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轻撩眼,神情高深莫测。
她比了个数:“五百万。”
“……”
“要求不高,人民币就好。”
男生此时半倚半躺在沙发上, 点了只雪茄, 纯白色的浴袍只腰间系着一根宽带, 松松垮垮的, 衣领微敞露出肌理紧实的胸膛。
不动声色的, 一滴水珠顺着没有丝毫赘余的腰腹潺动, 没入衣领拢实处。
轻吐烟雾的模样慵懒而随性,活像一只荤俗读物中缓缓走出来的男妖孽, 一颦一笑沾染着情.色味。
他笑得痞气:“你的意思是……给你五百万,你就和邬北谈恋爱?”
林觅斟酌了下,然后坚定答复:“是的。”
见男妖孽笑得肩膀颤抖,她意识到某些不对劲的点:“等等,邬北不是我房东吗?那你又是谁?我为什么要和房东谈恋爱。”
一团云雾袭来,那人用一沓钞票掩唇轻笑,脑袋后冒出佛祖同款光环。
疏懒清越的嗓音近距离地漫入耳中:“契约已成。”
“休想逃,我的契约女友。”
“就算你逃了九十九次,我依然会有办法在第一百次找到你,将你带回家狠狠爱。”
“哦忘了,你现在就在我家。”
……
“!”
林觅猛然惊醒,撑起身靠在床头大喘粗气,眸底似乎还残留着梦中那狗血而真实的场景。
上一次读阅霸总古早文还是在她读中学的年龄,后来晋江文学名声大噪,产出了进阶版的男德读本,也就鲜少再回看十年前的老文。
这次不知怎的成为了其中的强制爱女主人公,对面还偏偏顶着邬北那张脸说羞耻台词。
心理上无法接纳。
林觅放空大脑缓了会儿,摁下床头台灯开关。
借着光,看到窗户玻璃上隐隐约约映出自己泛红的脸蛋,睫毛轻颤了下,不自然地别开眼。
伸手触亮手机屏幕。
04:20
她决定去洗把脸冷静冷静。
起身拉下门把手,微弱的灯光透过门框溢进空间。
这个点还没睡?
林觅微蹙眉,轻手轻脚到走廊查看,光源来自浴室。
停顿的那一秒,点着亮光的玻璃门适逢开启——
整个屋子蓦然被一层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侵袭而入。
邬北低颈边系着浴袍腰带走出来,短寸的发梢还湿漉漉的,混着点艾草味的沐浴清香。
林觅目光不落痕迹扫过他两侧相叠严实,不露一丝胸膛的浴袍绵领,悬紧的心脏忽然轻松许多。
邬北撩眸见是她:“第一晚认床?”
懒散的音调似笑非笑,带着空气里渐渐苏醒的浓稠因子,天生又有种漫不经心的味道。
林觅眼神微闪:“床没问题,是刚才做了个噩梦吓醒了,出来缓缓。”
邬北貌似起了点兴味:“什么梦?”
“……”
迟迟未得到回复,他垂眼瞧她几秒,似乎不打算在深夜这种时候扰人心绪,迈步错身而过,目的地是尽头那间书房。
再过两小时东方既白,看不出男生有半点回卧室休息的迹象。
如若林觅的有效睡眠少于六小时,次日行动像被蒙上一层脑雾般迟钝僵直,必须用更久的晚间睡眠弥补回来。
她回想起他说的“一般睡得晚”,常年累月保持这种作息还能在白天保持高度精力,体质算当代年轻人中天赋异禀的了。
深秋的丝丝寒意沁进木地板,走廊尽头的门框紧紧闭合。
林觅最后看了一眼底下漏缝的光,调转脚尖回到房间。
-
中午林觅和陶皓明下完课一起到食堂吃饭。
泞大边上的小吃街餐饮店倒闭了又开,开了又关,不是饭做得不好,而是高校的食堂菜品太过划算,十五块钱两荤一素一汤能吃到撑,每日还提供先到先得的免费限量小甜品。
除了耳熟能详的当地菜,全国菜系和快餐奶茶店前些年也依次入驻,周一到周天不间断座位爆满。
陶皓明托上午没课的朋友帮他俩占了座位,不慌不忙从窗口打完饭过来坐下,开口就聊热搜的事:“我听说邬神预告末就杀青了,保真吗?这样子我们嗑‘亲觅邬见’的都要哭死。”
林觅无情让人幻灭:“嗯,杀青了。”
陶皓明扒拉两筷子红烧肉,忽然没胃口不想吃了。
默了片刻,他不死心:“反正你们片子还没拍完,我们集体号召加戏,校方不会不同意吧,现在热度都这么高了。”
林觅莞尔反问:“你以为泞大招生靠的是宣传片和热度?”
陶皓明:“……”
切切实实,心如死灰。
林觅今天没有刻意观察,但自打进校起,周围时不时蹦出几个陌生同学,明里暗里打听她与宣传片男主人公之间的情况,小心思就差明写在脸上。
除了回答“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合作关系”让对方感到失望以外,也好过“嘿嘿嘿没想到吧我们已经同居了”再上一波热搜引人注目。
余光里陶皓明转了下头,整个人定了一瞬。
食堂人比来时更多了。
林觅口味淡,今天打的荤菜又偏咸,她仰头拿起包含在餐食里的矿泉水喝了口。
陶皓明这时凑她旁边说:“陈栀夕哭了。”
林觅动作一顿。
她顺着陶渊明抬下巴的方向,女生身影被几个站着安慰她的同伴挡住,估计是情绪反扑得厉害,大家的关注又同时转移到前任邬北的“新恋情”上,一时无法安然接受。
林觅眼睫微垂下去。
她也没资格假惺惺评论那两人的旧情,本来很多事情非自己所愿被牵扯进去。陈栀夕无缘无故向她开炮,到底也是因为心里不平衡,人性所然。
她和她一样,都是需要摒弃可悲往前看的人,不论感情还是生活上,一味困在过去没有半点好处。
吃完午饭,陶皓明和朋友一起去看体育生打篮球,食堂门口就和林觅散了。
林觅的口渴没有因那瓶矿泉水缓解,只好独自到学校的小超市买了根绿豆雪糕。
这年头冷天吃冷物的年轻人也不在少数,她买完撕开包装,牙齿一下一下啃食着沙冰,不觉走到了离经济院百米之遥的拱桥头。
结果就看见了邬北。
他站在桥中抽烟,刚好两指间只剩最后一截。
桥头人来人往的地儿,经过的女生纷纷侧目瞧他,走远了还回头唏嘘真人近距离看简直帅绝。
经济院邬神在宣传片中的表现力众望所归,人神共愤的俊脸配上张力爆棚的荷尔蒙,冲上热搜全然在大家意料之内。
邬北空窗期一向不长,期间尤其招异性惦记。
这次不同,“亲觅邬见”的官方组合刚一上线,没人敢头铁做那个被拎上互联网挨炮仗的。
桥边已经有人驻足,欲待吃瓜。
林觅想趁没被围观赶紧离开,前方乌压压涌来一批嘻嘻哈哈说笑的社团成员,个个生得五大三粗,像搞户外体育的氮泵选手。
林觅初衷是侧身回避,只是氮泵人墙如磐石缓缓滚动,她两脚被挤着悬空移动。
反应过来时已经落脚到了桥上,脸色很懵。
“头一回见你主动凑过来。”
听见身后一道被尼古丁熏得微哑的声儿。
邬北猛嗦了最后一口烟屁股,火星子滋啦啦往里烧,而后抬起黑眸倦怠地睨着眼前人。
林觅知道被逮住了,说起别的:“唔……你昨晚休息了吗?”
话音落,她忽地听见身后一排人群倒吸凉气的声音,扭头发现那群肌肉男也在停驻看戏,脸上津津然泛着姨母笑。
顿时意识到这话的误导性。
她斟酌如何改口,就听邬北说:“过得去,没做噩梦。”
点点头,准备逃离。
“跑什么?”邬北冷漠的眼睛骤然一暗,低颈碾灭烟蒂,而后缓缓掀起眼皮,扯出一条很深的褶,“我说过,人也好东西也好,都是争取来的。”
“前边是我没考虑周全,我想以更正式的方式追你当我女朋友。”
这话欲望表露得直接,一如他个性坦坦荡荡,不在意可以一眼不落,喜欢的玩命也要争过来。
像匹天生的犬科掠食者,允许自己犯错,不受控于得失观念,捕猎中极具耐力和耐心,直到达成目的。
林觅被他那眼神一灼,不自觉捏紧手上那根融化的雪糕棒:“为什么说这些?”
邬北慢悠悠直身,露出一点别样的笑。
“凭老子喜欢你。”
传进耳中絮絮叨叨真真假假的传言多了他也觉得厌烦,干脆让这段关系走进明处,继续往下。
看她表情太过纠结,邬北无他言语,只是抬起指骨掠了下女孩松软的发尾,落在风中微荡。
“林觅,我有的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