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寻思着,她和陆卫青还没同i房呢,哪来的子嗣?喝再多药也没用啊!
青衣又道:“外头来了个公公,说是从宫中来的,奉贵妃娘娘的旨意,请您去宫里小聚。”
苏霓儿一怔,“贵妃娘娘?”
她记得清切,前世的她并未曾见过贵妃娘娘,这一世的她同贵妃娘娘也无任何交集。
要说真有什么......
那就只有个陈木莲了。
许是瞧出了她眉宇间的不安,陆卫青轻声道,“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勉强。”
青衣也附和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奴婢同公公说,您今日身子不适,起得晚。公公说不介意,在外头等了好一阵。”
不止是青衣拐弯抹角地袒露不便,听说此事的殷娘更是直接拒绝公公,说缨儿未见过大世面,得罪了贵妃娘娘可罪过。
实际上,殷娘的担心,谁都懂。
怕就怕缨儿入宫后,故意被贵妃娘娘挑刺。
那人是圣上面前最得宠的,若是谗言几句,惹得圣上不喜缨儿、坏了缨儿同陆卫青的姻缘,也不是没可能。
总归贵妃娘娘不是个善茬,冒犯不起。
苏霓儿喝了口雪蛤粥,淡淡道,“没事,去。”
既然人家都派人来请了,不去也不合礼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迟早都要经历一遭。
而且,她也想见见传言中的惑国妖妃到底生得有多美,能将老皇帝迷成这样。
陆卫青的眸暗沉了些,许久没有说话。
用过早膳,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让苏霓儿为难了。
浓浓的中药味,不用喝就能知道有多苦。
那么大一碗喝下去,保管喉间一天都是中药味。
她没胆倒了。
府上里里外外都是娘的人,稍不注意被娘发现了,可该气着她。
迟疑间,陆卫青让伺候的下人们都退下,然后端起药碗,仰头一口气饮下。
看他无所谓的样子,连眉都没皱一下,似乎一点不苦。
罢了,取了一张织荷花的绢子轻拭唇侧的汤渍,抬眸看向苏霓儿。
“不是要入宫么?我送你,顺路。”
第34章
苏霓儿入了皇宫。
重生后来到她前世生活过三年的地方, 走过蜿蜒的青砖和大理石板,苏霓儿的心境渐生沉闷。
她对皇宫没什么好感,不过是富丽堂皇的金丝笼罢了。
不及市井的自在、没有寻常百姓讨价还价的烟火气、更没有家长里短的喧闹, 繁华的住所将一个女人的青春困在翻不过的高墙里。
在领路公公的指引下, 穿过迂回的长廊、迈过假山和碧池, 在后宫的最南边看见一座并不算奢华的宫殿。
这是未央宫, 贵妃娘娘居住的宫殿。
前世, 苏霓儿入宫的时候,这座宫殿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 远没有如今的繁盛。
不过, 和其他宫殿比起来, 未央宫还是显得朴素多了。
入了未央宫,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将她引自内殿。
内殿里,佛香萦绕、木鱼声沉沉。
走近了, 能感觉到远超世俗的宁静和淡然, 不同于宫中女子对皇宠和名利的追逐,这儿更像是一个修身养性的避难所。
一个着青绿色裳裙的妇人正跪在地上拜佛,头上斜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子,旁边站着个伺候的老麽麽。
小丫鬟朝妇人的背影恭敬地行礼, 说:“启禀贵妃娘娘,缨儿小姐来了。”
贵妃娘娘颔首, 挥了挥手,小丫鬟便无声退下。
苏霓儿总觉得贵妃娘娘的背影甚是熟悉, 好似在哪见过, 一时半会又想不起。
苏霓儿行了一礼:“缨儿见过贵妃娘娘。不知娘娘唤我来所为何事?”
贵妃娘娘在老麽麽的搀扶下起身。
听见苏霓儿的声音, 她似是一怔,抬眸望向同样诧异的老麽麽。
贵妃娘娘和老麽麽同时回头, 看向月门处站着的苏霓儿。
......这不是上回在佛恩寺遇见的妇人和麽麽么?
难怪昨日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妇人容貌惊艳,虽是穿得朴素,也绝非寻常人家。
可苏霓儿全然没想到,对方竟是贵妃娘娘。
苏霓儿想要热切相迎,记起对方尊贵的身份,将熟络掩下。
贵妃娘娘却是个热忱的,几步走过来,拉了苏霓儿的手一同坐在软塌上,细细地瞧了瞧,笑道。
“你就是缨儿?真好,合该是我们的缘分。”
昨日一别,贵妃娘娘时候才想起还不曾知晓小姑娘的名字,回宫的路上一直在叹息,寻思着下个月佛恩寺礼佛,还得再去。
若是能遇上送她茶水的小姑娘,也是幸事。
老麽麽见是熟人,满是皱纹的眼尾含了笑,让伺候的小丫鬟端了瓜果和甜点出来。
贵妃娘娘招呼苏霓儿吃用,让她别客气。
心里头藏着事,苏霓儿始终是不自在的。
她再一次问贵妃娘娘:“娘娘找我何事?不妨直说。”
贵妃娘娘始终盯着苏霓儿瞧,瞧不够似的,就没移开过眼。
那双惊艳了时光的眸子,眼尾有细微的鱼尾纹,蕴着太多太多难以言明的情愫。
贵妃娘娘给苏霓儿递了块蒸糕,没有回答苏霓儿的话,而是反问她。
“你喜欢吃甜的?我没什么手艺,唯独甜食做得还行。以后你常来,想吃什么同我说,我提前给你做。”
顿了顿,又拿了张绢子擦拭苏霓儿唇侧的糕渍,语气温柔地像在哄三岁的孩子。
“慢些,别噎着。”
苏霓儿便笑了,进来时的不自在就这么消散得无影无踪。
贵妃娘娘适才回答苏霓儿刚才的话。
“原本唤你来,确是有事。等见着你人了,便知晓了答案,无事了。”
苏霓儿听不懂,贵妃娘娘又说,“听闻你和大理寺少卿的婚事在下个月。是件好事,我会为你们祈福的。”
苏霓儿沉默了,片刻后放下糕点,望向贵妃娘娘,正色道。
“可是陈木莲是您的干女儿,她那般喜欢哥哥......”
贵妃娘娘却是不在意,“那孩子,被我惯坏了,总想些有的没的。强纽的瓜不甜,少卿既然不喜欢她,何必勉强?倒是你,是个心善的,少卿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苏霓儿悬了一上午的心终于落下。
她以为贵妃娘娘宣她入宫,再不济也会帮干女儿陈木莲说些好话,或者威逼利诱让苏霓儿放弃,不曾想对方竟如此通透豁达,不曾有半分胁迫的意思。
和世人传说中的无理护女,全然不同。
更遑论身上无半分不可一世的傲慢,亲切得似极了邻家大婶,哪里有半分惑国妖妃的样子?
苏霓儿竟有些看不真切了。
两人握着手聊了会儿,贵妃娘娘似是有话要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将苏霓儿额间的碎发别至耳后,抚上苏霓儿的眉眼。
“缨儿,你可知你的生父生母是谁?”
招缨儿入宫前,贵妃娘娘下了些功夫,知晓缨儿是个孤儿,自幼跟着殷娘长大,得了殷娘的偏爱。至于缨儿的身世,却无从晓得。
贵妃娘娘的话倒把苏霓儿问住了。
平心而论,她不想对贵妃娘娘撒谎。没有原因,她就是莫明地信任对方。
可现实轮不到她坦诚。
她低下头,酝酿了好一阵,才笑着望向贵妃娘娘,“我是被人丢弃在东巷的,其余的,一概不知。”
事实上,苏霓儿晓得些,却也宁愿从未晓得。
她想起八年前,她重生后没多久,还是个七岁的小乞丐,被国辅大人设计陷害难逃一死。
为了活下去,她以玉佩作为交换条件,让陆卫青约国辅大人见一面。
*
八年前,七岁的苏霓儿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郊外的凉亭。
凉亭里,一位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正悠闲地品着茶。
男子是当朝国辅大人。
他正是仕途最得意的时候,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五官清瘦、肤色白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文人的清风傲骨,怎么看都是与人和善的。
然,苏霓儿却清楚得很,这张伪善的面皮下藏着怎样的龌i龊和病态。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凉亭的石桌前,桌上摆着一盏茶、两个茶杯。
在苏霓儿径直坐到了他的对面时,那双半掩的眸微微一抬,杀光毕现,却又很快被他掩下。
苏霓儿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凉亭里没有旁人,只有国辅大人和苏霓儿,这倒也方便二人谈话。小小的身子胳膊短,堪堪够得着石桌上的茶盏,行动起来不甚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