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显城扬眉:“好吧,那随你。”
甜姑轻声嗯了一声。
“杜嫂子她……”顾显城憋了一会儿, 终于问道。
“在呢, 现在在伙房, 昨晚我留她住了一晚。”甜姑道。
顾显城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那她今晚也住么?”
甜姑:“我是想让她多留两日, 但是不知道陈家村那边有没有事。”
顾显城哦了一声。
甜姑奇怪地看向他:“您……昨晚没睡好吗?”
顾显城眼下明显有一块乌青,于是甜姑体贴问道。
“嗯, 没睡。”
没……睡?
甜姑疑惑:“为何?”
她与顾显城对视片刻,顾显城刚要开口,甜姑却猛然捂住了他的嘴!!!
她不想听!!
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一瞬间,甜姑就明白他为何问春华姐今晚留不留宿的目的了!
她不想听到什么''没有你我睡不着''这样不堪入耳的话……
从前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 常常有这样的场面……
于是甜姑脸红了,也胆大了,敢捂他的嘴了。
顾显城整个人被她扑倒, 仰坐在凳子上, 是她先扑来的, 于是他顺势就将人抱进怀里了。
甜姑浑身一僵。
“我什么都没说。”顾显城笑道。
他是没说, 但是他脸上写了。
甜姑松开,不舒服地动了动:“让我起来。”
她一动, 顾显城眸色瞬间一暗。
“陪我一会儿,待会他们又要来议事,烦得很。”
甜姑:“那不是正事吗。”
“陪你也是正事。”
甜姑:“……”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别开眼:“郑县令何时回去?我是替春华姐问的……”
顾显城啧了一声:“大抵明日吧,不过不是回青山县,要先和陆时安一起去武功县。”
“武功县?”
“嗯,那边的烂摊子总要有人处理,那边还有吴王的人,两个人一起去也好。”
说起吴王,甜姑其实一直想知道。
“吴王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顾显城捏着她的指骨,细细摩挲:“谁知道呢,就是个疯子吧,和一只疯狗无需讲什么道理,只需要明白一个道理就好。”
“什么?”
顾显城眯起了眼:“有仇必报。”
甜姑默默地看着他。
其实对于面前这个男人,她是没有多少了解的,两人从相识,算起来不过也就几个月。
这么快确定心意。
她可以肯定,这是她做过最勇敢的一件事了。
但也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无条件的信任他。
“嗯。”
甜姑轻声。
“不过要注意安全。”
顾显城眼眸又是一亮:“关心我?”
甜姑:“……没有。”
顾显城:“说谎。”
听出来了还问。
甜姑撇了撇嘴,就要下地。
顾显城于是就发现,小厨娘现在胆子越发大了。
敢捂他的嘴,还敢朝他撇嘴了。
不过这样很好。
顾显城扬了扬唇。
他喜欢。
-
这毕竟是大清早,甜姑不好在他帐内久留,顾显城也明白这个道理,不情不愿地放人回去了。
不过也幸好回去的是时候,甜姑刚走不远,就看见苏征和一个老者一起走向顾显城营帐内。
这老者看上去已经是花甲之年,可精神抖擞,即便是一身粗布衣也掩盖不住其通身气派,而且苏征与他十分客气。这是何人?甜姑好奇了一瞬。
待她回去之后,忽然想到,先前苏征和陆时安说过,这几日可能会请一个神医上门给大将军看伤!看那人不修边幅苏征却又十分客气的态度,应当就是他无误了……
甜姑忽然有些担心,不知道神医看过之后,他还会不会有什么暗伤。
主帐内。
来人的确是神医胡忌,他也的确正在给顾显城诊脉。此时陆时安和苏征都在,胡忌略诊片刻,便松开手道:“将军此次……外伤倒是没什么要紧,也不过就是一些皮肉之痛,只不过……”
只不过三个字一出口,福贵头皮都紧了。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将军的旧伤,倒似乎有些严重了啊。”
旧伤?
顾显城脸色一沉。
所谓旧伤,便是指顾显城三年前头部被重器敲中的那次了,那次,也是胡忌拼了三天三夜,才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顾显城:“先生但说无妨。”
“最近将军可有感觉头疼,眼胀?当年您头部出血过多,这出血也不仅仅是外伤,里头也有淤块,所以将军三年前才失忆了。这次看来,这淤块虽然消散了一些……但似乎也挪了位置啊……”
“那会如何?!”福贵急地不行,立马问。
“不好说,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因为淤块的不确定性,所以会造成什么后果,现在都不好说,只是依照老夫的判断……如果大将军最近经常感觉眼胀,那可能会影响视力了……”
在场的都人都沉默一瞬,片刻后,苏征问:“可有对策?”
胡忌重新摸到了顾显城的脉搏,道:“这淤块在将军脑中,就是一个不定时的危机,依照老夫的建议,还是全部处理掉比较好。三年前我便提议过,但是当时将军身体刚刚恢复,战事又危机,属实不是一个好时机,但现在……不知道大将军,做好准备了没?”
全部处理掉?
这法子福贵知道,就是要用银针在大将军的头顶上扎三天三夜,这三天里面不吃不喝还要泡在一个巨大的药桶里面,过程十分痛苦,而且有很大的危险。
“非要如此吗?”福贵闻言都快哭了,他听着都心疼。
胡忌看了眼顾显城:“最好如此,不然到后面,会越来越棘手。”
顾显城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辛苦先生,先生若没有什么急事,就暂且在军中住下吧。”
“这是自然,我既然来了,就要医好将军才是。”
等胡忌走后,福贵都快哭了,“大将军……”
顾显城头疼:“出去吧,让我想想。”
福贵显然还有话要说,但是大将军让他走他也不敢留下,只好委屈巴巴地撇嘴,然后抹着泪出去了。
苏征去送胡忌了,帐内就剩陆时安。
陆时安笑道:“顾将军这小厮倒是十分的可爱。”
顾显城无奈:“他就是个半大孩子,让陆大人见笑了。”
陆时安:“时安明日就要和郑大人一起去青山县了,而后就要去京城赴任,此去怕是不会再回军营,很遗憾今日得知这个消息,希望将军一切都好,身体康健无虞。”
顾显城也笑了笑:“借陆大人吉言了。”
苏征的确去送胡忌了,两人走出主帐。
待到一处偏僻无人之际,苏征才问道:“先生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胡忌看了他一眼:“怎么,苏大人以为有假?”
苏征严肃道:“当然不是,你我同为陛下效力,我自然是信你的,但你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要问清楚啊。”
胡忌嗯了一声:“当真。”
苏征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如今战事已稳,现在处理此事岂不是更好。”
苏征:“你如何知晓其中利害关系,我且与你说……”
苏征凑到跟前,小声在胡忌耳边说了几句,胡忌一听,眉头便深深皱起了。
“陛下……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