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袭黑竹朱袍,透过白朦朦的雾气,宛若一朵沉静中媚态销魂的野红玫瑰,细腻的面料包裹着玲珑的腰线。
旗袍开叉很低,刚好能露出一截瓷白莹润的小腿,裙摆以黑色刺绣锁边,衬得肌肤愈发滑腻似酥。
以至于走来的老太太看见这样一番美人图景时,面上露出了尤为满意的神情。
“不枉我专门做了这件海派旗袍,好看,真好看,我的猜想果然没错!”
“回晚了宿管会拦人,”林觅看了眼泛着深紫的天说,“奶奶,我得走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好,回去吧。”
林觅转过身:“那我先把这身换下来。”
“别急呀,我叫牧生家的小子过来看一眼,多好看。”
林觅被这句一点,更加坚定了换回常服的决心。
老太太半开玩笑地抓住她手腕,她说什么也要进屋子,准备态度强硬些时,眼角正好瞥见了坐在对面走廊扶手上的男生。
登时四肢僵直。
邬北难得是不困的模样。
一只脚搭在栏杆,手托着下巴不知看了多久。
四目交触,他似乎起了些兴致,眯眼的样子有些使坏儿。
无声用唇语说了几个字。
恰好林觅能辨认出。
——不好意思啊,我已经看到了。
第9章 第七次失控
第三个路口突然间起了大雾,两侧昏黄的路灯勉强透进些光束,很快被弥漫的浓雾遮盖。
邬北打开雾灯和双闪,脚底控制降低车速。
侧边迅速擦过去一辆轿车,大雾天气里行驶速度依旧不减,不是生死攸关的急事就是不要命了。
林觅认出车型,当下给父亲发了条消息:【奶奶没事,开车注意安全。】
过几秒收到回复,她吁出一口气,仰头疲倦地枕在椅背上。
这天下来的大脑负荷比考试季还重。
先是给时柠庆祝生日,提前去店里拿蛋糕,没想到临时下雨没法走,很巧地看到了邬北和他女朋友的抓马片段。
再是林老太太装病,她和父亲错开去林府探望,奶奶说的父亲捅了娄子,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经济学院的邬神变成了牧生叔叔的儿子,现在还在给自己充当司机。
林觅想破脑袋也无从得知原因,几件事串起来的逻辑链根本就是乱的。
郊外的马路空无一人,银绸般的月光被电线杆切割成菱形,光线明明灭灭。
一片片模糊的景物往后倒退。
林觅侧眸望过去的时候,男生安静的脸廓被笼罩在阴影下。月光照进来的瞬忽,他整个人变得十分明亮,五官拢上一层让人惊艳的,冷峭的滤镜。
像是觉察到目光,他转眸瞧了过来。
两道视线相撞。
邬北闲闲淡淡地勾了唇,她只看一眼,本能地别开目光。
耳边是树叶吹动沙沙的声响,两个人在夜里的空间待着,气氛往孤男寡女的意味引。
不明朗的。
他瞧她不自在的样儿,笑了:“放点歌?”
林觅坐直:“嗯,大悲咒吧。”
本是一句让气氛没那么怪的玩笑话,邬北就着她意思搜歌名,曲库里还真有这首。
悠扬的佛乐前奏咏起,某种感应似的,车刚驶到城郊交界的路口,前路的雾突然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街道两侧灯火通明的老居民楼。
这趟路程被赋予了一种莫名的意义。
就,挺玄乎。
林觅有些想笑,又不想在这人面前笑,只好努力克制住唇周肌肉的横向走势。
邬北侧眸冷淡:“有没有什么道行高点的歌能把你镇住?”
“不用道行高的,你就能把我镇住。”
刚说完这话,她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直到看见邬北突地挑了下眉,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这样啊。
这话尾音拖得老长,他侧着头颈,看好戏般瞧她反应。
现在换林觅笑不出来了,她皱眉补充:“我的意思……就是你那样说话让人不是那么……愉快?”
疑问语气结尾,弄得好像说话的主人都不是很信服自己说的话。
邬北笑笑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林觅没死心:“反正不是你听到的字面意思,我是觉得——”
邬北打断:“同学,你是播音系的对吧。”
“……”
一名泞大播音系的学生,竟会在这种时候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林觅绷唇,忽然感到无颜面对主课教授。
她不是第一次在这人面前吃哑巴亏,只是当下一切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觅低眸打开手机,试图在剩下的路程里,避免与这位学长产生交流。
微信置顶是“202清纯女大学生在线热聊”的寝室群,因为消息弹框密集,她索性开启了免打扰模式。
打开微信才发现群里炸了。
时柠:[图片]
时柠:[图片]
时柠:【@林觅,我靠,姐你都干了些啥啊?】
许听晚:【????】
许听晚:【那是大g吗?】
许听晚:【邬北的大g??姐子,你要不要出面先和我们几个解释一下】
许听晚:【你绝逼要被骂啊】
时柠:【速回速回速回】
时柠:【@林觅@林觅@林觅】
许听晚:【我看见这个照片的时候人都傻了】
许听晚:【中午撑得要死,差点吐了】
时柠:【震惊.jpg】
小图能看出,第一张照片是她隔着大g几米时被拍的,第二张则已经坐上了副驾驶位。
林觅:“……”
所以当时在外人眼里。
泞大名草有主的传奇人物开着大g在校门口接一名前段日子主动索要他微信的播音系学妹。
这些元素堆起来,怎么想都很劲爆。
完。
蛋。
林觅随意点开其中一张。
照片里只有她的侧颜,看不见表情。另一边车上的男生手搭在窗沿,狭长的黑眸定定看着镜头里的“她”。
竟拍出了几分深情的意味。
她甚至不用打开校群,已经能想象到内部掀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
从下午接到病危通知的电话,林觅大脑一片空白,看到邬北开车来接她,顾不得太多坐上去了。
她也是那时才得知牧生叔全名邬牧生,和同校的邬北是父子关系。
自打父亲和奶奶大吵一架决定净身出户后,连带着林觅和林府的联系也变少很多。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邬家似乎和林府之间保持着某种联系,其实她也不确定,是从下午和奶奶的交谈中隐隐感觉到的。
首要关注的事是,她坐上大g车的照片正在被同校疯传。
凭邬北在学院的名气,林觅指不定要被劈头盖脸一顿评头论足,严重些还会牵扯进202寝室的几个女生。
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熄灭屏幕,林觅稳了稳声说:“你下午接我的时候,有人拍了照片。”
邬北侧过头看她,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显然不意外这个结果。
林觅说:“我知道这回是牧生叔让你来的,可能你也不知道原因,我不会说你什么,但是这个事,它可能会对我之后的生活有影响。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商讨出解决办法。”
这似乎是打过照面以来,她对他说过最长的话,小脸一本正经的。
邬北看她这样儿有些想笑,嘴皮子掀了掀:“你说得对——”
稍微停顿几秒,补充: “那我们现在想一个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低沉,吐字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