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闻之宴颇无语地笑,“就知道跟老子这儿横。”
这话确实是没错。
自从相遇,她甚至没有试探过,而是直接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
不知道有没有触碰到过他的底线。
静静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闻之宴重新俯过身,压上来吻她。
轻柔缓慢的吻,夹杂着安抚。末了,他在她颊边,放低了声息,“洗澡睡吧。”
“……念念怎么办?”
“我让李佑贤去处理,你不用担心,后续问题明天再说,你需要休息。”
他一手沿着她后腰和沙发垫的缝隙嵌进去,扣住往上一抬,声线更低几分,“要不要我帮你。”
方慈在他这不期然的抬腰动作中轻嗯了一声。
声儿一出,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忙咬住唇,摇头。
闻之宴眸色暗沉着,唇角一丝轻微的笑意,“纯帮忙,真不要?”
“鬼才信你。”
“嗯?”他高大的身材俯下来,指腹若有若无游走,声音低得暧.昧勾人,“是谁说的想跟我做?那个方慈去哪儿了?”
她默不作声,只瞪视着他。
他打横将她抱起来,往浴室去。
方慈浑身都紧绷了,如临大敌。
闻之宴轻哂一声,嘲弄似的,“……只会打嘴炮?”
把她放在淋浴间,他手撑着胯骨低眸看她,“打算怎么洗?”
她左右看了一圈,指了指毛巾架,“打湿毛巾,稍微擦一下。”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看着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方慈伸手去推他的胸膛,“你出去,顺便帮我看看我姐姐。”
他点头,“成。”
“诶等下,”她又拉住他胳膊。
他衬衫袖筒挽在肘处,前臂肌肉线条修.长流畅,触感很热,她不由搓了搓指尖,声音也低下来,“……帮我拿睡裙过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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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慈洗澡的功夫,闻之宴从卧室出来去到客卧,那里,方念念正在心理医生的指导下,接受外科医生的验伤。
在场没有人懂手语,她只能拿过手机打字交流,全程都是笑着,很配合。
闻之宴没进去,只在门口把李佑贤叫出来。
“怎么样?”
“都已经拍照取证了,据顾医生所说,没有撕裂伤,我们赶到还算比较及时。另外,方家别墅那边,我也派了人过去对现场进行拍照取证,也叮嘱过方家的佣人们,保镖那边也对方禹进行了询问,录音留存了证据,万一这事儿被曝光,也有足够证据自清。”
李佑贤又道,“方念念不想事情曝光,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方家父母回国之后,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件事。”
闻之宴眸光淡淡一敛,“我跟方慈商量一下。”
“好,还有时间,方家父母下周二才回国。”
心理医生正巧带上门出来,看到他俩,略一沉吟,“……患者没出现明显的应激反应,据她描述对方试图不轨已经有三四个月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习惯了因而变得迟钝。而且,患者从小不能讲话,情况特殊,我建议带她去精神科好好查一下。”
李佑贤道,“这些得她的监护人带她去,我们不太方便,只能暂时收留她一两晚。”
“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们,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再让患者造访事发地。”
心理医生尽职尽责,脸色很严肃。
可按道理,这并不是闻之宴该负责的事。
李佑贤抬眸去看他的表情,但这毕竟跟方慈息息相关,一切都得看他怎么定夺。
如果不告知方家父母,那方念念以后的事儿就会莫名其妙变成他来负责,如果要告知,那么又要解释他们为什么会牵扯其中,会带连出一堆麻烦事儿。
“谭医生,麻烦您今晚在这里留宿照看患者,然后推荐个能快速到岗的靠谱看护过来;李佑贤,方禹那里再派个保镖过去,这几天就先把他安顿在病房,不要让他跑了。今晚你和顾医生就先回去,明天等我通知。”
“好。”
李佑贤和谭医生立刻分头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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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之宴回到主卧时,方慈刚洗完澡,正小步挪着往床的方向走。
他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再度抱起。
将她放到床上,刻意往里面放了点儿,而后他起身去关了所有大灯,只留床头一盏暗淡的床头灯。
他倚靠着床头,曲起一条长腿,重新把她抱到身上。
“……你干嘛?你不去睡吗?”话这么说,她却已经很熟练地搂住他的脖子。
闻之宴轻嗤了声,“方同学,你知不知道,你睡的这间本来就是我的主卧。”
怪不得这间卧室功能如此齐全。
方慈哦了声。
“你姐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听她的不告诉你父母?”
方慈默了默,“她现在怎么样?”
“现在没事儿,有人看着她。”闻之宴低眉看她,“你要去看看她吗?需不需要跟她聊两句?”
“我不想去。”方慈立刻道。
她们姐妹俩之间,一定有什么矛盾存在。
静了好一会儿,闻之宴顺了顺她鬓角的头发,低声,“愿意跟我说说吗?到底出过什么事?”
方慈沉默了好久,才说了句,“其实,也许我早就该死了,不应该继续活着。”
闻之宴心头一震,揽着她肩背的手臂都无意识收紧了。
“……为什么这么说?”
旧别墅安静。
主卧室更甚。
在这寂静安全的夜中,方慈终于开了口。
“因为方念念是因为我才哑掉的,”她事不关己似的,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口吻平淡,“我妈说,因为我小时候哭闹,才导致姐姐无人照看,从二楼跌落被马踩踏,所以我要赎罪。”
“所以,只要姐姐哭,我妈一定会扇我耳光,因为一切都是我的错。”
“但是,你知道的,我不会任由别人欺负,所以我欺负方念念,故意忽略她无视她,在她对我示好的时候践踏她的心意。”
“她是个温柔的人,很胆小,很爱哭也很爱笑,如果没有失声,她应该是我们家的小太阳小甜心。”
闻之宴良久静默,眸底风暴翻涌,手臂紧了又紧。
最终,他吻吻她眼睫,柔声,“……乖,告诉我,你姐姐有没有对你做过不好的事?”
许是他的话冲击力太大,方慈像是被定住了,呆愣愣地看着他。
在这一瞬,她眼眶蔓延出了湿意。
好陌生的感觉。
自有记忆开始,她就没有因为任何事掉过眼泪。
流眼泪进而获得疼爱是方念念才有的资格。
她没有。
眼眶好酸好胀,从心底深处产生了抖意。
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好半晌才发出声音,“……闻之宴……”
“有没有?”
她仰起头,眨着眼睛要把即将涌出的泪水憋回去。
昏黄的床头灯在她身上铺了一层柔和的光线,那双眼睛清透明亮,睫毛湿了些许,显出几分脆弱。
缓了一会儿,方慈才笑了笑说,“……从没有人问过我。”
“很小的时候,我大概五六岁,她七八岁,有一次我们全家去爬山露营,她把我带到一个杂草很多的地方,让我藏起来,然后她就走了。”
“我一直在那里待到第二天中午,救援队找到我的。”
“你不觉得可笑吗?她想要我消失也就算了,我的爸爸我的妈妈,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我不见了,就那样回了家。”
“我回到家,立刻挨了我妈两记耳光,她怪我乱跑。”
“……所以你才要欺负方念念?”
闻之宴眸色暗极,手一直在揉着她的掌心,没停过。
“对呀,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我明明知道她那时候年纪也小,不应该跟她计较。可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无法释怀,所以一直对她态度恶劣。”
事实上,这么多年,她内心一直饱受煎熬。
长大了的方念念一定也非常非常后悔,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试图讨好她,而她,每次态度恶劣之后,却也同时伤害了自己。
念念已经那么可怜了,还那么温柔可人,她何苦要揪着这件往事不放呢?
她心疼方念念,同时也憎恨方念念。
在这烈火烹油中,她一颗心逐渐变得麻木。
闻之宴眼睫垂着。
一切都有迹可循……所以她怕黑,睡觉也要开着小夜灯。
大概率也是怕再度被抛弃,所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依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幅随时要抽身离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