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生活经验里,有好的东西,就要留着来卖钱,因为有了钱才能买其他更多东西。
不止她家是这样,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好东西是舍不得自己吃的。
陈小乐一听这话,就不敢吭声说想吃第二个了。
关夏禾刚想说这算什么,就有来下单点咖啡的客人问:“你们这个什么蛋糕啊?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还有没有,我点一份呗?”
其实烘焙房里还剩着有几个,但祝余却摇摇头,笑道:“这是我们做来试吃的新品,还没有上架哦,要过两天才有。”
声音很温柔,语气很坚定。
客人有点遗憾地说:“好吧,那我要一份抹茶蛋糕。”
等客人下好单去找位置坐了,祝余才看向袁圆,对她笑笑,温和地问:“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厨房里明明就有,我却不卖给客人?”
袁圆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祝余托着脸,笑吟吟地解释道:“如果是为了做生意考虑,我会说是想多试验几次,调整好配方以后,给客人最好的产品。”
“如果是站在个人角度,那就是我要慷慨宴请我自己,有好东西就想自己先喝头啖汤,我小时候没有条件,不能想吃蛋糕就吃,所以我现在有能力了,就想对自己好点,弥补一下童年的缺憾。”
她小时候的缺憾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成年后,她需要用一辈子去弥补。
“我小时候物质匮乏,别人有的零食玩具我很多都没有,全靠蹭小禾他们的嘛,所以工作以后有钱了,就把自己当女儿一样养,要经济独立,要思想独立,要把自己放在首位,谁也不能阻止我,工作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她笑着说起这样的话,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袁圆看得一愣。
关夏禾笑着看一眼祝余,再看向袁圆,说:“很多人都会这样,小时候没有的,长大以后就会报复性消费,没玩具的疯狂买玩具,家长从小不给吃零食的,独立后买得最欢,什么都想吃吃,最爱垃圾食品,你以后也可能会有类似的情况,不要紧的,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陶蕾靠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袁圆,面上有淡淡的怜惜,她有个比袁圆小几岁的女儿,从小要什么家长都尽量满足她,以至于她面对一样东西时,只关心够不够好,自己够不够喜欢,而不像袁圆,连一份甜品,都担心自己吃了是不是浪费。
这都是由她们各自的家庭条件造就的,被父母惯出来的孩子,确实更可能对金钱毫无概念。
这时祝余看了过来,她接受到她的目光,就转身进厨房,将剩下的蛋糕都拿出来,先塞了一个到袁圆手里,笑道:“放心吃吧,明天还有呢。”
说着她也劝祝余:“既然都做出来了,就早点往外卖呗,卖钱也不耽误咱自己吃嘛。”
祝余连连点头:“好好好,明天看看我发挥稳不稳定。”
顿了顿,又说:“明天也做柠檬巴巴露亚,常规的抹茶蛋糕这几个,就做小点吧。”
陶蕾答应了声,回烘焙房去看所需原材料够不够,确认好需要采购的物品和数量,报给关夏禾。
池鹤这天去丽景皇宫参加同学的婚礼,酒席是在中午,他提前了大概一个小时到场。
在门口给红包的时候,顺便跟新郎新娘聊了一会儿。
新郎姓范,叫范铭,特别巧,他家也做的家居生意,旗下有个叫千帆灯饰的子公司在佛城,体量跟庄家的世凯照明差不多,之前池鹤跟庄概发生争执,还拿他家来威胁过庄概。
早年间funny toys草创,池鹤跟乔栋缺钱,还是范铭帮忙牵线搭桥,把他介绍给范总和另一位老总,卖出去好几张设计图,还不是一口价买断,而是让他拿了一年的提成。
也就是说,他设计的灯具,在合同期的一年内,卖出去一件,他就能拿一件的提成,最后陆陆续续拿到了几十万,比他单卖设计图要划算多了。
范铭一脸坏笑地跟他说:“给你安排了个好位置,待会儿别太感谢我。”
新娘周玥抿着嘴唇强忍笑意。
池鹤当场觉得有鬼,刚想问到底是什么好位置,就来了别的宾客,对方同他们打招呼,池鹤才想起来也是高中同学,只是早已没什么联系了。
互相寒暄相认一番,对方问池鹤在哪儿工作,池鹤笑道:“在一家玩具公司做设计。”
对方追问是哪家公司,池鹤实话实说:“funny toys,做潮玩的。”
“潮玩啊?我不懂的,也没听说过这家公司,是我太孤陋寡闻了。”对方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嘴上是说自己孤陋寡闻,实际上内涵池鹤只是在一家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公司打工。
紧接着就说起自己在某手机品牌公司工作,还说:“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你成绩那么好,老师也都喜欢你,我们多羡慕你啊,没想到现在……”
话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新郎和新娘脸色都有点变了,这是哪里来的哈批,他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人家的公司非要他听说过,池鹤跟他是有仇吗,不然怎么非得在他们结婚的大喜日子跑来找池鹤麻烦?
早知道不请他了!晦气!
池鹤笑着应道:“以前是以前,学习成绩好只能说还算会读书会考试,不能代表工作能力,有的人虽然考试成绩有些欠缺,但在职场倒很吃得开。”
脾气软和到不像话。
范铭和妻子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意外,池鹤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啊,被人这么阴阳都没生气。
对方听到池鹤这样客气的话,却以为他是因为自觉不如自己,所以低声下气试图跟他搞好关系。
便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下,“所以我早就跟梁云云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这年头,能赚钱才是真本事。”
说着上上下下刮了一眼池鹤。
池鹤还是好脾气地笑笑,甚至还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准备跟范铭说先进去,就听到一道惊讶的女声传来。
“池鹤?是你吗?”
大家闻声看过去,见到一位穿着蓝色吊带裙的时髦女郎踩着高跟鞋跑过来。
范铭和妻子神色一顿,哦豁,这下总算是想起来为啥这人跟池鹤有仇了。
第29章 (二合一)
当着新郎新娘面与池鹤为难的人, 是他们以前的同班同学,姓林。
这位林同学提到的梁云云,是当年他们班的班花。
所以范铭和妻子想起来的这桩往事, 其实是一则情节特别老套的青春故事——林同学喜欢班花,班花喜欢池鹤,池鹤努力学习,谁也不搭理。
于是林同学没能和班花在一起,就记恨上池鹤。
后来高考结束, 范铭他们和池鹤都去了京市读书, 班花去了西南一所重点大学,林同学的去向他们倒是不清楚。
没想到啊, 这都过了十年了,谁也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这姓林的居然还记着这事呐?
林同学见到这位小跑过来的时髦女郎, 神色顿时就一变, 不再向面对池鹤时那么刻薄, 而是多了几分殷勤。
“云云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都说我去接你,你非不让。”他疾步向前,伸手要扶梁云云。
梁云云当没看见,腰微微一拧, 就躲开了他的手, 直接冲着池鹤过来。
“池鹤,好久不见!”
她显然对见到池鹤这件事感到很欣喜,眼睛都冒着光。
池鹤却莫名想起了祝余, 她每次跟自己说话,都是用这样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自己。
双眼里仿佛蕴藏着无数想说给他听的话。
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一阵莫名的情绪忽然晕染开来。
还没来得及细想, 梁云云就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说话:“你这些年都在哪儿啊?在容城么,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对了,我现在在《容城晚报》当记者,你呢,在哪儿上班?”
池鹤从脑海中祝余那双狡黠的眼眸里回过神,有点茫然地看着对方,一时回答不上任何一个问题。
不是,他们很熟吗?
“哎呀,云云你别问了,这都是人家的隐私,你一个大记者,人家哪好意思跟你比工作单位,这不是等着被你笑话嘛。”林同学“好心”地帮池鹤解围道。
池鹤无所谓地笑了笑,一点都没有解释的意思,毕竟他和他们都不熟。
梁云云信了这人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声歉,又问池鹤:“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没有……带家属吗?”
池鹤刚想说还没家属,林同学又“好心”地替他回答了,“说不定是池鹤的家属工作忙呢,现在哪个公司哪个单位不加班呐。”
“真的吗?”梁云云看向池鹤,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希冀。
池鹤终于反应过来,也想起来年轻这位女同学是谁了,对方往他抽屉里塞了几乎一年的早餐,虽然每次都被他还回去了,但她还是坚持不懈,直到高考之后各奔东西。
他顿时头皮发麻,咱就是说,十年前喜欢的人,十年后还会喜欢吗?
大学和社会都没让梁同学你认识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森林很宽广吗?
为了避免麻烦,他果断选择了另一种办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林同学的那个说法。
梁云云的眼神顿时一黯,“这样吗……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池鹤觉得有点无奈,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和她说了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话:“没关系。”
这话简直是等于他亲口承认了“有家属”这件事。
梁云云有些伤心,大抵很多女孩子在面临同学聚会这样的场合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自己学生时代暗恋过的“男神”。
如果对方身材走形头发变秃,清爽不再,油腻加倍,就会忍不住感慨岁月是把杀猪刀,自己以前喜欢的都什么玩意儿,然后一笑而过。
可如果对方风采依旧,甚至更甚从前呢?那就难免又抱起一点希望,想知道对方有没有对象,自己有没有可能和他再续前缘。
梁云云见到池鹤正是第二种情况,没办法,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池鹤正在一个男人年华最好的时候,褪去稚嫩,变得成熟,举手投足的沉稳内敛,和一直不变的温和,让她忍不住有点小心动。
她忍不住问:“你女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怎么周末也不能休息?”
范铭结婚这天正好是周六。
池鹤呃了一下,预感自己要是不能把对方的念头打消,肯定会有后续麻烦,于是只犹豫了两秒钟,就决定借用一下祝余的“清白”。
“她是做生意的,周末客人最多。”他面不改色的应道。
梁云云又问:“是做什么生意的啊?在哪里,说说看,指不定我、我们以后会帮衬到呢?”
池鹤已经说了个开头,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开咖啡店的,在烟雨街那边,生意还不错,倒不用我帮忙。”
说完他立刻后悔,觉得自己真的是使了个昏招,其实根本不用理会她,对付对自己有意思的异性,最好就是敬而远之,他为什么要跟她这么和气地说话?
池鹤越想越后悔,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叫你有嘴,叫你会说话!
他心里哀叹不已,深恨自己没见过世面,不会处理感情问题。
可以说,他处理感情问题的水平,就像他在小说里写的感情戏,烂得不能说大差不差,只能说不分伯仲。
眼看梁云云似乎还想说什么,他赶紧转过脸去,对范铭道:“我先进去了。”
范铭两口子就看着这小子编故事,吃瓜吃得正欢呢,见他跟自己说话还卡了一下,才啊了声:“行,你快进去吧,坐5号桌啊,都给你安排好了。”
池鹤忙不迭地走了,背影仓促得就像在躲避瘟神。
梁云云伤心得不行,范铭见状怕她想不开,赶紧给池鹤擦屁股,笑道:“池鹤这个人不解风情,有什么好的,你得多看看身边,怜取眼前人呐。”
说着看了眼林同学,林同学秒懂,立刻上前殷勤地哄劝起来,拉着她进了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