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法能同时制造出这么多修士?
她敢肯定, 以前绝对没有这样的邪术。但凡有,当初魔修也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
眼见那位国师已经走出很远了, 宿月只能将这些都记在心里,快步赶了上去。
经过城门的时候,躲到一旁的守城兵士只敢远远地行礼, 并不敢上前。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路上但凡遇到行人, 皆俯身行礼,甚至有些年岁大的,还朝墟空跪拜。
可见,这位国师,确实很得上京百姓的敬重。
这样的人,这样的实力,为什么只护着上京呢?
路上墟空与玄苍说话,他的声调很温柔,语速不急不缓:“两位施主也是进京观礼的吗?”
宿月瞄了身旁的帝尊一眼,见他似乎不打算回答,便替他道:“观礼?是朝廷与圣教议和之事吗?”
墟空微微颔首,朝她笑笑:“朝中不少大人觉得,此事若是能谈成,也算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所以打算办的热闹些。”
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对圣教的满意或是不满。
宿月不是很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因为你就算与他相识很久,可能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心里是怎么评价你的。
既然看不懂,她索性直接问了:“墟空大师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墟空回道:“对贫僧而言,典礼盛大也好简陋也罢,都只是一个过程,庆祝也未尝不可,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贫僧对此并无太多看法。”
话说的滴水不漏,不过她觉得这位国师,应当是有别的打算。
就是不知道,是这位国师的手段高明,还是搅得整个国家乱成一团的圣教更胜一筹。
话说回来,这位国师应当很了解圣教,于是宿月便把一些疑惑问了出来:“大师,我方才见到不少圣徒的尸体,他们似乎在死去之后,修为就跟着不见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墟空念了声佛号,目光带着赞赏地看向宿月:“阿弥陀佛,施主果然细心。”
他给宿月解释道:“传闻圣教供奉圣物,但凡真心向圣物祈祷,便能得到力量,能够让普通人变得像修士一样强大。这些圣徒,大多是普通人,入了圣教后才渐渐变成现在的模样。他们死后,通过祈祷获得的力量,自然会消失。”
“圣物?”宿月喃喃,“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吗?”
玄苍在这时候看了墟空一眼,原本打算多介绍几句圣物的墟空眉梢微扬,转移了话题:“不知两位施主近来打算在何处落脚?”
“呃……随意找家客栈就好了。”宿月随口道。
“近来圣教入京,京中有些乱,若二位施主不嫌弃,不妨住到贫僧府上吧。”
“可以。”这一次,玄苍没等宿月开口,先答应了下来。
宿月于是又多看了两人一眼,还是觉得,他们背着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城门外死了两名圣使,杀人凶手却被国师奉为上宾,第二日的朝堂上,诸位大人难免因此起了争执。
并且,国师为了维护二人,还杀了陛下信重的司天监韩术,如果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已下了天牢。
哪怕此时国师就坐在皇帝陛下下首,这些大人们也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有人认为国师目无王法,但也有部分人早就看韩术不顺眼,认为国师此举并无任何不妥,双方争论不休,皇帝只是冷眼看着,也不开口阻止。
就在此时,一名年轻御史突然上前,指着墟空大声道,“国师依仗陛下看重,如此肆意妄为,连朝廷命官都敢随意打杀,继续放任下去,国将不国!”说完,便跪在朝堂上,拼命朝皇帝磕头,还痛哭道,“陛下,国师误国啊!”
此话实乃诛心之言,尤其是对帝王说的,不论是真是假,终究会让帝王心中生出猜忌。
而国师,依然一副出尘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皇帝冷淡地挥挥手:“在朝堂上大吼大叫,学的礼仪都喂狗了吗,拖下去。”
那名年轻御史就这样被人拖走了,他额头上的血还留在地上。
皇帝扫了眼下面争得面红耳赤的两拨朝臣,特意点了礼部尚书吩咐道:“圣教圣主不日进京,礼部务必妥善安置提前进京的圣教教众。”
至于那些死去的该如何,他一句都没提。
礼部尚书赶忙上前领命。
朝会就这样结束了,皇帝起身后,对墟空道:“国师陪朕一起走走。”
于是,在诸多朝臣的目送下,墟空迈着沉稳的步子跟在皇帝身旁,一同离开。
墟空稍稍落后皇帝几步,其余护卫与太监则远远地跟着,不敢靠前。
两人走到御花园时,也不过花费了些许时间,皇帝一路行来,脸不红气不喘,比之后面跟随的护卫更加轻松。
走进御花园,皇帝突然笑道:“朕突然想起以前,身体羸弱,太医都说朕活不到而立之年,转眼过去十几年了。当初你信誓旦旦的告诉朕,天子无法修炼,现在还是同样的想法吗?”
墟空望着前面年过不惑,这几年却越发年轻的帝王,笑了笑:“陛下求仁得仁。”
他当初的话,这位帝王至今仍然不懂。
他说的是,皇帝不能修炼。
修炼有成的,坐不稳皇位。
此时,这偌大皇朝气运,已然远离这位皇帝,落到了他唯一的子嗣身上。若非自己当年横加阻拦,此时坐在皇位上的,恐怕已经不再是裴姓皇族了。
便是现在,留给这位皇帝的时间也不多了。
皇帝以为墟空服软了,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浅蓝色长裙的少女拎着裙摆从御花园的小径小跑出来,气喘吁吁跑到到皇帝面前站住,脸蛋红扑扑,甜甜喊了声:“父皇。”
“公主,您慢些……”皇帝还未开口,小径里又跟着跑出来几名宫女。
宫女见到皇帝与国师都在,吓得瑟瑟发抖,全部跪了下来。
皇帝见到了心爱的女儿,并未多看那些宫女一眼,而是替娇俏的女儿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丝,似责备又似宠溺道:“多大的人了,你老师还在看着呢,也不知道沉稳点。”
公主这时才好像见到了墟空一般,对着他行了礼:“长宁见过老师。”
墟空双手合十:“公主有礼了。”
长宁行完礼,又将注意力转到皇帝身上,晃着他胳膊道:“父皇,您最近是不是都没去母后那里,母后最近心情不好,您今天去看看她吧。”
旁听的宫女们都把头深深埋下,这宫里哪有什么秘密,皇帝最近与皇后起了些争执,半个多月都没去皇后宫里了,她们这位公主也不怕惹怒皇帝。
皇帝听到长宁公主的话,表情不由有些复杂,半晌才叹息道:“你啊,就是太会为别人着想。”
他与皇后争执,起因还是长宁,皇后不满他宠溺长宁,可恨长宁只以为皇后真心对她,却不知她满心尊重的母后背地里是什么模样。
皇帝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父皇这就去看看她,你代父皇送送你老师。”
他本想与国师说说圣主之事,女儿突然过来,也不好再说下去,只能先把人送走,改日再说了。
“是,父皇。”长宁公主听话地点头。
等皇帝带着护卫与贴身太监走远了,长宁公主手一摆,在地上跪了一串的宫女立即走远了。
长宁这才凑到墟空身边,小手还捏住他袈裟的一角,小声问:“老师,我刚才表现怎么样?你说父皇一会儿要是见到了母后在宫里一边骂我一边砸东西,会不会更生气?”
此时,她满脸狡黠,哪还有方才温柔善良的小公主模样。
墟空扫她一眼:“皇后最近又招惹你了?”
“没有。”长宁哼哼,“她派人给颜妃下药,被我发现了。”
皇后多年无子,对宫中妃嫔越发狠毒,如今宫里长成了的皇嗣,只有她一个,偏偏皇帝对此从不多说什么,长宁心里再不满皇后,也只能用些小手段。
墟空没有评价皇后作为,只是提醒道:“不要与皇后起争执。”
“知道了,我才不会和她争执呢,我顶多告个黑状。”她一个公主,哪敢对皇后怎么样,所以她不是把父皇骗过去了么。
说完,长宁眼珠一转,突然凑到墟空身前,对方只好停下脚步:“老师,听说你府上来了两名客人,我也想住到你府上。”
“不行。”墟空不看她,回答的却十分干脆。
长宁瘪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真的不行吗,我一定非常听话。”
墟空任由她绕着自己团团转,语气淡然:“为师说过,宫里对你来说最安全。”
“可是我觉得老师那里最安全。”长宁眼巴巴看他,“我保证一定乖乖的。”她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之后觉得自己的誓言可能不太好遵守,于是收起一根手指,表示这个誓言不算数。
墟空突然想起三年前,他被小姑娘同样的话骗了过去,留她在府中一夜。
结果半夜小姑娘闯入他房中,见他在床上打坐,还妄图去扒他的袈裟。
自那之后,他数次想要掰正她,可惜至今毫无起色,且随着她年岁越大就越歪。
墟空斜睨她一眼,难得露出几分情绪:“别做梦了,出家人不近女色,女徒弟更不可能。”
长宁公主做了个鬼脸,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又没人规定公主不能看上自己师父,况且自己师父还是个好看的和尚,不但长得好,脾气好,连光头都比别的和尚要圆润。
好看,想嫁!
可惜,今天又是告白失败的一天。
告白失败的长宁公主转身跑走了,决定去皇后宫外守着,等父皇出来了,再添油加醋一波。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看到讨厌的人倒霉才能让她开心。
墟空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走,笑着摇摇头。
第37章
墟空平安无事离开皇城, 让原本着急等着看他被皇帝厌弃的人十分失望。
韩府内,韩术的大哥韩方收到消息时,气得砸碎了满屋子的瓷器摆件。
墟空那个虚伪阴狠的和尚, 害死他二弟,竟然这么简单就被放过了,皇帝也是个昏庸无能之辈!他早就与弟弟说过,这天下本该属于圣教!就连皇权, 也该在圣教的监督之下。
他剧烈喘息几声,气也撒够了, 转头看向停在院子里的棺材。他出声喊来几个得用的下人,让他们抬着棺材去后院。
韩术与韩方兄弟二人并未成亲, 家中人口简单, 韩府宅院很深, 后院常年不住人, 连伺候的下人平日也不必过去打扫。
直到一个月前, 韩方才开了后院,因为有贵客住进了韩家。
京中恐怕没人想到,此时本该在南疆的圣主已经提前来了上京, 非但如此, 甚至连圣物也一并被带了过来。
韩家上下, 全都是圣教忠实的信徒,只不过兄弟二人对于裴氏皇族有不同的看法, 韩术沉迷权势,更想要保留皇权,而韩方更想要强大力量, 愿意为圣教铲平一切阻碍。
如今,弟弟死了, 韩方心中如何能平。
但是他相信,圣主会帮助他,复活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