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欸,现在的女将军都这么漂亮了吗?”
“这是哪里女将军,简直是仙女下凡!”
“阿爹,原来女子也是可以从军的吗?”年轻的少女两眼放光的盯着马上的公主,“女人做将军,一点也不输给男人!”
快到宫门口时,已有人等候多时,公主勒马竖手,大队慢慢停下来。
青年一身亮眼的绯色官袍,容光焕发,器宇轩昂,搭手作拜,中气十足:“下官姜珣,奉陛下之命,迎长宁殿下入宫面圣,殿下一路辛苦。”
“啊?她是公主!”
“她就是长宁公主?”
“我听说长宁公主不是……”
城卫一声大喝:“长宁殿下在此,不得喧哗直视!”
百姓惶然无措,纷纷下跪叩见。
姜珣来到李星娆的马边,亲自牵起公主的缰绳,他带来的人则分列两旁让出道路。
“殿下,请。”
李星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有劳,姜长史。”
第36章
长宁公主远赴绛州清剿黑市,缴获财资若干,救无辜数百,功不可没。永嘉帝大喜,御笔亲题“长宁公主府”,赐满园开府,加食五百户。
原弘文馆校书姜珣封为长史,总领府内事务,代掌公主私产,卫伍溪为典军,领五百卫兵,领仪仗护卫。
这种级别的封赏,在整个公主界都是相当炸裂的。
而这个结果,离不开皇后和太子的共同努力。
话说,捷报刚刚传到长安时,永嘉帝拟定给长宁公主的赏赐是是加食一千户。
这时,皇后发话了。
赐封食邑是对公主最寻常不过的赏赐。长宁本就是公主中食邑数最多的,今再加数,俨然超出其他姐妹太多,仅看食邑数量,便叫其他公主面上过不去。
若来个不懂事的妃嫔或儿女,这个为陛下撒个娇,那个为陛下献个礼,掐准一切可以邀赏的机会来拉平差距,陛下多少都得给加一加。
一来二去,陛下给的反而多了。
永嘉帝初听此言,只是笑而不语,要说偏爱,谁能比皇后更偏爱自己的孩子。
可他也很好奇,遂问皇后对赏赐有什么想法。
皇后直言道:“长宁身为公主,为给太子洗脱罪名,奔波千里风餐露宿,立下大功,此非寻常公主之举,那陛下为何不行非常之赏呢?”
永嘉帝听到这里就懂了。
“看来皇后是看不上食邑赏赐,说说看,你想给长宁邀些什么赏?”
皇后:“臣妾希望陛下能减少给长宁的食邑赏赐,改为特许她在满园开府。”
永嘉帝愣住。
依照大魏规定,公主在成婚时才会赐下公主府邸,作婚后与驸马的居所。因公主府也有三六九等,是以公主的荣耀,除了封号食邑,便是靠这公主府来显现。
可是满园早就赐给长宁了,待她成婚时自可在此开府,为何要提早?
皇后:“臣妾知道,陛下一向觉得臣妾过于溺爱长宁,纵的她无法无天,但陛下也看到了,长宁此次表现出众,心中自有是非决断,她会那样闹,罪过都在臣妾,是臣妾……”
说到这里,皇后眼眶微红,几近哽咽。
永嘉帝蹙眉叹气,语气骤然温和:“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皇后平复片刻,继续道:“赐非常之赏,才可彰非常之功,这是对长宁的嘉奖,亦是对其他子女的激励。叫他们知道,富贵易求,殊荣难得,唯有更加勤奋上进,像他们的父皇一样英明神武,才配得上这样的荣耀。”
永嘉帝笑了笑,点头:“有理。”
皇后敛眸:“此为其一,其二则是臣妾的一点私心。”
永嘉帝:“说说。”
皇后:“过去,臣妾自以为是在弥补长宁,结果却叫她一日比一日敏感多疑。可就在太子出事时,臣妾所见的长宁,冷静清醒,睿智果敢。一个口口声声要弥补的母亲,却从未真正理解看透过自己的女儿,这让臣妾羞愧不已。”
“公主开府,寓意成人立室,往后荣辱皆靠自己经营。这一次,臣妾打算放手,让她试着去自己经营人生,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只管将她拘在眼前,用她不喜欢的方式去进行所谓的弥补。”
皇后提摆跪下,“还请陛下成全臣妾,成全当年连老天都执意留下的,我们的女儿!”
永嘉帝动容,将皇后搀扶起来。
“朕不是在同你商量赏赐什么最合适么。长宁立下奇功,赏她是应该的,你不必如此。”
就在这时,太子急忙找来,一道消息炸的帝后全都慌了——长宁在回程路上遇刺,险些被劫走,好在有宣安侯及时救驾,这才幸保无恙。
“长宁原本是要跟着大队一起回来的。但一来,思及父皇一定会派人善后,需要她尽早回去交接详细事宜,二来,她身为公主,若随大队同行必然张扬,这才选择先行回程。”
“此外,长宁怕刚刚缴获的犯人和物资在运输途中有什么意外,几乎将所有人都派过去押送,自己只留二十来人赶路,这才不备遇袭。”
太子又表示,此事之后,他已斥责过长宁,让她尽早与大队汇合,剩下的路程一并同行,千万将自己保护好。
说着说着,太子越发愤然:“阿娆这一路吃了那么多苦头,此前竟还有人污蔑她绑架行凶,简直欺人太甚!”
永嘉帝再无犹豫,“皇后,给长宁的赏赐,就依着你的意思。此外,无论黑市还是袭击长宁的事,朕都要查的清清楚楚!”
太子:“父皇,黑市善后事宜,您已交给刑部司裴郎中,劫持长宁一事,就让儿臣来查吧。”
永嘉帝欣然应允。
至此,长宁公主府正式落地。
……
熹光初露,御笔亲提的“长宁公主府”熠熠生辉,随着厚重的大门缓缓推开,焕然一新的园景呈现眼前。
公主瘸着脚从马车里走出来,崔姑姑连忙搀扶:“殿下小心。”
李星娆小心翼翼下车站定,抬眼看向正门的牌匾,一时间感慨万千。
“微臣参见殿下。”姜珣身着长史的绯色官服,领一众府奴下跪叩拜。
李星娆瘸着脚走过,抬手免礼:“都起来吧。”
姜珣顺势起身跟在公主一侧:“殿下来之前,崔姑姑已带人将公主府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许多地方都是按照福宁宫的样式布置的,殿下想先去哪里看看?”
李星娆沉默片刻,朱唇轻启:“不急,来日方长。”
姜珣反应过来:“也是,殿下腿伤未愈,应以养伤为重。”
李星娆看向姜珣:“从弘文馆校书到本宫的长史,你适应的似乎不错。”
姜珣眼观鼻鼻观心:“长宁殿下一心为太子殿下着想,臣为您效力,就等于为太子殿下效力,并无变化。”
李星娆偏头打量他:“所以,你现在归本宫了?”
姜珣眼帘微抬,对上她含笑的眼,勾唇道:“是,归殿下了。”
李星娆笑意淡去,忽然松开了崔姑姑的搀扶,冲姜珣抬手。
崔姑姑和姜珣同时会意,一个安静退开,一个上前搀扶。
李星娆由姜珣扶着,继续往里走:“既然归本宫了,那有些规矩,我们就得先讲明白。”
姜珣:“微臣洗耳恭听。”
李星娆瞥他一眼,默了默,说:“本宫这一生,最狠欺骗和背叛,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本宫控制不了,但只要一次,哪怕一次,本宫察觉到你的异心,你就算走到头了,明白吗?”
姜珣正要开口,却被她打断。
“啊,强调一下,所谓异心,不在于你有没有,而在于本宫觉得你有没有。这种判断方式可能有些武断,但只要你兢兢业业的表现忠诚,不给本宫误会的机会,自然就没事,好吗?”
姜珣仿佛听不出话中的刁钻和为难,温和表态:“对殿下尽忠,是臣分内之事,但凡让殿下误会,都是臣不懂事了。”
李星娆的腿还疼着,走不了太多路,姜珣体贴的找了处地方给公主休息。
随着开场白结束,两人起了正经事。
李星娆是前日回到长安的,一直到昨日为止都在忙着交接绛州的事,到今日才有空来看看新的公主府,姜珣也是此刻才有机会与她说起何莲笙的事。
“你本事不小,人在牢里,不还能将裴镇的人引至现场帮你救人。你是怎么想到满园的?”
姜珣:“对方明显是为了针对殿下,樊府报官后,何莲笙就成了烫手山芋,迟早要解决,微臣想来想去,再没有哪个地方,比满园的观景台下更适合埋尸了。”
“试想一下,只因何莲笙毁了殿下的花,殿下就把人杀了,用尸体滋润泥土,对方这是要给殿下扣一个杀人如麻残忍至极的帽子啊。”
李星娆:“幸而有你,让本宫躲开了这顶帽子。”
姜珣笑问:“那殿下有赏吗?”
李星娆:“不是把你救出来了吗?”
姜珣笑笑:“臣也不要别的,就是心有一惑,想请殿下解答。”
李星娆低头拨弄指甲:“说说看。”
姜珣想了想,斟酌着开口:“藏兵一案,转机在于揭发黑市。殿下许诺救微臣那时,想来已做好准备前往绛州,微臣想知道,这条线索,殿下是从何而来。”
李星娆动作一顿,手慢慢放下去,抬眼审视姜珣:“姜长史难道不知,是太子暗查得到的线索?”
姜珣一针见血:“微臣这么问,自有这么问的道理。”
李星娆脸色淡下来:“你猜呢?”
姜珣从善如流道:“巧了,微臣还真有些猜测。”
李星娆坐直了,静候他下文。
姜珣:“第一种情况——线索出自太子,那这件事便是太子自请禁足做足表象,暗地里委托殿下替他跑这一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这样,那站在皇后的角度,她身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儿女有难时却无计可施,只能看你们辛苦自救,一定愧疚焦虑,且会在事成之后,极力弥补你们。”
“第二种情况——此事为皇后主导,欲为太子洗脱嫌疑,然后派殿下去完成此事。”
“那么站在太子的角度,他身为兄长、储君,本该顶天立地,而今身陷囹圄,却要母亲操心,让一向无忧无虑的妹妹奔波劳累,心中难免羞愧,且同样会在事后极力弥补。”