她手腕,又用长腿轻易压制住了她的,没给她留下一丝挣扎的余地和机会。
“我醒不来了,小蝴蝶。是你把我扔在这里的。”他用让她心口疼到颤栗的话扣住了她,那双漆眸俯近,炙人的气息也拂下,“我把你锁在这儿吧,这样你就不会再走了对不对?”
那个眼神晦暗而噬人,游烈的攻击性少有地强势到让她都完全招架不住。
就像……
她离开的前一晚。
光怪陆离的碎片画面的记忆骤然席卷,挟裹着被她藏在心底多年的,分不清是恐惧还是隐秘的刺激,激起了刻骨铭心的惊栗感。
夏鸢蝶的瞳孔轻缩,本能告诉她要逃掉。
只是在游烈眼底激起骇浪的那一秒,她就反应过来她这个念头不该有、因为游烈太了解太熟悉她每一丝情绪——
背着光,游烈眸色晦透。
他漠然地勾起唇,终于把最后一点距离吞下,泯灭。
“看,你又想扔下我了。”
游烈缓慢地,一根根收紧握抵着她的指骨,在她的栗然下,他吻咬上她的颈:“…别想。”
第48章 前女友
夏鸢蝶从未有过地,很想自己能大病一场。
最好和游烈一样。
病到昏沉,高烧,神智和理性要全都恍惚,那样才能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辨不明现在与曾经。
那样才能什么都不想,不管不顾,只跟着心和本能去沉沦就好了。
可惜她没有。
胳膊被攥得麻木地疼,浴袍被扯松。
白雪凝作的山脊下潜藏着蜿蜒的淡青色的细溪,溪旁的覆雪上又缀落了星点浅红的梅瓣,像素缎上刺染的艳痕。
在游烈的指骨穿过她浴袍衣带,将要凶狠地扯开它时——
“你有未婚妻了,游烈。”
被钳制在身下的夏鸢蝶带着颤音轻声。
话音落时,扣住她的那人僵停。
夏鸢蝶竟然分不清,由她亲口说出来的这句话,和游烈听到话后的反应,到底哪一个更叫她心口闷涩地疼。
握着她手腕的指骨倏地松了,像要捏碎她似的力道卸去了八'九成。
游烈如梦初醒。
他早已习惯了在每一场雨夜里,被曾经最美好的回忆和最爱之人的幻影拉入那片逃不出的梦魇。
这是七年来第一次梦与现实连结。
他却险些侵犯了她。
而更可怕的是,明明此刻已经清醒过来,游烈望着夏鸢蝶被他扯松了的浴袍间白皙上印满的落痕,望着他夜以继日想要抚摸和亲吻的她的眉眼,心底和身体最深处那种难以遏制的欲念却不消反增,它在更疯狂更无尽地滋长。
他竟然想趁病作一场疯,就将她困锁在这个房间里这张床上,叫她除了他身下他怀里哪都去不得。
什么道理,情感,容忍,蓄势,体谅,等待,干脆再不去管。
在今夜他最难掩饰——他渴望她至死。
紧绷到窒息的几秒过去。
床头的阅读灯惨受牵累,被抬起的手臂上脉管厉张的指背用力扣住,狠狠压回了墙壁嵌口里。
开关卡上,灯自动熄灭。
夏鸢蝶眼前的视野骤然失去了大部分的光亮来源,只感受得到上方炙人的温度退离,然后听见游烈默然起身,下了床。
他在床边短暂地停住。
薄光从浴室方向的门缝里透了过来,只隐约勾勒出他清挺轮廓,不足以看清他神色与反应。
夏鸢蝶只是本能觉着他就站在床边俯睨着眸,用最深沉迫人的眼神望住她。
一两秒后,游烈终于还是转身。
他无声进了浴室里。
花洒的开关被拉起。
冰凉的水帘扑簌簌地落下,兜头浇身,几秒就将炙热的体温压了下去。
游烈在亮得晃眼的浴室灯下,慢慢阖上了打湿的睫,垂在身侧紧攥成拳的指骨也终于得以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