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顺手而已,”闻之宴淡淡地,“此事因为我的助理李佑贤追求您家二小姐而起,佑贤明知道二小姐和宋裕泽马上要订婚,还放任自己的情感进行追求,这事儿确实是他不对。”
“我今天过来,也是代替李佑贤,向两位长辈道个歉。”
曲映秋和方鸿都面露难色。
在电话里,闻少爷已经与他们说明,周五晚上,李佑贤送方慈回家拿东西,正巧碰上方禹意图对方念念不轨,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此前,宋裕泽在闻少的场子出言不逊继而被教训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也是有了闻之宴的这通电话,方家父母才知道,原来,之前宋裕泽闹那一出,正是因为李佑贤。
“……使不得使不得,闻少爷,您不必道歉,您的助理也是年轻人嘛,正常的正常的。”
闻之宴淡笑了下,“……心理医生说,短时间内,方家大小姐最好不要再回到事发地,这还得您二位想想办法。”
曲映秋和方鸿点点头,“我们明白了,多谢闻少爷帮我们念念留心。”
闻之宴一只手臂搭上沙发靠背,那一圈洁白的衬衫袖口和腕表正好落在方慈背后。
他转头看过来。
方慈有个不太明显的吞咽动作,手指攥紧了裙摆,轻声道,“我跟姐姐聊过了,她想在外面租个房子,跟我一起住。”
曲映秋和方鸿还没反应过来,闻之宴就点点头,“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方慈偏头看他一眼,接触到他漆黑专注的眼眸,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力量般,又接着道,“而且,可以请一位心理治疗师住家,时刻帮姐姐调节心情。”
“我可以推荐一位。”
闻之宴道。
这几乎是不加掩饰的一唱一和。
曲映秋和方鸿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隐隐觉得怪异。
闻之宴拧了拧领带,“那就这么办吧?”
他一幅事已至此话我已说明的架势。
曲映秋方鸿只得点头答应,又奉上几句美言。
闻之宴转头看方慈,“二小姐是不是也要回学校了?顺路送你。”
“好,谢谢。”
两人起身。
方家父母也跟着起身。
送到别墅门口,走在前面的李佑贤已经打开迈巴赫后座车门。
闻之宴单手护着车框顶端,“上车吧。”
方慈走过去,他极其自然地伸手在她后腰护了一下,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端的是绅士架势,可那掌心分明是实打实握住了她侧腰。
曲映秋和方鸿都看在眼里,心头俱是一震。
-
回到旧别墅。
一楼餐厅岛台旁,闻之宴拿了瓶水,拧开瓶盖递到她手边。
方慈一颗心依旧惴惴。
一看到曲映秋,她脸颊就条件反射觉出火辣辣的痛感。
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她扇了多少个耳光。
“……想什么呢?”
方慈抬脸看他,语气几分不安,“……我爸妈会不会有一些猜测?我们的关系?”
闻之宴笑了声,“不就是要让他们多想吗?”
“他们越怀疑,就会越不敢动你。”
“……那,”方慈垂下眼睫,“我和宋裕泽的联姻取消之后,他们肯定会猜到,我是找你帮了忙。”
“到时候,联姻失败……”
她已经做好了会被曲映秋辱骂的准备,但若是知道她攀上过闻之宴,那辱骂的言语就会一下子丰富起来。她已经能够想象到那话语会有多么不堪入耳。
闻之宴大约是明白她在想什么,深深看她一阵,道,“……首先,在我的计划中,会由方家主动取消订婚,”顿了顿,“其次,在那之后,你和我光明正大谈恋爱,有何不可?”
方慈睁大了眼瞧他,“……在那之后,我们还会——”
“怎么,”他将她抱到岛台上,低着眼,“要跟我结束?”
他语气浮浪起来,“……不还要跟我大做一场吗?”
方慈沉默。
闻之宴手抬起她下颌,指腹抚着那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痕迹,嗓也低下来,“如果你是我的方慈,那么,不会有人敢动你,包括你的父母。”
“方慈,”他低声说,“游戏升级了。”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方慈受了极大震撼般,莹莹地望着他,说不出话。
闻之宴在她颈侧轻咬了一下,道,“老子疼你。”
第25章
方家怎么说也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家, 断然不可能让两个女儿在外租房。
一番拉扯沟通之后,还是给两女儿在京大附近的“森和”置办了一套三百多平的三室两厅。
高档小区,一梯两户,出入都有身着制服的保安把守。
搬过去的那一天, 方家一家四口, 一起前往。
方念念脸上是轻松愉悦的笑容, 大约是从没在方家别墅之外的地方住过, 看一切都很新鲜。
看她这个模样,曲映秋心下松了口气:这也许是个正确的决定。
热热闹闹地看了所有房间之后,住家保姆, 以及谭医生和她推荐的住家心理咨询师也都过来了。
住家心理咨询师名叫杨姝美, 人如其名, 是个温婉的美人。
谭医生已经了解到方念念失声的原因,此番是秉持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道,“念念每周一去医院找我复查, 做当面的诊疗沟通, 杨医师每天都会给念念做心理复健,记录下每日进展,整理成一本念念的病例册。”
“病例册以后还有用处?”
“有的, 长此以往,就能看出念念的变化趋势,”谭医生顿了顿, 道, “念念的失声不是病理性的, 按道理,早在十几年前就应该由心理咨询介入治疗, 目前已经耽搁太久,但是我觉得不应该放弃希望。”
谭医生说到这儿,曲映秋莫名回头睨了一眼方慈。
来到森和已经快两个小时了,这还是曲映秋第一次看她。
她正背着手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神思略有游离。一家四口都在的场合里,她总是透明的局外人。
接触到这带着刻薄冷意的眼神,她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略昂起下颌,眼睫也垂着。
端的是高傲不屈的架势,却是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
谭医生敏锐地注意到这点小插曲,眼眸眯了眯。
杨姝美和方念念坐在窗边,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方家父母站在一旁,慈爱地笑看着。
谭医生看向方慈,“阿慈,你以后也会住这里吧?麻烦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些细节工作要拜托你。”
两人来到方慈的房间。
父母给她分的是一间次卧,窗户朝西,面积也稍小一些。
门关上,谭医生斟酌措辞,道,“……李秘书说,出事那天,你也在?”
“嗯,我和保镖一起进去的。”
“有没有波及到你?”
“没有,方禹跳窗了,我们没有打照面。”
“有没有受伤?”
方慈沉默一瞬,“就摔了一下,没事。”
“给我看看伤口。”
顿了两秒,方慈提了下裙摆。
伤口已经结痂,但淤青还没消,面积很大,从膝盖下方一直延伸到脚踝,可以想象,当时一定非常触目惊心。
谭医生默默看她的神色,她好像总是这个样子,无波无澜面无表情。
“……据方太太说,念念失声,一切因你而起?”
听到这话,方慈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血色尽失,她无意识背起手挺直肩背,嗯了声。
“你应该知道的吧?在这种案例中,不但受害者需要接受心理治疗,作为事情起因的人,也需要。”谭医生定定看着她,“此类意外事故,肇事者一般会产生极其强烈的负罪感,甚至,还会有轻生念头。”
“我没有。”
方慈立刻没什么温度地说。
我是坏人。她心里想。
谭医生眼眸虚眯更甚,“……所以,你也认为自己是肇事者?”
方慈像被猛击了一下似的,身形都有点不稳,她抬目看她,目光中满是恍惚和茫然。
“你不是肇事者,这只是个不幸的意外事故。”
谭医生掷地有声。
“方太太会怪你,也很正常,这只是她的自我保护本能在发挥作用,否则她作为母亲将很难自处,”谭医生放软了声音,道,“但,你要记住,你不是肇事者,你不该背负这一切。”
方慈唇角慢慢浮现笑意,很淡很冷,“……谢谢您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谭医生道,“我建议你,每两周来一次我的医院,跟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