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红着眼尾的小狐狸轻下了呼吸。
这一次,她还他无声口型。
‘有本事你吃了我啊。’
“——”
小狐狸为她的挑衅付出了代价。
系在游烈脖颈上的围巾换了位置,转去了女孩的手腕和沙发抵着的餐桌桌腿上,结扣紧得让后来夏鸢蝶一看见游烈戴这条围巾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整个房间里光和声音交错,游烈一边惩治她,一边用哑得厉害的嗓音恶劣地问,这是谁家的小野猫哭了一晚上啊。还停不停得下。
夏鸢蝶快疯了。
最能逼疯她的是,即便如此,即便这样那样了,游烈却硬是在最后一刻给他自己拉了手刹。
结果还是苦了她的腿。
等一切结束,坚决拒绝了某人的人道主义援助,夏鸢蝶在浴室里磨磨唧唧了半小时,最后几乎是扶着墙出来的。
顶着绯红欲滴的脸,小狐狸回到了餐桌旁。
游烈有点意外,眸子里仍还勾着漆亮,淡淡笑意曳在垂低的眼尾,一副欲壑已填的餍足模样。
“我以为你到明早都不会想出来了。”
小狐狸没情绪又恼然地睖他,在游烈拖开的椅子里坐下。
因为腿软有点没控制住,坐得重了,小狐狸轻呲了下,虎牙都露了个尖儿。
游烈眼尾笑意更难抑:“腿还酸吗?”
“…不许问。”
夏鸢蝶夹起一筷子已经快凉透的菜,放进游烈餐盘里,她小声咕哝了句:“你也不知道热一热再吃。”
“不行,这可是你专给我做的,热了就算脏了。”
“?”
夏鸢蝶用一个你是不是有点毛病的眼神谴责过他,又拿起旁边的红酒瓶,给他和自己分别倒上了一杯。
杯子推到他面前,趁他拿起,她在上面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下。
“生日快乐,游烈。”夏鸢蝶轻声,“我希望你永远幸福,永远快乐。”
撞进女孩眼底春湖似的,纯粹又溺人的情绪里,游烈怔了下。
他敛去那点欲色,郑重又认真地在女孩杯子上碰住:“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的。”
“好。”夏鸢蝶弯下眼角。
她有点幼稚地抬起手,伸出小拇指:“那我们一言为定。”
那天其实是夏鸢蝶第一次喝酒。
第一次就把自己喝得醉晕晕的。
游烈将她送到房门外,问她能不能自己进去,夏鸢蝶掐着小拇指想比划ok,但怎么也找不到o,在房门口苦恼了很久。
游烈被她逗笑,干脆把穿着睡裙的小姑娘抱进了房间,搁在了床上:“明早见,小狐狸。晚安。”
“游烈。”他刚直起身,转向房门,就听见身后女孩醉呼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让他心口都柔软的。
游烈停下:“嗯?”
“今晚,”夏鸢蝶轻拍了下床,仰脸,眼角弯成月牙似的,“你要不要睡我这里呀?”
“……”
游烈顿了下。
她睡裙领口边上还留着他今晚作恶的痕迹,偏她还这么不知轻重地挑拨他。果然是只狐狸吧,专门吸人精气的那种。
“不,行。”游烈抬手,抵着小姑娘额头,把人推进她身后的软被里。
他转身要走。
“为什么啊。”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小狐狸忽然仰着天花板问他。
那句语气太平。
游烈一时都不确定她是醉着还是醒着。
安静半晌,房间里,灯将那人挪动的修长清拔的身影投在夏鸢蝶身旁,就好像他和她并肩躺着一样。
然后游烈停下了。
他轻叹了声,单膝屈起跪到床上,游烈略微侧过上身,摸了摸夏鸢蝶的头,然后他俯身下去,在她额心落了个很轻的吻。
“你还小呢,小蝴蝶。我怕伤到你,更怕有些措施…防护不及,会出事情。”
“小蝴蝶”是夏鸢蝶第一次听他喊。
好像酒精下情绪反而有点敏感,叫她耳尖都慢慢红了起来。
“那,我可以吃避——”
没说完。
就被游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狐狸,今天可是我生日,不许惹我生气。”
“几率很小哎,”夏鸢蝶侧过身,趴到离他心口很近的地方,带着星点醉意的眼睛乌亮地仰他,“你不想吗?”
“……”
在小狐狸那个与勾引无异的眼神里,游烈喉结深滚了下。
然后他抬手——
修长指骨漏下细微的光,遮在了夏鸢蝶的眼前。
“我当然想,我想得可以疯掉。”他声音低低地落在她耳边,带着细碎的吻,黑暗里将他声线深藏而压抑的欲意更展露无遗。
“那……”
“但还是不行。”
游烈遮着她眼睛,吻上女孩的唇,声音轻而沉哑,“等你读完书,等我们毕了业,等到我可以给你一个家庭而不只是一段感情的时候。”
狐狸恼得咬他,游烈却笑了起来,低眸望着被他遮住眼睛的女孩,他笑着,但虔诚如祷。
“夏鸢蝶,你值得我这样等。”
那天晚上夏鸢蝶醉得很厉害。
但游烈的那些话,他说那些话的声音,语气,就好像连她没有看到的他的眼神,都像刀刻斧凿一样,深深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里。
在后来她每一场将醉的酒局里,她都会忽然恍惚,好像又看见了那人的脸,听见了他的声音。
温柔,低哑,小心翼翼。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像他如此,捧着她如他心尖上一枚易碎的琉璃。
他那样爱她。
他说她值得一切。
然后从那天起,夏鸢蝶望着他每一次倦怠的神色,数着他每一次闹钟响起又摁下的时间,听着他每一早为了去几十公里外的学校,发动机在安静又清冷的早上轰鸣和孤独离去的声音。
她会忍不住望着镜子,咬着牙刷问里面的女孩。
你真的值得吗?
夏鸢蝶没有找到答案。
是答案找到了她。
夏鸢蝶记得那是四月,一个下雨的深夜,凌晨两点十三分。
她从一场噩梦里忽然惊醒。
她梦见游烈在开车去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医院拼了命地给她打电话,而她正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上课。
震动声惊醒了她。
发现一切只是个梦的时候,夏鸢蝶如释重负。她几乎虚脱地躺在床上,望着黑暗里的天花板。
然后她想起来,摸起枕边的手机。
久睡的眼睛有些不适应手机强光的刺激,夏鸢蝶轻眯着眼,点开亮着一个数字1的邮箱。
一封未读邮件。
难得的,标题是久违的中文。
夏鸢蝶迷迷糊糊地点进去,邮件很短,只有简短的几行,她扫了一遍,然后惊栗地僵住。
大脑空白成片,夏鸢蝶从床上坐起,又读了一遍。
邮件是戴玲发来的。
她邮件里说,夏永才在这个月初出了狱,被他欠了赌债的债主找到了,对方逼债,为了还钱,那个败类选择了半夜入室偷盗。
但惊醒了睡梦中的房主,夏永才失手杀人。
一家三口,一死两伤。
那家丈夫在送医路上不治身亡,刚念完小学的儿子失血过多,重伤昏迷,到现在还躺在icu里。
“……”
夏鸢蝶读了三遍,才在快要窒息的憋闷感下强行将每一个字塞进了意识里。
她麻木而仓皇地开灯,下床,扔下手机,本能地往房间外走去。
她一直知道她从来没有谁可以依靠,直到遇见游烈。
是他用一句“在你身后”和他永远的践行,把靠近他变成了她的本能,在她难以思考的时候,她已经朝他走去。
但隔壁卧室是空的。
夏鸢蝶一下子就惊回了神,她下意识地打开所有的灯,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找到他没带在身边的手机时,她几乎吓得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